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老耗子

牛二柱暗叫一聲不好,知道真正厲害的家夥來了,趕緊衝王亞樵打了一個手勢,倆人背靠洞壁,屏息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出。一片昏黃之中,那兩個血紅的光點分外顯眼,那股子邪風帶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兒,在群鼠中間轉了半天,忽地一停,從中現出一個雪白的老耗子來,這老耗子背上正托著一個全身光溜溜的小孩往深處挪動。那小孩哇哇大哭,手腳亂蹬著不停掙紮。這老耗子全身皮毛斑禿泛白,眯著一雙狡黠異常的小眼睛,不時用它的老鼠尾巴尖撓那小孩的癢。光屁股小孩大概隻有一歲左右,時而大哭大鬧,時而又被鼠尾搔得咿呀而笑。

牛二柱看得明白,不勝驚奇,低聲罵道:“這群老鼠倒也作怪,這孩子是哪兒來的,莫非是偷來的?”王亞樵一直沉默不語,此時看得明白,對牛二柱道:“剛上島的時候,師父就看出這裏妖氣衝天,不可能隻有一個角狐作祟,想必這老鼠也是其中一個妖孽,隻是不知道他們偷這孩子做什麽,今天咱們遇上了,少不了要看個明白!”

牛二柱一撇嘴:“拉倒吧師兄,這群耗子比賊都機靈,咱們別說下去,就是一動他們都知道了,我看他們都吃紅了眼,說不定連咱們哥兒倆都能吃了,還看他們幹什麽,我看不容易!”王亞樵一笑:“師弟,說來也慚愧,剛才一直著急,我也有點兒失了分寸,現在剛想起來,我和卜發財師弟閑聊的時候,聽他說他們佛爺行裏有一種東西,能散發出一種特殊氣味兒,蛇蟲之類的東西聞了,就會誤認為是同類,我一時好奇,要了一點兒帶在身上,要不咱們現在試試?”

牛二柱有點兒要吐血的感覺,這位師兄平時挺機靈,可真要到了緊急時候,看來也不是個靠譜的,都說人到著急的時候屁都抓不著,這話應該不假,不過此時此地,埋怨也就沒啥用了,牛二柱從王亞樵手裏接過那東西,湊近了一看,白乎乎的,軟不拉幾,像是藥膏,不過這味道可有點兒難聞,不但騷臭熏天,而且味道極衝,直衝鼻子,熏得腦漿子一蹦一蹦地。

到了這時候,大少爺顧不得味道難聞了,按照王亞樵的指點,抹在手臂、脖子等裸漏之處,試探著往下伸出一條腿,你還別說,還真就挺靈,方才那群老鼠還咬牙切齒,看意思不要下兩塊肉來不能罷手,可惜現在卻對牛二柱事兒視而不見,有幾隻耗子還一個勁兒往卜發財腿上蹭,看意思親熱得不得了!

大少忍住惡心,和王亞樵先後跳了下來,群鼠對這倆人根本就不鳥,也就那老耗子看了倆人幾眼,用鼻子嗅了一陣,而後就再也沒有異常的舉動。師兄弟兩個彼此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卜發財還真有點兒真材實料的寶貝。那群老鼠見了老耗子畢恭畢敬,竟然學著人的樣子叩拜不止,那老耗子也是誌得意滿,趾高氣揚,受了群鼠膜拜之後,一扭身,自顧往山洞深處爬去,那群老鼠如同眾星捧月一般,俯首帖耳的跟在老耗子身後。

牛二柱和王亞樵躡手躡腳跟在群鼠後麵,一路到也有驚無險,不過這路卻是越來越難走,路麵崎嶇不平自不必說,而且還越走越窄,腳底下潮濕泥濘,踩一腳吧唧吧唧直冒水兒,倆人心裏就別提多惡心了。好在這一路用的時間也並不太長,也就一頓飯的功夫,前麵忽然迎麵一陣陰風吹至,隨風飄來一股異香,味道濃濃厚厚,與地洞裏陰冷腥穢的氣息截然不同。牛二柱和王亞樵見這味道怪異,怕其中有毒,趕緊用衣服遮了口鼻,可即便如此仍是擋不住香氣衝入腦中,大少索性露出鼻子猛嗅了兩嗅,眼睛一亮:“師兄啊,你聞聞,這是燉肉啊,這底下難道還有人聚餐?今兒咱們算是撈著了,好些日子沒吃肉了,咱可得好好搓一頓兒!”

王亞樵沒說話,可心裏比牛二柱清醒,就這麽一個地方,真有燉肉,你敢吃?話雖如此,畢竟他們倆許久未曾動過正葷,連那燉牛肉究竟是什麽味道都快忘掉了,腹中正是匱乏時節,聞到洞中肉香撲鼻,不禁被勾得食指大動,連忙吞了吞口水,用破袖子抹去嘴角流下來的饞涎,不知不覺就舉步朝著前邊肉香最濃處走去。

轉了兩個彎子,就來到一座較小的洞口前。這洞口離地幾米開外,洞口居然帶著簾子,簾子上珠光寶氣,全部都是元宵大小的夜明珠,在昏黑的洞穴裏顯得華貴的詭異,周圍也有些小洞,不過相比起來,比這洞就寒酸了不少,洞裏火光閃動,火上擺著好大一口蒸鍋,鍋底下是個下陷的灶坑,也不知那鍋裏裝的什麽,從虛掩的鍋蓋縫隙裏,呼呼地往外冒著熱氣。??鬼不語91

牛二柱和王亞樵隻用鼻子一聞,便已知道滿城飄散的肉香正是來自這口鍋中,心想:“這是誰在燉肉?難道筷子城裏除了大群老鼠,竟然還有別的人居住?”鍋中肉香難以抵擋,二人也顧不上多想,看四周除了老鼠就是老鼠,再沒別的異狀,洞裏空空****,似乎也沒人,就緊走幾步到了洞口,手腳並用爬上山洞,來到蒸鍋近前。

大少把鼻子湊在鍋前,深深嗅了一嗅,眉飛色舞地讚道:“好香好香!這肉做得可真絕了,以前在天津的時候,我也吃過不少好東西,天津人就好吃,有道是當當吃海貨,不算不會過,可就是天津最有名的館子,也未必作出這一鍋好肉來!”說著話忍不住就伸手去揭鍋蓋。管它是誰家的鍋,先吃個痛快再說。

王亞樵趕緊攔住他說:“師弟,你平時挺機靈,今天怎麽有點兒犯蒙?這種地方的肉,可是隨便吃得的麽,你就不怕這裏有事兒,依我說,咱先躲起來,看看情形再說!”牛二柱也知道師兄說的對,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就是管不住這張嘴,不由自主說道:“咱們兄弟自然是明人不做暗事,這肉雖然有主兒,吃完了給他錢不就行了嗎,再說了,這裏頭的人又不可能算的出咱們會來,怎麽可能下毒?這要連這都算得出來,我看再小心也就沒用了!”

牛二柱說著,那股子香味兒更是直往鼻子裏鑽,被這味道一熏,肚子裏更是咕咕作響,口水早已流下半尺多長,也不顧王亞樵一個勁兒的阻攔,就迫不及待地用棍子挑開鍋蓋,想先鬧兩塊嚐嚐。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牛二柱和王亞樵被鍋中肉香吸引,把別的事情統統扔在了腦後,等把鍋蓋揭開來,撥散熱騰騰的白汽看去,隻往鍋裏瞧了這一眼,二人就險些把肚子裏隔年的飯食都嘔出來。原來那鍋裏蒸熟了光溜溜的四個肥嫩小孩,看樣子都隻一兩歲大,全是白嫩能的小孩兒!

這倆人可都不是一般人,可以說是見多識廣,牛二柱是見鬼的祖宗,這時候蹦出來一個鬼他都能給個通天炮,王亞樵來曆不凡,膽大心細,又有一身武藝,從沒真正怕過什麽,這回可是真從心底裏怕了,寒意透骨,從頂陽骨直涼到了腳底板,嚇得大少趕緊一縮手把鍋蓋子扔回去:“我靠他祖宗啊,這是清蒸活人!誰敢吃?”

大少心裏雖驚,可頭腦卻還算靈活,震驚之餘,心裏盤算道:“這一大鍋清蒸人肉,雖然不知道是給誰準備的,可是大活人肯定不會吃這玩意兒,這洞裏古古怪怪,肯定有什麽成了精的妖魔邪祟,躲在這裏吃人,不過那老耗子已經十分不凡,看意思這人肉又不是給他自己預備的,這洞裏還有什麽了不得的東西,竟能役使群鼠到城裏去偷小孩子?這也倒罷了,不過要是那東西一會兒回來憑自己和王亞樵,隻怕鬥那東西不過,為今之計,還得先找個地方藏身!”

牛二柱想到此處,趕緊衝王亞樵使了一個眼色,王亞樵聰明絕頂,自然不會不懂,兩人急急轉身,兩人正要逃出洞去,卻聽洞口下邊兒踢踢踏踏一陣腳步聲響,似是有什麽龐然大物疾奔而來,自遠而近,來得好快。那些老鼠雖然凶猛,此時卻像見了克星一樣,四處逃散,隻剩下那老耗子趴伏在地,渾身顫抖不止。牛二柱小時候餓極了的時候,也常做些偷雞吊狗的勾當,向來反應敏捷,見狀不妙,立刻吹熄了手中火折子,扭頭看向王亞樵,王亞樵放眼四周,周圍一馬平川,也沒有任何藏身的地方,急中生智,一手抓起牛二柱,抬腿往洞壁上一點,身形飛起,在半空中一個翻轉,用雙腳勾住洞頂上一塊石頭,一個珍珠倒卷簾,同牛二柱隱藏在一片黑暗之中。牛二柱和王亞樵知道眼下生死攸關,容不得半點怠慢,雖然屏住呼吸潛伏不動,但仍止不住心髒怦怦地狂跳,同時更有幾分好奇,想看看是誰躲在山洞裏吃孩子肉。此時那洞中的老鼠們,也都在探頭縮腦地向外張望著。四下裏一時寂然無聲,隨著踢踢踏踏的聲音越來越近,一個龐然大物急衝而來,附近光線昏暗,也看不十分真切,好半天都沒瞧出來究竟是個什麽東西。--by:87942204368064376|6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