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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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馮家?”李秋成剛剛還餘驚未息,現在聽虎子說,又突然蹦出了這麽個事來,難怪感覺到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對,原來果真有事發生,自己還真的有些吃不消。

虎子是個急性子,也沒等李秋成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就插上了話:“哎呀,阿成,快走吧,廠長還在裏麵等著咱們搬東西呢。”

兩人沒再多談,李秋成立馬關上了門跟著虎子一塊到廠裏的製作間去。製作間裏,喪事所需要的相關物品都已經準備好,就等著裝車拉走了。

廠長姓馬,是位人過半百的中年漢子,話很多,能嘮叨,平日裏愛打麻將,上班時間經常叫上幾個朋友在辦公室裏賭錢,李秋成上班時間基本上看不見他。不過看不到倒是幸事,隻要李秋成一撞見廠長,這個馬廠長就開始不停的說叨,說一些關於做好工作之類的教育性話,所以李秋成壓根就不想見他。馬廠長身形有些佝僂,哈著腰,駝著背,所以李秋成與虎子背地裏也給他起了個外號,叫駝子廠長。馬廠長看到李秋成與虎子趕了過來,就立即吩咐他們將這些弄好的紙人、花圈和一些白帆布等裝上了那輛廠裏唯一也是村裏的一輛機動車輛——解放牌汽車上麵。

吩咐李秋成他們裝上東西後,這個駝子廠長立馬優哉遊哉的背著手甩頭走了。其實這個馬廠長跟病故的老馮是老相識,隻不過礙於“工作”上的關係,所以他才是找個借口說自己工作太忙,沒時間,就吩咐李秋成和虎子去走一趟送東西,順便再賣點人情,也算是還給老馮的。

等將東西全部的裝上了車,李秋成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別看這些花圈,紙人還有一些喪葬紙品都是紙糊的,但重量可不輕,光是那個大花圈就有個四五十斤重,都是用實木做的花環。

點上根煙,李秋成來到了副駕駛座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猛吸了一口,似乎在享受著勞動過後香煙給身體帶來的那種飄逸。

發動了車輛,兩人就朝著鄰村的老馮家駛去。

老馮家所在的村子叫馮家村,在秋水村的西麵,起初在定村名的時候本來是叫牛糞村的,但是村主任嫌名字土氣,而且正好家家戶戶都姓馮,所以就順手想出了這個名字。村子本身不大,就十幾戶人家,而且大多數的年輕小夥子都到了外地去謀生打工去了,所以村裏也隻剩下少許的老婦和小孩子。

在路上,李秋成一直在琢磨著張大奎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從褲兜裏掏出那個符墜來,仔細的看了老半天,也沒看出什麽來。虎子在一旁開著車朝著李秋成手裏的奇怪的東西瞄了兩眼,就問:“這是啥呀?”

“是剛才那個老頭送給我的,說我這兩天會有災禍,用這個玩意兒可以保命。”李秋成也沒多說,隻是簡單地說了個大概。

虎子是個倔性子,生性就屬於天不怕地不怕的種。一聽李秋成這話,差點沒咧嘴大笑出來:“保命?扯淡去吧!那老頭怎麽不說你這兩天發大財呢,偏說你的壞處,肯定是個騙錢的主!”

虎子猜都不用猜,認為這個張大奎一定是個騙子。

“我覺得也是,這種江湖騙術太明顯了。”

“要我說,下次再遇到他的時候,直接把他送到派出所去,交給公安們,看他還敢招搖撞騙不。”

李秋成倒是不這麽想,而且自己能從內心感覺到這個張大奎行騙可能是糊口飯吃,畢竟他都一把年紀了,要是再進了監獄的話那可真是在看守所裏待到死了,與其這樣,不如讓這個張老頭去糊弄人去,反正他跟誰說誰也不會相信他的話。

雪還在下,看樣子可能得下上好幾天。秋水鄉這個地方很特別,東南兩麵都有山環繞,西麵是黃土高原,唯有北麵是一片廣袤無垠的開闊地,這樣一來,一到冬天,冷空氣呼呼地刮來,想走卻不能走,長此以往,積壓在這裏的冷空氣就會造成天氣更加的惡劣,時不時的就下點雪,溫度更是能降到零下十幾攝氏度。

李秋成不停地搓著手,並朝著虎子抱怨這老馮什麽時候走不行,偏偏在這鬼天氣的時候老了。這大冷天的,在院子裏搭把手,喝著西北風準得遭罪。

“這有什麽辦法?俗話說‘人命天管’,老馮說走就走了,誰聽說了不傷心啊...”

老馮是秋水鄉有名的木匠,據說他們家祖上是給達官顯貴做家具的,所以手藝就傳了下來,以往村兒裏哪家要置辦點家具的話,都會請老馮來做,日子久了,老馮的名氣也傳開了,基本上周圍的村莊都知道馮家村有個木匠。雪下得很大,沒過一會兒的功夫地麵上的積雪就已經有兩三公分厚。別看兩村相鄰,但卻都是山路,起伏不定,所以為了安全起見,虎子把車開得很慢,生怕出什麽意外。沒有別的辦法,兩人就這麽慢慢的趕著路,等到了馮家村的時候,就已經到了晌午了。

老馮家在馮家村的最南麵住,進了村頭第一個門就是他的,所以很好確認。李秋成和虎子下了車,因為事先馬廠長就已經通知了老馮的兒子馮冬生,所以幾個人一塊也沒多說廢話,直接將東西都搬下來,抬到了屋裏。

剛進院子,李秋成心裏猛然一觸,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可能是做了太久的車的緣故。

老馮家如今人不算多,除了幾個幫忙的老頭老太太外,其餘的都是些不大的小孩子在外麵叫嚷著,這裏好像除了李秋成、虎子和馮冬生外找不出第四個大老爺們來了,難怪人家都說這個馮家村就是個名副其實的外流村,年輕的小夥子都跑到外麵去掙錢去了,就剩下一些老大老小的在村兒裏。

正堂裏已經擺好了靈位、香爐、祭品和喪幡等所需的物品,馮冬生帶著李秋成與虎子進了西屋,老馮的棺位就擺放於此,而李秋成與胡子的責任就是負責將老馮搬進棺材裏。

照平常的話,一般遇到這種白事,李秋成與虎子隻負責將帶來的東西放到位就行,並不需要給對方做太多的活兒,但這一次可不同,因為木匠老馮生前就是馬廠長的老相識,表麵上馬廠長甩頭就走了,實際上早就囑咐過虎子,到了那就去盡力的幫他們幹點活兒,也算是替馬廠長獻點人情,所以於情於禮之中都會多多少少的出點氣力去幫他們做點應盡的事情。而這個馮冬生也不生疏,直接使喚著李秋成他們把穿好壽衣夫人老馮直接抬到棺材裏。

其實在新中國初期和中期,某些地方就一直保留著棺葬的習俗,因為棺葬代表的不僅僅是死者的善始善終,更重要的是棺與材的所代表的升官進財的寓意,尤其是棺葬能夠更加準確的判斷地氣的形式走位,這個對陰宅風水有著很大的作用,所以一些地方,特別是偏遠的鄉村一直保留著這種傳統,直到八十年代中期才是慢慢被“科學”的骨灰葬所取代。

骨灰葬到現在一直延續,不僅僅是更加文明,更重要的是占地少,對日益嚴峻的土地有著改善作用。不過這個骨灰葬對陰宅的氣勢有著些許的阻礙,特別是死者頭朝什麽方位和腳踏什麽方向都出現了明顯的混亂,難以分清,這讓古時候一直沿用至今的陰宅風水出現了時空錯亂,到目前為止很多風水先生都很難判斷具體,幾乎拋棄了這一項,另尋它路。

李秋成沒別的辦法,心裏尋思著這個馬廠長真會拿人情做人事,不過也罷,既然都來了索性就做個好事,也算是給自己積點福德,便和虎子一塊將老馮抬到棺材裏。

東屋裏有幾個婦女,應該是老馮的親戚,時不時的傳出陣陣哭聲,哽咽的悲愴與外麵天氣恰好相應。

搬運屍體,李秋成這還是第一次幹,平時別看自己膽大如牛似的,可一遇到這種活兒,還真的有些膽怯,畏首畏尾的跟在虎子後麵進了東屋。

老馮就躺在東屋的炕上,穿著壽衣,臉被幾張黃紙遮住,別人已經看不見他的麵容。李秋成朝著老馮渾身打量了一眼,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起雞皮疙瘩,毛骨悚然的說不出什麽感覺來。

“爹,您就安歇的入棺吧...”馮冬生站在最前麵,給老馮磕了個頭,用那已經哭的嘶啞的嗓子勉強的說了一句安生話後,便招呼著李秋成和虎子一塊來搭把手。

李秋成時刻提醒著自己盡量不要去看老馮,自己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一股子心虛,總覺得老馮隔著那三張紙錢在瞪著自己,就像生前深仇四海,死了依然不放似的。而恰好就在這時候,外麵冷不防的一股寒風透過窗戶縫衝了進來,“嘭”的一聲直接把蓋在老馮臉上的紙錢給卷開,老馮焦黃肌瘦的麵目被清楚地印刻在李秋成的麵前。

“啊!”

李秋成大叫一聲,由衷的喊出了自己莫名其妙湧出來的恐懼。

“怎麽了你!?”虎子見狀,連忙拽了拽李秋成的肘部,“傻了吧你!怕什麽!?”

“不是怕,隻是...”

李秋成自己也說不出剛才見到老馮麵目後那一聲尖叫到底是出於什麽原因。

馮冬生見狀,也沒有多說,速度的招呼著李秋成和虎子趕緊的將老馮抬到棺材裏,撿起刮在地上的紙錢又重新的蓋在了他的臉上。

等忙完了這些,差不多已經到了黃昏時分,李秋成餓著肚子從中午一直幹到下午,這個老馮家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連問候關心這樣最起碼的客氣話也不問,害的李秋成一直餓昏到下午。

雪還在不停的咆哮,足有將近半米厚。極度寒冷的天氣簡直就像是人間地獄,凍得他雙臂緊抱直打哆嗦。

匆忙的上了車,兩人匆匆地離開了馮家村,李秋成馱著一身的疲憊本想回到家裏先填飽肚子,然後再好好的睡個囫圇覺,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接下來發生的離奇怪事差點要了他的命。低調華麗,尊享文學樂趣! 讀客吧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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