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甯結合骸骨的年齡身高以及骨骼情況挖出了死者的真實身份,沒人想到十年前被傳與情郎私奔出宮的昭妃,竟早已埋於黃土了。

當初因為昭妃私奔,先帝震怒,契爾巴人又承諾送來另一位公主媂妲才勉強安撫了先帝。可沒想到媂妲公主沒來,等來的卻是契爾巴人要開戰的消息,這一戰讓無數家庭家破人亡。

如今發現昭妃不但沒有私奔,反而死在了大慶宮內,這事一旦查不清楚傳到契爾巴人耳朵裏去,怕是要對如今焦灼的戰事產生更大的影響。

為了盡快解決問題,長公主動身去麵聖了,而曹奎和薑甯認為這事情要梳理清楚弄個明白,就要從最開始傳出昭妃私奔的那個人身上入手。

那個看見昭妃與人離開,並被打傷吐血的侍女,錦珠。

衛驍不敢讓事情傳開,安排了人守在瑤光殿,自己又親自走了一趟把錦珠帶了過來。

事情已經過了十年,當初青春靚麗的錦珠也被磋磨成了麵無表情神色麻木的管事姑姑。

她走進瑤光殿的時候似乎憶起了往事,眼底露出一抹痛苦。

張大人,內務府的內侍,那些個看守的禁衛軍,他們一個也走不了,隻能紛紛選了位置在連廊上或站或坐,錦珠徑直被領著穿過這些人走到薑甯跟前。

“薑仵作,這位就是當初看見昭妃私逃的宮女錦珠。”

衛驍並未向錦珠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她似有不解但又不見著急,隻是平靜地站在那兒,等著薑甯開口。

盤查供詞這一塊是曹奎的工作,薑甯並未多言,她坐在長公主命人搬來的那張太師椅上等待結果。

“錦珠,你對昭妃還有多少記憶?把昭妃私奔那日的事情,完完整整,事無巨細,全部說出來。”

錦珠能來這瑤光殿就知道事情多半與昭妃有關,即便曹奎問起她也不見情緒波動,斂下眸光,將事情細細道來。

十年前的一個早晨,錦珠如同往常一般端著早膳準備敲響昭妃寢室的雕花木門。

裏頭隱隱傳來的爭吵聲止住了她正要敲下去的手。

但聲音她聽出來了,是昭妃和阿娜爾。

阿娜爾是昭妃從契爾巴帶來的侍女,聽說兩人同年誕生情同姐妹,上半張臉長得也頗為相似,是昭妃在這大慶深宮之中最信任的人。

不知道阿娜爾提了什麽事,昭妃氣得不輕,錦珠站在門外思索著要不要敲門之際便聽見她苦惱地用契爾巴語說不想掩飾了,不想這樣了。

錦珠並沒有學過契爾巴語,隻是昭妃性子純善待下人也很是友好,偶爾興致大發也會教她們這些侍女幾句簡單的契爾巴語,所以那一串話中,錦珠隻讀明白了一部分。

原本錦珠還想再聽上一會兒,屋內卻突然傳來了東西砸碎的聲音,這下她可顧不上心裏的好奇,急忙敲門闖了進去。

屋內,隻見那原本放在櫃子上的碩大瓷瓶已經躺在地上四分五裂了,昭妃臉上的怒意還來不及散去,阿娜爾紅著眼睛低頭跪在地上開始收拾碎片。

昭妃又對著阿娜爾說了一句契爾巴語,語速極快,錦珠根本聽不明白,她隻看見阿娜爾似乎也壓抑著怒氣,用力攢緊了手裏那塊巴掌大的厚瓷片。

“阿娜爾,你流血了!”

隨和錦珠驚呼出聲,昭妃和阿娜爾這才把注意力轉移到那開始淌血的手上,昭妃讓錦珠去取止血藥,自己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去拉起跪在地上的阿娜爾。

而阿娜爾一直抿著嘴唇,一句話都沒有說。

昭妃宮裏珍藏著從契爾巴帶來的止血藥粉,效果極好,雖然阿娜爾的傷口在右手的指節上深可見骨,但血還是很快被止住了。

錦珠給阿娜爾包紮好傷口,又命人清掃了殿內的瓷片,這才小心翼翼開口去問昭妃發生何事。

昭妃神色懨懨說沒什麽大事,撩開簾子又重新回到了內殿去,儼然一副不想用膳的模樣。

“是我惹惱了昭妃娘娘,錦珠你別擔心,去禦膳房做一份酥油烤餅吧,這是昭妃娘娘在契爾巴的時候特別喜愛的東西。我留在這兒給她順順氣便好,早膳你留下吧。”

阿娜爾從旁邊走來,用生硬的大慶語告訴錦珠該如何處理,自己則是將受傷的手藏進了袖子裏,接過早膳往內殿走去。

錦珠自知自己並不是昭妃能傾吐心事的對象,應下阿娜爾之後便退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這一走,再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天翻地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