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卜發財三盜鬼見愁(四十七)

這黃皮子見於老萬不信邪,硬生生地闖進來,原以為必有一場惡鬥,它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別說於老萬正在壯年,又會兩下子,就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都能把他收服,正在惶恐之間,誰知這於老萬鬼迷心竅,竟然向它求財,正中它的下懷,亂葬崗一場鏖戰,黃皮子元氣大傷,正需要於老萬家這處寶地休養,既然他有求於自己,那就剛好借此要挾,達到霸占此地的目的。

黃皮子一聲奸笑,本來以它的道行,遠還沒到能說話的地步,可此地陰氣充裕,正是野仙修煉的大好福地,借著這個因由,居然能和鬼見愁一對一句的對答,如果到了外邊兒,它可沒這個本事。

這黃皮子生性狡詐,自然不肯做虧本的買賣,這東西眼珠兒一轉計上心來,除了借此地修煉之外,又有了別的打算,它告訴於老萬,要想求財並不難,甚至從此讓他家財萬貫,一夜暴富都是小事兒,不過可有個條件,那就是於老萬讓它住在這兒,而且要設立一個神位,每天早中晚三次燒香上供,最為重要的是,於老萬還要拜黃皮子為保家仙,子孫萬代供奉不斷。

於老萬欣喜若狂,他本是個見利忘義的人,想發財想的眼睛都藍了,憑空飛來這麽好一個機會,那肯輕易放棄,當場就給黃皮子跪下,磕頭不斷。這事兒也就這麽定下來了。可黃皮子還沒把話說完,這保家仙可不是白當的,它言明自己隻能保鬼見愁一世,兒孫可就不管了,而且到了於老萬重孫子那一輩兒,還要把它給於家的東西都收回去,不但原物償還,還要多上十倍,到了那時候,隻怕於家子孫比現在還要慘。

於老萬求財心切,隻求自己逍遙快活,哪裏顧得了子孫後代?當時就答應下來,黃皮子自稱和於老萬有緣,他的子孫沒這個福分,所以才會收回財物,可實際上這都是純屬胡扯,天下的財富可都是有數兒的,冥冥之中,誰占多少早已注定,你命裏有九兩,多一錢都不行,黃皮子說要給於老萬招來橫財,其實它可沒那個本事,都是從別處偷來的,轉手給了於老萬。

這樣一來,原本不該於老萬得的財,於老萬得了,對方被偷的那位手裏的錢就少了,這可是逆天的事兒,一時半會兒沒什麽事兒,時間長了可是要遭報應的,黃皮子約定讓於老萬的子孫十倍償還,其實就是物歸原主,它自己翻來覆去倒動這些錢,就是為了平息天譴,為自己著想,於老萬雖說眼下即將富貴,可將來就要倒黴了

於老萬隻顧眼前,那裏想得了這麽遠,當下爬將起來,樂得屁滾尿流,又是端水又是捶腿,把這黃鼠狼當成祖宗供著。這黃皮子倒也樂得享受孝子賢孫的恭敬,不過這事兒要想辦成還要走個儀式,於老萬必須買來香案紙馬,把黃皮子立刻供起來。

於老萬爪幹毛兒淨,一分錢沒有,這錢自然要黃皮子出。這東西雖然受傷不輕,但倒也有些真本事,也不知怎麽弄的,憑空就變出來三塊大洋,給了於老萬。於老萬涕淚橫流,就跟見了親爹似的,打著滾兒的出去買東西,不一會兒置辦齊備,將黃皮子高高拱起,餘下的錢買了些酒肉,鬼見愁敞開肚皮,吃的滾瓜溜圓。

於老萬酩酊大醉,一覺到天亮,再睜眼一看,黃皮子還在,不過已經變了一副嘴臉,頤指氣使,就跟太上皇一般。於老萬要靠人家發財,隻得忍耐下來。這黃皮子事兒還不少,一再囑咐於老萬,不管日後他發多大的財,這房子既不能拆,也不能修建翻新,因為它要借這裏的陰氣修煉,已經和這間房子融為一體,萬一動土,換了風水,那於老萬和它就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的。另外這房子裏既然住了保家仙,於老萬就不能隨意丟棄,別的日子不管,初一十五,他必須回來睡覺。

臨了,黃皮子還說,隻要它在,這房子就是再過上個幾百年也不會倒,要是哪天緣分盡了,房子一塌,那就表明保家仙已經走了,到時候於老萬就得自認倒黴,哭天搶地也沒用。

於老萬一一銘記在心,對黃皮子更加恭敬。一人一獸吃了點兒東西,便各自幹正經行市去了。這於老萬是個賭鬼,最好耍錢,手裏有個幾個銅板,再也按耐不住,出門就進了賭場,他的手氣還賊爛,逢賭必輸,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連坐幾個大莊,一天下來竟贏了三四十塊大洋,有道是人逢喜事,於老萬有了保家仙,自然認為這運氣是黃皮子帶來的,從此更是深信不疑。

就這麽過了幾天,還真就怪了,於老萬事事順心,運氣好的不得了,不但每賭必贏,出滿兒就撿錢包兒,就是摔個跟頭,回頭一看,還是金元寶絆的。短短幾天,於老萬腰包兒就鼓了起來,每天是看戲、喝酒、逛窯子,日子別提有多滋潤,於家也竟有了興旺的跡象

但說這一天,正是初一,於老萬吃喝嫖賭,耍了一個溜夠,這才想起今天必須睡在家裏,這才興衝衝地回了家,一進家門兒,那黃皮子就發話了,要於老萬替他辦兩件事兒,第一件事兒就是明天中午,把一件東西送到登瀛樓,親手交給一個中年人,至於第二件事兒,還不能說,等他辦完了第一件事兒再說。

於老萬打聽明白了那人的長相特征,便不再多問,早早睡下,單等第二天中午行事。這一覺睡得可是滋潤,第二天一醒,已是日上三竿,於老萬想起黃皮子的囑托,不敢怠慢,拿起那東西一看,原來竟是一塊靈牌,上麵寫著“洪金亮之靈位”幾個大字,於老萬一個哆嗦,他可聽說過洪金亮的大名,這人是江湖上的前輩高人,本領通天,而且活得好好兒的,怎麽想起來讓自己送這個東西?

於老萬有心不去,他知道草上飛不好惹,自己平白無故給一個活人送靈位,人家能饒了自己麽,當場還不打個半死?可他又攝於黃皮子的**威,不敢拒絕,更怕惹惱了它,好不容易的來的好日子又將遠去,權衡再三,把心一橫,咬著牙就直奔登瀛樓。

到了地方,於老萬往裏一看,裏邊兒人山人海,也不知道在鬧些什麽,反正和尚、老道、尼姑、喇嘛那是一個不缺,倒像是水陸道場一般。鬼見愁一眼看見一個人站在正中央,身材相貌和黃皮子說的一點兒不差,這小子也豁出去了,衝上去把手裏的東西往人家懷裏一塞,還不等有所反應,抹回身就跑。

於老萬一溜煙兒回到家裏,躺到炕上就不敢動了,他可知道草上飛的勢力,人家弄死自己就跟碾死個臭蟲似的,這事兒怎麽想怎麽後怕。接下來幾天,鬼見愁都沒敢出門兒,整天縮在家裏,仔細聽著外邊兒的動靜兒,有個風吹草動就嚇個半死,好容易熬過十天,聽說草上飛因為這個居然就死了,他雖然不知道這裏的蹊蹺,可洪金亮這一死,他也去了塊心病,勉強又呆了三天,又出去昏天黑地的胡混。

這一天到了陰曆十五,於老萬自然要回來睡覺,剛一到家,就看見黃皮子正在等著自己,經過這些天的將養,黃皮子已無大礙,全身的毛皮油亮閃光,隱隱現出銀白色,雖然瞎了一隻眼,瘸了一條腿,卻比原來威風了不少,於老萬這些天來早已被它治得服服帖帖,一見麵兒就要跪了下來,聆聽訓斥。那黃皮子眼裏精光四射,油燈之下更顯詭異,這東西轉了轉眼珠兒,用那尖細嘶啞的聲音道:“於老萬,你小子不錯,我的仇敵已經經你的手鏟除了,不過你可別忘了,我當初要你幹的是兩件事兒,這第一件事兒雖然辦的還行,可這第二件,隻怕你就是再有本事,也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