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野味兒
今天牛二柱起的特別早,不過當他出‘門’的時候,卻發現卜發財和馬鳳儀早就等在了‘門’外,倆人興高采烈。--臉上凍得紅撲撲的,正在偏屋裏就著鹹菜喝‘玉’米粥,一見牛二柱出來,三耗子立刻從桌子上站起來,兩眼放光的說:“二哥,準備好了沒?咱在這大山裏都憋了有半個月了,今天好容易有個機會出去逛逛,可得好好玩玩兒,你把你那貓王帶上,還有那老狐狸,今天咱得過打點兒野味兒解解饞!”
牛二柱也沒搭理他,找了把椅子坐在桌子旁邊兒,盛了一碗‘玉’米粥就喝:“你快拉倒吧,救你這沉不住氣的賊樣兒,還想打野味兒,連個兔子‘毛’兒都撈不著!你可給我聽好了,今兒你可得聽話,我咋說你咋辦,要是因為你啥也撈不著,今天回來就把你燉了打牙祭!”
卜發財嘴裏嘟囔了幾句,斜著坐在椅子上不吭氣兒,金背虎和老狐狸在桌子底下躥來躥去,它倆倒是餓不著,每天夜裏老鼠抓的無數,早就吃得肚子溜圓,那老狐狸雖然修為大減,可還要做出高人的樣子,學著人的樣子坐到了桌子上,拍著卜發財的肩膀,一口一個賢婿的叫著,倒把三耗子‘弄’得灰頭土臉,這事兒還真就急不得,畢竟白骨‘精’做卜發財老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已經死了,可輩分還在這兒,還真就不好意思徹底把倆拉下去。
大少喝了幾口‘玉’米粥,隻覺得渾身暖哄哄的,這才裹上大衣,戴上棉帽子,渾身捂得嚴嚴實實,帶著倆人和老狐狸金背虎出了‘門’。現在是二月底的天氣,京津地區這時候已經有些暖意了,可長白山上卻是天寒地凍,白雪皚皚,滿眼都是一片銀裝素裹。人踩在雪上咯吱咯吱‘亂’響,都沒了膝蓋,仨人穿的厚重,倒也不覺得冷,隻是積雪太厚,走路有點兒費力。
自從大少降服了朱高煦,把段祺瑞帶回家中。那事兒也就算完了,老段畢竟是個大人物。也沒功夫和牛二柱等人糾纏到底,索‘性’做了順水人情,不過有個條件,這幫人立刻離開天津,有生之年也不能回來,大少等人自然不願意背井離鄉,不過出了這事兒,不用老段發話,這天津也是呆不下去了。就算老段不翻舊賬,齊夔元也不會饒了自己,想來想去,應了卜發財那句話,到東北找他二大爺,挖人參去吧!
話是這麽說,可幾個人一商量。小說有願意的也有不願意的,你比如王亞樵和杜家母‘女’,他們的根基在南方,真要到了東北,人生地不熟的,一切得從頭再來。多少有點兒不適應。眾人商量一陣,最後隻得暫時分道揚鑣,王亞樵帶了杜家母‘女’去了上海,組織了一個暗殺團,專‘門’刺殺一些達官顯貴,貪官汙吏,牛二柱帶著馬鳳儀和卜發財。連夜坐火車到了東北。
本來馬四爺也舍不得自己妹妹到東北逃難,不過這事兒也由不得他,一來民國那時候封建氣息還‘挺’濃,民間還講究三綱五常,‘女’人嫁了人,就是人家的人了,你娘家哥哥總不能攔著小兩口兒搬家,大少和馬鳳儀雖然隻是定親,可在那個年代,也差不了多少,最關鍵的是,馬鳳儀留在天津確實有危險,他馬鳳山雖然勢力大,可光棍不鬥勢力,一個‘混’‘混’頭子,說出大天來也鬥不過一省的督軍!
馬鳳儀倒是興高采烈,這‘女’魔頭一輩子走南闖北,四處遊‘**’慣了,也沒覺得有多難過,就是卜發財爹媽歲數兒大了,故土難離,走路也費點兒勁,仨人好說歹說,老兩口子也不樂意,後來索‘性’拉倒,這倆人風燭殘年,的確經不起折騰,不管是齊夔元還是段祺瑞,那麽高的身份,想來不會難為兩個老人。
仨人坐了火車,一路倒也平靜,等到了奉天,也就是現在的沈陽,卜發財按照爹媽給的地址,輾轉又到了吉林,一路上走走停停,四處打聽,終於在長白山區找到了那位二大爺。他這二大爺挖了一輩子人參,是個老參農,也是當地一個窩子的窩頭,這所謂的窩子就是當地人對深山裏挖參人暫時住所的稱呼,當時這種窩子分兩大類,一種是官方的,一種是民間的,官方的叫官窩子,可以光明正大的挖人參,不過挖出來的人參,要先挑好的孝敬官家,人家不要的,你才能拿到市麵上賣。‘私’人的叫做‘私’窩子,不受官府的管轄,不過這和販‘私’鹽一樣,是掉腦袋的買賣,一旦被官麵兒上抓住,那就連吃飯的家夥也‘混’沒了!
卜發財他二大爺是官窩子的窩頭,自然不用擔心這事兒,這老頭子一輩子沒兒沒‘女’,挖參挖了有四十多年,出‘門’不用睜眼睛,兩手‘摸’著都能找到人參,在這一代家喻戶曉,人稱“參王爺”,連張作霖張大帥都有耳聞!這老頭子就卜發財一個後輩,見了他不由得老淚橫流,就跟見了親兒子一樣,親熱得不得了。三人見老頭子熱情,也就安心住了下來,老頭子對仨人也是百依百順,有求必應,不過就是一點,仨人想要跟著一起挖人參,瞧個新鮮,老頭子當時臉‘色’就變了,二話不說,直接就回絕了。
當地把人參稱為‘棒’槌,挖人參叫做挖‘棒’槌,這一行有個規矩,人參從來不叫人參,都得叫做‘棒’槌,如果一個人不小心走了嘴,那沒辦法,您老隻能走人,一輩子也幹不了這個了,不管是官窩子,還是‘私’窩子,全都一樣,據說人參這東西可是天才地寶,集日月‘精’華的東西,本身極具靈‘性’,你要說漏了嘴,它就知道已經被發現了,從此把你記住,但凡你到的地方,它都盡量躲開,所以挖參的人群裏一旦有了這麽一位,那就一輩子走背字兒,連個人參須子也看不見》
這挖人參的規矩還有許多,以後自然會說。老頭子不帶牛二柱等人去,卻不是這個原因,大少從沒挖過人參,自然也不會走嘴,之所以不能帶他去,是因為老頭子一看見仨人,立刻就明戲了,這三人一個普通人都沒有,三耗子賊眉鼠眼,一身賊氣,馬鳳儀看著‘挺’俊的一個大姑娘,可惜渾身殺氣,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牛二柱,渾身上下說不出的一股勁頭兒,人還未到,就已經引起了警覺,更別說那兩個畜生,一個個神頭鬼腦,咋看咋不放心!
據說人參這東西十分靈‘性’,挖參的人在挖參之前,都要洗澡,把渾身的晦氣、黴氣、戾氣等一應雜‘亂’的氣息洗滌幹淨,這才能夠出‘門’,否則讓人參聞到了你的氣味兒,你這一趟肯定是空手而歸。非但如此,挖人參還得看心情,你得心境平和,不急不躁,頭挖參還得禁‘欲’十天以上,否則就算你福大命大,真遇見了大個兒的人參,那也會因為意想不到的事兒觸了黴頭。
這仨人殺氣、賊氣、妖氣全都占全了,一出‘門’兒都能把人參嚇得搬家,帶著他們出‘門’,一窩子十幾號人就得喝西北風,老頭子自然不能砸了自己飯碗。牛二柱仨人求了半天,也不見老頭子鬆口,萬般無奈,隻好憋在屋裏天天閑磨牙,可這日子長了,總這麽藏著也不是回事兒,仨人一商量,這大山上不但有人參,各種野獸也是應有盡有,尤其是冬天,野獸們藏不住身體,正是打獵的好時候,挖人參咱不行,可出去打點兒野味兒,回來打打牙祭,那總該可以吧?
老頭子知道年輕人閑不住,索‘性’也沒去管,牛二柱回頭和老祖母一商量,牛老夫人也不知可否。既然兩個掛事兒的都沒啥意見,那仨人就忙活開了,獵狗不用找,老狐狸和金背虎比啥獵犬都靈,至於陷阱啥的,牛二柱和卜發財是‘門’外漢,想當年倆人也就捉個麻雀,勒個野狗啥的,這長白山地域廣大,冰天雪地,那些土招數都用不上,幹脆直接拿槍轟,雖說大少和三耗子槍法不咋地,可人家五姑娘可不是吃素的,一趟下來,別的不指望,解解饞總不是問題!
恰好接連幾天大雪,昨天晚上總算晴了,哥兒三個一宿沒睡好,今天一大早就爬了起來,心急火燎得出‘門’碰運氣。仨人憋了好些日子,今天猛一出‘門’,見了一片銀白世界,不由得心曠神怡,這時候打獵倒是次要了,更大的樂趣倒是滿世界裏散散心,仨人也不怕冷,在冰天雪地裏連追帶跑,玩兒得不亦樂乎,到把正事兒給忘了。
三人瘋了一陣兒,這地方林密雪大,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新鮮勁兒過去,餓勁兒倒上來了,這哥兒仨也覺得奇怪,剛吃飯不久,滿打滿算也就一個多鍾頭,怎麽餓的這麽快?其實這也難怪,那時候兒能有啥好吃的,仨人也就喝了一點兒‘玉’米粥,那玩意兒稀糊糊的,也不禁餓,三人冰天雪地裏鬧了半天,都是年輕人,自然餓得快。
卜發財倒是滿不在乎:“咱幹啥來了,不就是打獵來了嘛,咱手裏有槍,滿大山都是兔子,獐子,野鹿,隨便兒打一隻,生堆火烤來吃,那不比啥都解餓?二哥,也不是我吹牛,我這手藝,你是沒嚐過,要是有點兒作料,再‘弄’點兒油,我烤出來的‘肉’能把你饞掉大牙!”這三耗子越說越來勁,說著說著,不由自主竟然流起了哈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