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甯在營帳裏突然被聖人詢問是不是怕了,她冷汗直流,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怕嗎,當然怕。聖人看起來完全不似在京中表露出來那般一心修道性格隨和,她之前的判斷出現了巨大誤差。
“天子之威,應當沒有人是不怕的。屬下也隻是普通人,敬畏聖人實屬常情。至於嫁妝那事,屬下沒有演苦情戲,是當真覺得母親可憐,隻是她去世的時間長了,屬下的感情沒能表現得太深刻罷了。”
“倒是思路清晰腦子清醒的。”
聖人莫名其妙的問話和點評讓薑甯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她弓著腰借著眼神餘光去看沈君堯,企圖求救。
沈君堯接到她貪生怕死的求助目光心下一動正要開口,又被聖人給截了。
“跟沈卿倒是般配,嫁妝朕給你添點。”
???
場內三個人,兩個大腦宕機。
沈君堯頭一回覺得自己真的從來沒有搞懂過聖人的心思,他好像當了幾年假的指揮使。
聖人見他們兩個都不說話一副呆愣的模樣,突然心情大好竟是笑出聲來,“怎麽,覺得朕不太一樣了,不習慣?”
沈君堯躬身行禮沒吱聲,薑甯摸不透上麵那位的心思,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縫上。
大抵是心頭大患消了,聖人倒是難得話多,非逼著兩人一塊嘮嗑,直接讓人把飯菜送進營裏一塊用膳。
薑甯非常痛苦。
最討厭跟領導吃飯,能看不能吃,吃又吃不飽,還要尬聊,實屬打工人噩夢。
而且這個領導還不是看你不順心了開除你,是開除你的人頭,真的很痛苦!
“昭妃的案子還要你們查個原因給契爾巴一個交代,你們的人頭穩得很,不必拘謹。”
聖人非常泰然,自顧自夾起了菜,他連身邊隨侍的人都遣退了,似乎對沈君堯的人品非常放心。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薑甯本著能不挨一刀就不挨的原則,死都不開口,佯裝聾了。
倒是沈君堯時候突然看明白了,聖人沒有怒意,他似乎隻是因為偽裝得太久終於有了揭開麵具的一日,忍不住想要找個人嘮嗑罷了。
“聖人為何要佯裝庸碌無能?其實您早就看出我與太子、長公主是一派,您不過是想借著我們的手替您除掉平陽王。但您大可以下旨命我操辦,何須如此繞一個大圈,大費周章?”
“看來還是沈卿眼力好些,薑甯啊,下次把看屍體的眼神多花些在活人身上,活人可比死人有趣多了。”
薑甯哪敢搭話,一粒一粒米往嘴裏送,忙不迭點頭開始從裝聾改為裝傻。
聖人笑了一下沒為難薑甯,似乎是個話癆找到了缺口,開始傾訴起自己的事情來。
“朕是真的想去修道了,隻是這國不可一日無君,總要看看太子有沒有這個本事接下來才能走不是?霍景琰這老狐狸道行太高了,太子要是沒個幫手朕又怎麽能安安心心離了那位置。”
“皇妹的心思朕也知道,但是女子讀書、入朝、行商哪一項都不是容易的事,也不是一個正常帝皇能答應的事,我要是不庸碌不疏於政事,她這些年的政策是一條都別想順利開展。”
“霍景琰想要朕的命很多年了,如果朕一直勤勤懇懇當個一代明君他又怎麽敢膽子大得繼續肖想這個皇位,又怎麽會主動露出真實的嘴臉,讓朕找著機會名正言順除掉他這個心腹大患。”
薑甯挑飯粒的手終於停了下來,她還是太天真了,朝堂上的爾虞我詐她是壓根沒有看明白過。
原來聖人什麽都知道,他可不是庸碌無為,他是大智若愚裝傻充愣。
知道沈君堯忠心,所以讓他成為太子的左臂右膀。
也知道時均想要給時家一個清白,所以趁著靖國公求情留他一命並安插到禦寧衛裏去。
還知道長公主胸懷大誌,索性頂著個修道的名頭讓她慢慢變革。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這些人都與平陽王不對盤,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他借著組建詭案小組的名義讓沈君堯去查詭案,實則是讓他逼迫平陽王狗急跳牆,因為他早就知道全知教是平陽王的傑作。
“聖人,所以外頭傳你相信薑皎月是神女也是假的,薑序川升得這麽快,也是你默許的吧?”
“不錯,總算靈光了。”,聖人誇了薑甯一句,眼神裏多了點狡黠,“爬得越高摔得越疼,越是身居高位就越容易騎虎難下。得虧你聰慧早早看破了他脫離關係,否則,你這下場恐怕比薑皎月好不到哪裏去。”
聖人不提還好,一提薑甯就好奇了。
薑皎月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