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堯一雙鷹眸不斷掃視著眼前這小房子,昏黃的光線裏,就連小小的縫隙他也不曾略過。

苗婆婆還在氣憤地咒罵訴說著,憤怒占據了她的理智。

“小昭這死丫頭,居然敢收了錢又反悔,還直接跟甘家說我們都是騙子,引得甘家上門來鬧!得虧我平日裝得像模像樣,水冶街那些居民們就一個個替我鳴不平去甘家的種植園鬧,這才沒影響我的生意。”

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兒,苗婆婆似乎想起一刻鍾已經過去了不少,這才猛地閉嘴去看沈君堯,而沈君堯已經找到了端倪。

桌子似乎移動過位置。

桌子下的地麵上墊了一張巨大的符文黃布看不見地麵的情況,但其中一個桌腳和黃布之間壓著一片桔子葉,應該是拖拽桌子的時候從桌麵的桔子上脫落下來的。

苗婆婆將桌子歸位的時候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大人,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你決定好了沒有?!”,苗婆婆看著越來越短的蠟燭,心裏焦急了起來。

這下輪到沈君堯給她施壓了。

“小玲和薑甯又是怎麽回事,交代清楚。”

沈君堯掐算著時間,收刀入鞘裝出一副同意交易的模樣,誘騙著苗婆婆把一切交代清楚。

苗婆婆喜上眉梢,當即就跟倒豆子一般將後麵的事也說了出來。

“那姑娘來問話,我知道你們已經疑心到我身上來了。於是我把她打暈,讓小玲換上她的衣裳佯裝離開,叮囑小玲路上不要讓人看見臉,躲在暗巷裏等我。”

“她都照辦了,你為何還要殺她?”,沈君堯眼角餘光瞥向蠟燭,時間不多了。

苗婆婆嘿嘿笑了起來,伸手捏了一把桌上的大米灑在地板上,“原本我想讓她替上小昭的位置給我養老,但是東窗事發,我得死了。我死還不如她死,她死了我就可以栽贓給她把自己摘幹淨,再將這姑娘殺了,就說是她發現了小玲殺害小昭的證據被滅口了就是。”

她說完最後一句話笑容就徹底消失了,劇痛自她腿上傳來,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地上。

沈君堯的刀閃電般出鞘,眨眼間就割斷了她一雙腳筋,她隻能慘叫著摔倒在地,動彈不得。

“你……那姑娘死定了!”

薑甯的眼皮已經撐不住了,緩緩合了起來,她已經罵不動沈指揮使了,苗婆婆這句話大概是她在這世界上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了,這回是真的又得去投胎了,希望下輩子不用當社畜……

苗婆婆疼得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瞬間就沿著額角滴了下來,她大聲咒罵著,沈君堯卻不為所動。

他掀翻了桌子,挑開地麵上的黃布,一個門板映入眼簾。

是地窖的入口。

“不可能,你怎麽會知道……”

在苗婆婆震驚的眼神中沈君堯一把掀開了那扇地窖的門,寒氣瞬間撲了他一身。

是冰窖。

沈君堯這才覺得自己不該拖延時間去套問案情的,當即毫不猶豫跳進昏暗的冰窖中。

冰窖裏並不是漆黑不見五指,木頭地板上有些縫隙,昏暗的燭光滲進來,隱約可以看見四周的冰塊以及,一個臥倒在地的小小身影。

“薑甯!”

沈君堯快步上前把人拉了起來,薑甯徹底閉上眼睛的最後一秒似乎聽見了耳邊有沈指揮使著急的叫喚。

冰窖裏寒氣逼人,懷裏的人沒有反應但還有氣息,沈君堯不敢耽誤,脫下自己的飛魚服裹在薑甯身上,三兩下就把她從冰窖抱了出來。

大概是外頭溫度驟然升高,沈君堯的衣服和身體也很暖和,薑甯有了一瞬間的清醒。

她隱隱約約看見沈指揮使那雙漆黑的鳳眸裏麵好像有一閃而過的緊張,但很快又消失了。

“沒死就說句話。”

看見薑甯睜開眼,沈君堯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出乎意料地感到安心,當即又換回了那副嚴肅的表情。

薑甯凍得直哆嗦也顧不上什麽男女有別,伸手指使勁往沈君堯懷裏湊,想要吸收點熱量,嘴裏嘀嘀咕咕回道,“晚一秒就死了,大人,給我算個工傷吧。”

她的手不安分,摸到了一個自己覺得暖和舒服的位置才停下來,一放鬆就徹底暈了了過去。

倒是沈君堯整個人突然就僵住了,懷裏的人似乎成了燙手山芋,叫他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扔了吧,她確實因為案子差點丟了小命,這不厚道。

不扔吧,一個女子對著自己動手動腳,似乎,大概,也許,有那麽一點於禮不合。

看著薑甯已經睡過去的臉,安靜溫和,長長的睫毛扇子一般,在白嫩的臉上投下小小的陰影,沈君堯認命般輕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