夜色籠罩了廉城,風聲穿過胡同,吹在時均臉上還帶了些早春的冷意。
他敲響了董惜惜的院門。
開門的是邵蘇。
“哦,時百戶來了。”,邵蘇搖著扇子側身站開,一股酒氣撲鼻而來,時均眯眼就看見了坐在院子裏喝酒的董惜惜。
董惜惜似乎喝了不少,臉頰浮起兩坨紅雲,目光卻依然清醒顯然沒醉。
時均徑直走過去坐了下來,沉著臉推開了董惜惜麵前的酒杯,“別喝了,全是酒氣。”
“我不是都跟你說清楚了,你不欠我什麽,你這是想管我?”,董惜惜伸手奪回了酒杯,微燙的指腹不小心碰到了時均的手,時均心頭微顫但沒有鬆開手裏的杯子。
“惜惜姑娘,你的嫌疑已經洗脫了,那些狗屁天克女之說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娘的悲劇也不是你的錯,你該多愛自己一些,別再覺得自己隻是一顆棋子。”
董惜惜聞言有些錯愕,似乎不明白時均突然跑過來跟自己說這些是想幹什麽,玉臂一彎直接拿去酒壺就喝,時均頭疼地鬆開杯子又想去搶她的酒壺。
邵蘇不知何時溜了過來,用扇子敲了敲董惜惜的額頭,一言不發就笑著進了房間。
“你……喜歡邵公子?他這樣的家世日後為了鞏固家業恐怕是要娶一門高戶女子的,你莫要走上你娘的路子。”
一直沒有正眼看時均的董惜惜在聽到這番話之後終於坐直了身子,目光裏流露出玩味,桃花眼直勾勾盯著時均,突然間就鬆開酒壺笑了起來。
“時均,我不該喜歡邵蘇那該喜歡誰?哪家公子不嫌我的過往,誰相信我還是清白之身?與其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等一個不可能出現的男人,還不如跟了邵蘇,好歹知根知底日子過得舒心些。而且,沒有男人,日子照樣可以過,你管得太多了。”
她撐著石桌站了起來,彎腰以極進的距離湊在時均麵前,時均甚至能感覺到董惜惜的發絲拂過自己臉頰,酒氣夾雜了姑娘家淡淡的馨香飄至他的鼻端。
這個答案讓時均一時間接不上話來。
有一個答案浮上他的心頭,但又被他尋了理由蓋了下去,似乎不該是這樣的。
大抵是他太久沒有回話,董惜惜笑得越發燦爛,轉身提起桌上的酒壺就往自己的房間走。
眼看著她要開門進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硬是把她拽了下來。
時均盯著她的眼睛喉頭滾動,手上力氣不減,“我信你的。”
突然起風,院子裏晾著的衣衫被吹得唰唰作響,院子裏靜得隻餘下不知何人的心跳。
“時均,你不合適,時家難道就不需要一個門當戶對的高門貴女?我也不會給你做妾的,做朋友就很好,不要再進一步了。”
董惜惜的聲音輕輕的,隨著晚風落在時均耳朵裏,他回過神的時候房門已經關上了,隻餘他一個人還呆愣著站在門口……
徐豪從衛所回來的時候時均剛巧出了胡同口,兩人打了個招呼就辭別。
“時均來找惜惜姑娘嗎?”,徐豪推開邵蘇的房門,靴子都沒脫直接躺在了地上鋪好的被褥上,佩刀被他壓在了枕頭下發出輕微的金屬碰撞聲。
昏暗的夜色裏,邵蘇隻是在**翻了個身,聲音明顯帶了看好戲的玩味,“你覺得惜惜是喜歡我還是喜歡時百戶?”
“你一個小白臉拿什麽跟時均比,人家好歹是世家子弟,性格溫和貌比潘安,你?你除了有錢啥都跟他比不過,少自戀了早點睡。這細胳膊細腿的,跑兩裏地就喊累,惜惜姑娘一拳能把你打哭。”
邵蘇輕輕“嘖”了一聲沒再說話,扯了扯被子不動了,徐豪也懶得廢話,轉了個身枕著佩刀也閉上了眼睛。
隔壁屋裏的董惜惜光腳坐在**盯著桌麵的酒壺發呆,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唯獨眼底裏有些名為糾結的東西冒了出來……
時均悶悶不樂回了衛所,一夜沒睡好,翻來覆去隻覺得胸口堵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