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異地調查 詭案追蹤 青豆盡管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然而,申請的難度還是超出了程沈二人的想象。王局始終不認同為了一個三年前發生的“而且連是不是凶殺都不能確定的”案子就橫跨大半個中國去調查的想法。為了說服王局,程晉鬆和沈嚴也算想盡了辦法,他們先是讓蔣睿恒去向王局證實,死者一定是死於他殺;接著又采用車輪戰,輪番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可是就是這樣,王局依然沒有同意眾人的申請。“實在不行,我就請假,自己去湖南查。”辦公室內,沈嚴賭氣說。“別胡鬧!你這時候去請假,明顯就是在跟王局對著幹。”程晉鬆立刻否決。“那這事難道就不查了不成?!”沈嚴來了脾氣,說話聲也大了起來:“你別跟我說什麽讓李光北派人去查,這事兒我絕對不會去求他!”程晉鬆確實考慮過借助李光北的人手的想法,可是見沈嚴這麽堅決地拒絕,也隻好不能再提。而且李光北畢竟身份敏感,真對他開口提這種要求,就算他答應了,後麵可能也會有不少麻煩。現在最好的辦法,還是能夠說服王局,讓他點頭……程晉鬆在頭腦中考慮了一圈能對王局有些影響力的人,最後隻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行了,你別擔心了,”程晉鬆拉著沈嚴的手說:“這件事,我想法幫你搞定。”程宅,晚八點半。程父正在書房內看書,突然聽見屋門打開,隻見程晉鬆端著個茶盤進來,笑嘻嘻地說:“爸,我泡了壺茶,鐵觀音,你喝點不?”“嗯?好啊。”程父放下手中的書。程晉鬆笑嗬嗬地走進來,將茶盤放在桌上。整套紫砂壺的器具都擺在上麵。程晉鬆將茶水從茶壺倒入茶海,一股鐵觀音的清香瞬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程父微笑著看著程晉鬆拿起茶海,將茶水倒入已經燙好的紫砂茶杯中。“來,爸,嚐嚐我的手藝。”程晉鬆端起小杯子,遞給父親。老爺子樂了:“衝個鐵觀音,需要什麽手藝?想表現手藝衝功夫茶去。”程父雖然嘴上吐槽兒子,手上卻還是接過了茶來,喝了一杯。清香的味道,不濃不淡,回味綿長,火候卻也掌握得不錯。老爺子滿意地喝下,點了點頭。程晉鬆立刻補上了一杯,程父再次拿起茶杯,邊啜飲邊說:“行了,沒事兒你才不會獻這殷勤,說吧,有什麽事兒?”“嘿嘿,果然什麽事兒都瞞不過老爸你。”程晉鬆狗腿地笑笑,對父親說:“爸,我們現在查案遇到了點麻煩……”他將整件事簡單地跟父親敘述了一下:“……我們現在想去湖南查查看,可是王局卻始終不肯批。爸你警局高層認識的人多,能不能找人幫忙跟王局說兩句,讓我們去一趟?”程父聽完程晉鬆的說法,頗不以為然:“這種案子你們局長不批也正常,而且你們也不能保證出去就能發現什麽,更何況,屍體還是在這邊被發現的。”“爸,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是我們現在實在是沒有別的線索了,隻能去那邊碰碰運氣了。”程父瞥了一眼程晉鬆,低頭繼續喝茶:“你們幹嘛這麽在乎這個案子?”“也沒有啊,就是有線索就不想放棄麽,好歹也是個殺人案。”“你小子那點水平,蒙我還差了點。”老爺子白了程晉鬆一眼:“說實話,要不免談。”程晉鬆見被父親戳穿,猶豫了一下,隻好實話實說:“爸,你知不知道去年H市發生了一起警察被殺的案子?”一聽這句話,程父動作一頓。“我們現在找到了一個線人,他說隻要我們能夠查清許鵬的這個案子,他就把當年的案子的真相告訴我們。”程父聽完這種說法,抬眼看程晉鬆,似乎在思量這種說法可不可靠。程晉鬆明白老父的想法,認真地說:“這個線人應該可靠。”程父聽完又低下了眼,他又喝了一杯茶,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這案子當年是不是沈嚴負責的?”“是。”程晉鬆見父親問,索性不再隱瞞:“當初的案子他們本來鎖定了一個嫌疑人,後來沈嚴發現是他的同事作偽證陷害的那個人,就找到局長,堅持把那份偽證撤了出來。也因此,當時的官司就敗訴了。這事兒一直是沈嚴心裏的一個疙瘩。前不久沈嚴查案中幫那個嫌疑人的妹妹查清了殺死他老公的凶手,那人良心發現,告訴沈嚴,說的當初的事並不是他幹的,沈嚴才發現當初的案子可能別有隱情。”程晉鬆頓了一下,接著說:“爸,這件案子不僅關係著一個警察的性命,背後甚至可能還牽扯別的東西,我們必須要把它弄清楚。”程父是第一次聽到這案子的內情,老人凝眉思考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行,我去跟你們局長說說。”“謝謝爸!”程晉鬆喜出望外,然後又想起了什麽:“哦對了爸,你跟王局說的時候可千萬別提趙剛的案子!這事兒現在我們還隻是懷疑,沒有確切的證據。”“行了,我明白。”程父點了點頭,開始往外攆人:“你該幹嘛幹嘛去!讓我好好合計合計。”“行!爸我再幫你衝壺茶!”程晉鬆端著茶壺顛顛地跑出書房。程父品著茶杯中的最後一點茶,頭腦中卻在想著一個人——沈嚴……自從那次發現兒子偷看同性戀網站後,程父就曾經想過,自己兒子是對哪個男人動了心,也不知為什麽,老人的第一反應,就是重案組新來的組長。老人回憶著十一時見到的沈嚴,隻記得那是個長得不錯的小夥子。後來爆炸案發生,程父聽說是沈嚴及時示警才救了眾人包括自己兒子的性命時,對沈嚴除了感激,更多了幾分佩服。之後的陳東來看自己,提及沈嚴對他很是欣賞;開會時偶遇刑警學院的宋教授,說起當日爆炸是沈嚴舍身救人,程父這才知道沈嚴重傷的原因;而今天聽到兒子說起當年的內情,更讓程父大受震動。程父也算見過不少警察了,而如沈嚴這般正直、勇敢卻又堅守得住底線的,卻還真是不多……一杯茶品完,程晉鬆卻還沒有回來。程父站起身出屋,一出來就看到程晉鬆正在自己屋裏打電話,他的臉上帶著笑,不用猜也知道是在打給誰了。見到此景,程父不禁想起那天程母無意中的感慨:“小鬆這段時間臉上的笑容好像以往他任何一次戀愛時都更要多啊……”思及此處,程父嘴角不禁露出一個微笑——臭小子,還真挺有眼光……所謂“老將出馬,一個頂倆”,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程晉鬆就接到電話,讓他去局長辦公室一趟。果然,當他走進局長辦公室的時候,看到了沈嚴也在裏麵。“嗯,人終於到齊了。”王局瞪了兩人一眼:“你們兩個小子行啊,還學會托關係走後門了?!”沈嚴被王局這句話說得一頭霧水,而程晉鬆則知道是怎麽回事兒,連忙堆笑回答:“王局,我們這也是著急破案麽。”“哼,就憑別人的幾句話就要跑半個中國去抓瞎去,我看你們還是太閑了沒累著!”王局繼續罵。沈嚴也有點反應過來了,正色解釋道:“王局,這個案子雖然不像之前的那些社會影響力那麽大,但是它畢竟也關係到一條人命,既然是人命,就應該同等重視。現在我們既然有這條線索,就不應該放棄,怎麽樣都應該去試一試。”沈嚴的這幾句話說得相當認真,王局當然知道沈嚴是個什麽樣的人,所以便也沒繼續罵下去,於是,他對沈嚴說:“隻能去兩個人,我給你們一個星期,無論有沒有發現,到時候必須回來!” “是!”沈嚴和程晉鬆同時回答,程晉鬆緊跟著還補了一句:“放心王局,我絕對看緊他,保證他按期歸隊!”“你也去?!”王局立時瞪眼:“兩個組長一起去,這算怎麽回事?!”沈嚴也很是意外,他剛想說話,卻被程晉鬆按住了手。“王局,”程晉鬆看著局長說:“這個許鵬去湖南是去考察去的,想要調查他的行蹤,肯定會涉及到一些考古專業的知識或是人,沈嚴他們對這些事兒都不懂,隻有我跟著去才最有用。”“那這邊呢?撂挑子啊?!”“這邊還有嘉宇呢,我之前病假出差時那些案子他們不也都處理得很好麽?再說,現在打電話也這麽方便,真遇到什麽要緊的事,我就立刻趕回來。”程晉鬆一口氣說完,放緩了些語速誠懇地說:“王局,從我們這兒去湖南光坐火車就要一天,一來一回光路上我們就要搭上兩天。時間有限,還是我和沈嚴去,才能短時高效。”程晉鬆一番話說完,屋內一時沒了聲音。兩人一起看向王局,等著他的回答。王局皺著眉頭考慮了足足半分鍾,終於開口:“最多一星期。這邊如果發生新的案子了,你倆必須立刻給我趕回來!”“是!”從局長辦公室退出來,沈嚴拉住程晉鬆:“你到底是找誰去跟局長說的?”程晉鬆笑笑:“我爸。”“你爸?!”沈嚴吃驚。“嗯,我不是跟你說過我爸以前在警局警校幹過麽,他跟這兒的挺多領導都挺熟的。”程晉鬆說著笑了出來:“不過我也沒想到他竟這麽有效率,我昨晚才說,他今天上午就把事情搞定了,看來平時我小瞧我家領導了……”沈嚴心下歉疚:“對不起,害你跟我一起挨罵,還把你爸都給折騰進來了……”“行了,”程晉鬆拍拍沈嚴,微笑著說:“這事兒說到底還是公事,既然是公事,本來就與我有關。王局他罵人也不是覺得你做的不對,隻是他改變主意不好意思而已。至於我爸,你就更放心吧,我家領導最是正義心旺盛,知道能幫上忙,他樂不得呢!”看到身邊沒別人,程晉鬆湊近沈嚴耳朵,輕聲調笑:“再說了,老公公幫兒媳婦辦點事,不是天經地義啊?”“去你的!”沈嚴一聽就炸毛了,抬腳就要踹,程晉鬆哈哈大笑著,先沈嚴兩步跑下樓梯。沈嚴回到辦公室,將自己和程晉鬆要去湖南的消息告訴給了自己的組員。重案組的其它幾人都知道沈嚴和程晉鬆在爭取這件事,但局長能這麽快答應下來,還是讓眾人小小吃了一驚。沈嚴將未來一段時間的工作稍微做了些安排——其實也沒什麽好操心的,重案組的這幫人在一起工作多年了,彼此間早就有了默契。所以他隻是把方禮源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叮囑了一下接下來的調查方向。“我走的這段時間,你們重點還是從許鵬的同學老師入手吧。”沈嚴說:“陶教授不是說許鵬跟他們考古係的學生接觸得比較多麽?那就從這邊再多問問。還有他的室友,重點是許鵬大四最後的那段時間的事情,讓他們再多回憶回憶。另外,問S大學要一下許鵬的畢業論文,看看能不能從裏麵找到什麽線索。”“好。我們這邊有什麽進展,我會打電話告訴你的。”方禮源點點頭,接著他又想起了什麽:“誒對了,你們是不是趕快把車票買了?去湖南的車可沒那麽多。”沈嚴這才想起來,還有這麽個問題,他剛想說話,那邊程晉鬆卻開口了:“沒事兒,已經買完了。後天清早的。”這話一說,不止方禮源,連沈嚴都吃驚了:“你什麽時候買的?”“昨晚上。我昨天晚上跟我爸說完,就想著上網去看看車次情況。結果我一看,最近兩天去長沙的車票都賣完了,最快的就是後天清早的了,而且也就隻剩幾張臥鋪了。我估摸著以我爸的效率怎麽著兩天時間也應該能搞定了,所以就直接訂票了。”聽完這番話,方禮源恍然大悟:“我說王局怎麽這麽快答應了呢!原來晉哥你是請你老爸出馬了啊。”程晉鬆笑了笑,趁方禮源不注意,對沈嚴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沈嚴看著程晉鬆,心中滿是濃濃的感動。這個人,總是這麽細心,支持自己的決定,並幫自己計劃周全。沈嚴不信什麽鬼神命數,但他此刻卻很想感謝上天,讓他得到一位這樣的愛人與知己……接下來的一天多,就都在臨行前準備的忙碌中度過了。程沈二人一邊要聯係湖南警方,安排協助辦案事宜,另一方麵還要聯係一些文物遺址機構和相關人士,以便過去之後可以迅速展開調查。異地調查本就不容易,更何況兩人這次並沒有十分確定的目標。到第二天下午下班時,事情總算安排得七七八八。程晉鬆正準備回家收拾行李,不想蔣睿恒卻推門走了進來。“明天就走了?”蔣睿恒問。“嗯。”程晉鬆邊往包裏裝文件邊問:“怎麽了,有事?”“沒事兒,就是趁你臨走前,過來看看你。”聽到這話,程晉鬆笑了,他放下東西,看著蔣睿恒,戲謔地說:“我還不知道我在你心目中這麽重要呢。”“嗯,拉老爸出馬說服王局,來討好自己媳婦,你這麽二十四孝,是挺令我佩服的。”蔣睿恒挑挑眉。程晉鬆笑罵:“怎麽什麽話擱你嘴裏說出來,聽著就這麽別扭呢?”蔣睿恒也開心地笑了出聲,他走近兩步,擠眉弄眼地問:“誒,說起來,這是你倆第一次一起出門吧?”“那又怎麽樣?”程晉鬆有些好笑:“大哥,我們是去查案,不是去旅遊。”“查案又不是24小時不吃飯不睡覺。”蔣睿恒反駁。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壞笑著眨眨眼:“誒,說起來,這回出差,你倆可以名正言順地共處一室了吧?”“喂!蔣大法醫,您可不可以不要這麽猥瑣?”“No no no,食色性也,天經地義。”蔣睿恒笑著湊近程晉鬆,問:“怎麽樣,你倆做過沒?”“這種問題,我拒絕回答。”程晉鬆轉開眼。“行了,明白。”蔣睿恒了然地點點頭,又自顧自地往下說:“不過也是,之前沈嚴傷的那麽重,也確實不好下手。不過他現在身體應該沒事了,這次正好你倆一起出去,正好是個機會。”蔣睿恒用手肘碰碰程晉鬆:“好好把握。”程晉鬆沒理他,低頭繼續收拾東西,頭腦中開始有點不受控製地走神。那邊,蔣睿恒還在樂此不疲地傳授經驗:“誒,你記得可提前把東西預備好,潤滑劑要買水溶性的,多預備點,還有記得帶套,對你和他都有……”“行了大哥,”程晉鬆打斷這越來越少兒不宜的談話內容,他加重了點聲音說:“謝謝你的好心提醒,我現在真的要下班了,你也該幹嘛幹嘛去吧!”“行,”蔣睿恒見狀便也收了口,轉身往門口走去,臨出門前,他回頭一笑:“等你們的好消息!~”房間門關上,程晉鬆一屁股坐在椅子裏。自從發現自己和沈嚴在一起後,這蔣大法醫跟他真是葷素不忌什麽都敢說了。不過他的話倒也確實提醒了自己,想想之前與沈嚴的幾次親密還有當時心中那隱約的渴望,程晉鬆發現,蔣睿恒的建議確實可以考慮。要不一會兒順路去趟超市?……在程晉鬆進行著某些秘密準備的時候,沈嚴也在擔憂一件事情——那就是,關於丁榮欽的案子的事,陳東那邊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從沈嚴打電話給陳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天。那些卷宗材料就在檢察院,依陳東的身份與能力,如果順利的話,這事兒早該辦成了。可是五天過去,那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這不禁沈嚴擔憂陳東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盡管知道這種事急不來,但眼看著時間過去,而且自己又馬上要出差,不問一下,沈嚴總是無法安心。沈嚴拿著手機糾結許久,終於咬咬牙撥通陳東的電話號碼。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陳東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喂?”“喂,陳處,是我,沈嚴。”“哦,沈嚴啊。”“陳處,我今天給你打電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明天要出差,大概一個星期才能回來,所以那個卷宗如果您最近寄出來的話,可以寄到我的家裏,我讓我弟接一下。”沈嚴將自己早已想好的理由說出去。“卷宗我還沒拿到。”陳東說:“最近這幾天檢察院事情比較多,不太方便。“哦,是這樣。沒關係,我也不著急。”一陣短暫的安靜。陳東停頓了片刻,才再次開口:“沈嚴,你上次跟我說,你查案時碰到了李光北,是麽?”“是啊。”沈嚴不知陳東這麽問是什麽意思,於是試探著問:“怎麽了?”“沒什麽,就是隨口問問。”陳東說:“卷宗的事兒我會想辦法,你也別太著急,先出差去吧,等你回來咱們再聯係。”“好。”掛斷電話,沈嚴有些困惑地皺了皺眉——陳東剛才問那句話,是什麽意思?……而遠在H市,陳東盯著手裏的卷宗,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他聽得出,沈嚴並沒有完全跟他說實話,他要查這個案子,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李光北,是你給他的提示,是麽?那麽,你還發現了什麽?……陳東想了一會兒,猛地起身,拿著車鑰匙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