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九道雷五

大少剛一蹲下,就聽見那鈴聲越來越像,也越來越近,一聲聲響的人心裏發慌。大少拔了幾根草,塞在耳朵眼兒裏,那聲音小了些,這才感覺好受一點兒。牛二柱小心翼翼,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烏央烏央的從林間小道上來了一大群,剛開始離得遠,還看不清楚,等到了近前,大少一打眼,立刻就愣了。

迎麵來了黑壓壓一片,不過一個人都沒有,全是獐麅野鹿之類的畜生,領頭兒的是兩隻狸子,神頭鬼腦,怪模怪樣,跟人一樣直立而來,搖頭晃腦的,看著就不像尋常野獸。這兩隻狸子賊眉鼠眼,一臉詭異的怪笑,一個手裏抓著碩大的一個鈴鐺,一個手裏拿著一個白幡,走一步,晃幾下鈴鐺,白幡搖上幾搖,那些野獸雙眼迷離,就像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樣,亦步亦趨,緊緊跟隨。

牛二柱心裏納悶兒,這要是換一個人,看見如此詭異的情境,隻怕是避之不及,可牛二柱不一樣,一來好奇心重,二來遇見的怪事兒太多,早就見怪不怪,那兩隻狸子神頭鬼腦,和人倒有幾分相像,大少心中疑心大起,見那兩隻狸子對自己毫無察覺,身後野獸又渾渾噩噩,毫無知覺,竟然咬了咬牙,在草叢中匍匐前行,悄悄尾隨過去。

走不多時,那兩隻狸子忽然腳步一停,不但不再往前走,反而停步不前,直愣著耳朵,在空氣中一通亂嗅,牛二柱心裏一驚,可是作怪,難不成這些兔崽子已經發現了我?大少趕緊把頭一低,整個兒身子緊貼地麵,連大氣也不敢出。就這麽藏了有十幾分鍾左右,四周靜悄悄的,一點兒異常都沒有,大少悄悄抬頭,往前一看,怪了,剛才還是黑壓壓一片,就這麽會兒功夫,竟然空空****,毛兒都沒有一根!

大少心裏疑竇叢,難道這麽一會兒工夫,這些畜牲都走得沒了影兒?不可能,別說是一群畜生,就是一隻鳥兒,這麽會兒功夫也不可能走得這麽利索,再說了一大幫野獸,呼嚕呼嚕的,走這麽快,怎麽著也得有點兒動靜兒吧?又豈會如此毫無聲息?牛二柱為了保險起見,撿了塊石頭子兒扔了過去,等了一會兒,仍是毫無動靜,大少這才放心大膽,從草叢裏鑽了出來。

大少到了群獸消失的地方一看,果然走得幹淨,別說腳印,連蛛絲馬跡都沒有。牛二柱不信邪,這麽多野獸,你就是變戲法兒,會隱身術,也得多少留下些蹤跡吧,如此幹淨利落,豈不是太不尋常?牛二柱因為家裏窮,餓得沒辦法的時候,經常到樹林子裏打野味兒,也算是半個獵手,當下把雜事放到一邊兒,專心致誌在林子裏一陣摸索,你還別說,就這麽一找,真還就看出了點兒不對勁兒的地方。

崇明島尚未開化,隻有一些土人散居,島上草木蔥鬱,許多樹林都是古木參天,看不見盡頭,樹林裏落葉堆積,也不知有多少年,因為年深日久,早就在地麵形成厚厚的一層枯枝敗葉,踩在腳下軟綿綿的,叫人心裏有點兒不踏實,大少眼前也是一片枯黃,不過那些雜草東倒西歪,看上去有些不對,而且腳下的枯枝敗葉有些雜亂,顯然被人動過。

大少會心一笑,這兩隻狸子也不尋常,最起碼生性狡猾,聰明的有點兒匪夷所思,不過畜生就是畜生,再怎麽聰明也是有限,百密一疏,還是叫自己發現了線索,說實在的,如果這兩隻狸子大搖大擺的走了,牛二柱興許還不想搭理他們,可現在一故弄玄虛,牛二柱倒來了興趣,抬頭看天色並不算晚,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大少勒了勒褲腰帶,順著蹤跡一路追了過去。

深山裏的天氣變化無常,方才還青天白日,一會兒工夫,陰雲密布,竟有些山雨欲來的跡象,樹林裏枝葉繁茂,本來就昏暗異常,如此一來更是昏黑無比,如同黃昏一般。四下裏寂靜無聲,牛二柱縱然膽大,此時心裏也有些發毛,怕自己經追的太遠,再進林子怕要迷失道路,不得不將腳步慢了下來,此時漫天陰雲,也無法辨認時辰,牛二柱漸漸有了退意。??鬼不語69

眼瞅著密林蔥蔥,一望無際,前邊兒又不知道有多遠,大少便隻好回去,可是剛要轉身,突然聽那靜悄悄的老林子裏,傳來一陣陣淒慘的獸吼,那聲音淒厲無比,就如同哭喪一般,在密林中傳出老遠,眼下四周一片昏沉,猛聽見這種聲音,牛二柱頓時毛骨悚然,渾身汗毛根根直立。

大少心中起疑,隨即停下腳步細辨林中聲音,不禁好生奇怪,這密林中一片寂靜,除了方才遇到的由兩隻狸子帶隊的野獸,餘外再也見不到任何東西,方才那聲音,十有***就是他們弄出來的,可聽那叫聲十分古怪不祥,難道出了什麽怪事兒?這倒也不奇怪,兩隻狸子神神秘秘,那些野獸又癡癡呆呆,一看就不大正常,不過叫聲如此淒慘,究竟出了什麽怪事?牛二柱好奇心起,忍不住就想一探究竟,當下秉住呼吸,聶足潛蹤進了林子。

慘叫聲淒婉不絕,牛二柱順著聲音一路追來,到了最叢密之處,透過樹隙間灑下的餘光,隻見一株老樹後麵是片墳塋,墳地裏殘碑亂石,荒草蔓延,看起了很是眼熟,好像自己曾經來過,墳地中間是一堆亂石,被人胡亂碼了起來,看形狀有點兒像是民居,不過仔細一看,又更像是廟宇,亂石前麵是一個石碑,石碑上龍飛鳳舞,寫著城隍廟幾個大字!

牛二柱心裏一驚,城隍廟?乖乖,難不成這是那些城隍爺的老巢?大少心中震驚,更不敢亂說亂動,屏氣凝神,抬眼往裏一看,隻見城隍廟跟前黑壓壓一片,兩隻狸子領頭兒,畢恭畢敬趴伏在石碑麵前,那些野獸正蜷縮著趴在一座孤墳下麵,全身顫個不住,而城隍廟內則出現了一幕不可思議的詭異情形,驚得大少目瞪口呆。

大少大著膽子秉住呼吸,將自己的身體掩在天光照不到的樹影中,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正在這時,那城隍廟內忽然一陣冷風,吹得人心頭發顫,隨即濃霧驟起,使得亂石前的一小片空地籠罩在一層朦朧怪異地光暈之下,牛二柱眼中迷離,看不太清,隻好又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幾步,正在此時,突然見到亂世中閃出一對滴溜溜亂轉的小眼睛,隨後逐漸露出一張毛絨絨的臉孔,一看之下還以為是狐狸,隻不過體型太大,似乎不是尋常的紅毛狐狸,而且頭頂一隻獨角,看起來十分怪異,大少心裏一驚,不好,這東西就是那角狐!

那角狐一向凶橫霸道,此時卻神態古怪,胸口起伏不已,嘴角掛著血跡,似乎受了些傷。大少心裏納悶兒,這角狐的能耐他也是見過的,不說是驚天動地,至少這孤島上已經是無人敢惹,又有什麽東西能把他弄傷?難道是那隻黃皮子?不可能吧?就那黃皮子的道行,就算吃了半仙的金丹,也不可能如此霸道吧?

那角狐雖然受傷,可虎老餘威在,不聲不響的走到群獸麵前,抬眼看了看這些獐麅野鹿。這一眼下去,群獸的叫聲開始變得奇怪起來,不再象先前那般驚恐絕望。而是逐漸轉為一種極不協調的低哼,這種獸吼聲聽得大少心慌意亂,胸臆間憋悶壓抑難耐,恨不得也跳出去大吼三聲,不過牛二柱也算是見得多了,直到此時跳出去,絕好不了,隻好用牙齒輕咬舌尖,竭力控製內心不安的情緒。使自己那顆嘣嘣亂跳的心髒平穩了下來。

角狐一臉詭異的壞笑,盯著群獸看了一陣回頭衝那兩隻狸子叫了一聲。那兩隻狸子如蒙聖旨,跟人一樣站了起來,從頭到尾的查看了野獸一番,挑了一頭最肥的野鹿,搖動著白幡和鈴鐺,就掉頭擺尾走向城隍廟前那堵石碑,那隻健壯的梅花鹿雙眼迷離,又叫得幾聲,也跟在那狸子身後,僵硬緩慢地爬到石碑麵前,趴伏在地,一隻鹿頭不斷地往地上亂點,就像是在磕頭一樣,大少看的目瞪口呆,心裏一陣發笑:“這可有意思了,原來這狸子是帶這些野獸來這裏朝拜的,這角狐別看如此凶蠻霸道,可也就那麽點兒出息,居然關起門來當皇上!”大少正在心裏胡思亂想,但隨即發現那野鹿磕過頭之後,忽的站了了起來,二話不說,低頭就往那石碑上磕去,那石碑看似殘破,但卻堅硬異常,被那野鹿一撞,紋絲不動,那野鹿這一下用力過猛,就聽見哢嚓一聲,似乎頭骨已經碎了,頭上頓時,鮮血橫流,紅白二物順著臉流了下來,而那兩隻狸子形如鬼魅,守在旁邊一動不動地看著瘸貓飲水。那野鹿磕得頭破血流,卻似乎並不知道疼痛,跪趴著到了角狐麵前,把頭一低,那角狐嘴邊一翹,似乎是一陣邪笑,低頭抓住野鹿的頭顱一通猛吸,吸了半響,似乎血液已經年凝固,那野鹿竟然不死,緊接著又麻木地爬到石碑麵前一陣猛撞,等頭頂出了血,又爬到角狐麵前,如此反複不斷。--by:87942204368064376|6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