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要挾

牛二柱這一驚非同小可,這要是別的武器還好說,你給我一刀,我躲躲就行,實在不行挨上一下,最多也就是留點兒血,落個傷疤,回頭包吧包吧照樣兒吃飯睡覺,可槍就不一樣了,這玩意兒速度太快,躲都沒處躲,而且打上了就好不了,挨這一下兒不死都扒層皮,以後吃什麽可就都不香了!

大少從小到大,就沒這麽著急過,當然這要是別人,那還有商量,這大街上開槍,一般人也沒這個膽子,頂多就是嚇唬嚇唬人,賺賺麵子拉到,可這小梆子不一樣,人家投胎投的好,老爹是個大官兒,開槍把人打死,回頭報個凶犯當街傷人,警員開槍擊斃,別說坐牢,連一個大子兒都不用賠,全家都得跟著倒黴,你說這玩意兒上哪兒說理去。

眼看著小梆子就要把槍掏出來,牛二柱就要當場倒黴,酒樓裏可就炸開了鍋了,三耗子雖然身體瘦弱,可一旦發起酒瘋來,這些人還真就攔不住,馬鳳儀就更別說了,堂把子的親妹妹,誰敢實心實意的攔他她?一旦出個閃失還想不想混了?所以這幾個人也就是裝裝樣子,馬五和三耗子稍微一掙紮,就跑了出來。

馬五畢竟是個姑娘家,就算再潑辣,還知道收斂點兒。卜發財可就不一樣了,二十郎當歲的一個大小夥子,能怕啥?當時就飛奔過來,二話沒說就是一個窩心腳,嘴裏罵罵咧咧的道:“我叫你小子猖狂,你大爺我今天讓你知道知道厲害!”

牛二柱一看三耗子出來,就知道這事兒要壞,弄不好當場就得死幾個,這事兒就沒法兒收拾了。自己倒黴,那是情有可原,畢竟這倆人爭的是馬五,可三耗子找睡惹誰了,跟著一塊兒吃花生米不就冤出大紫泡來了麽?想到此處,牛二柱急忙將卜發財抱住,用盡全身力氣往後拽,嘴上一個勁兒的打圓場:“兄弟,你別瞎著急,我們哥兒倆這是鬧著玩兒呢!”

牛二柱這一抱,三耗子這一腳就沒踢實,隻不過掃到了小梆子的褲腳兒,把他嶄新的褲子上蹭了點兒泥,根本就沒有什麽實際的傷害。可這也不行啊,小梆子自幼驕橫慣了,啥時候吃過這個虧,當時眼睛都紅了,噌的把槍掏了出來,也顧不上找牛二柱的晦氣了,一槍頂在不發財的腦門兒上,嘴裏大喊道:“你*是哪冒出來的混蛋,老子我一槍斃了你!”

牛二柱一看小梆子跟瘋了似的,兩隻眼珠子血紅,就知道這小子動了真氣,說不定還真就敢開槍,這麽近的距離之下,槍可沒有打偏的,再說那是一把嶄新的鏡麵兒匣子,勁兒也大,說不定一下子就能把那腦漿子打出來,三耗子喝了不少白酒,連北都找不著,不是幹等著挨打麽?

大少混跡江湖,也沾染了些惡習,不過就是又有幾樣好處,第一就是講義氣,能看著兄弟死嗎,上去一把將小梆子的胳膊抱住,這時候兒就講不了客氣了,嘴上甜言蜜語,一口一個大爺的叫著,手上卻使了真勁兒,掰的楊伍德直叫喚。牛二柱心說,今兒他媽就是今兒了,我就是豁出命去把你胳膊掰折嘍,回頭給你償命,也不能讓你把三耗子打著!

人真要急了,比平常的勁兒就不知大了多少,牛二柱這麽一折騰,小梆子手腳受製,一時還真就開不了槍。不過這小子勁兒也不小,倆大小夥子愣製不住他。這三人在這兒一鬧哄,過往的行人看著新鮮,全都圍過來看熱鬧,牛二柱一看這架勢,汗就出來了,心說壞了,小梆子手裏有槍,這要一會兒走了火兒,不定把誰打著,回頭一追究,還是自己倒黴,可不能在這兒折騰!

牛二柱有心想把小梆子拽到人少的地方,可又投鼠忌器,不敢把他逼得太急,三人正在這裏胡推亂打,就聽見身後他、一聲嬌喝:“楊伍德,你耍什麽混蛋,有本事衝你姑奶奶來,這事兒跟別人沒關係!”

三人猛一回頭,隻見馬五杏眼圓睜,滿臉怒氣,直勾勾盯著小梆子。牛二柱見正主兒來了,雖然心裏不是個滋味,可手裏還是鬆了點勁兒,歸根結底,這事兒還得馬五說話,自己和三耗子折騰的多凶都沒用,不過隻要馬鳳儀嘴裏說一個不字兒,這事兒就占理了,最起碼真出了事兒,老百姓能說句公道話。

小梆子一看馬鳳儀露了麵兒,一雙小眼兒頓時眯成了一條縫兒,色迷迷直往肉裏盯。馬五強忍怒火,厲聲喝道:“楊伍德,你打算幹什麽?別以為仗著你老子的勢力就能橫行霸道,姑奶奶不吃你那一套!別忘了民國還有王法!實在不行,兄弟們豁出命去殺你個雞犬不留,大不了回頭給你抵命!”

小梆子聽馬鳳儀一陣雷煙火炮,竟然一點兒都不生氣,顧著一雙色眼看了半天,咽了一口吐沫,忽然一把甩開牛二柱,重新把槍頂在三耗子的腦袋上,嘴裏陰陽怪氣兒的道:“都他媽給我往後閃,誰要靠前,老子一槍崩了他!”

牛二柱差點沒氣吐血,他原以為馬鳳儀這一出來,事兒就有了緩和的餘地,小梆子再不是人,當著馬五的麵兒也不能怎麽樣,就沒想先前那麽拚命,誰知道這小子油鹽不進,比一般的土匪強盜還要卑鄙,居然把卜發財當了人質,如今人家事事占了主動,你就是再有氣,也不敢把人家怎麽樣,隻好暗氣暗憋,心裏盼著馬鳳儀能把他穩住,以後的事看看再說。

馬鳳儀見小梆子製住了三耗子,雖然義憤填膺,但投鼠忌器,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死,把銀牙一咬,冷冷地道:“楊伍德,你到底要幹什麽?”

小梆子一聽馬鳳儀開口,他等的就是這個,隻要馬鳳儀一表態,就可以趁機要挾,以後的事兒就好辦多了。這小子陰陰一笑,把手裏的槍又往三耗子腦門兒上頂了頂,帶著個公鴨嗓道:“馬大小姐,我也不想怎麽樣,你也知道,我這麽興師動眾的對付這兩個無賴,其實都是為了你,今兒這事兒也好解決,隻要你給我走,我立馬兒放人,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麽樣?”

馬鳳儀眼中怒火熊熊,恨不得一鏢殺了這個混蛋,可三耗子在他手裏,你的飛鏢再快,也快不過子彈,到時候兩敗俱傷,就太對不起朋友了。馬五勉強把怒氣壓了下去,沉吟了一會兒,忽然一抬頭,斬釘截鐵的道:“好,一言為定!”

牛二柱一聽這話,心裏頓時涼到了底兒,馬五跟著這個色中魔王走,能有什麽好結果?那還不被人家生吞活剝?大少心裏五味雜陳,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就覺得心裏一股怒火直往上湧,再也按耐不住,當時不管不顧,就要往上衝。

誰知一動之下,大少心裏就一個哆嗦,也不知道怎麽的,牛二柱全身僵硬,連動都動不了!

《鬼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