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喘氣
服務員也不多話,讓開道兒示意我倆人進去,堵在人家門口,形象也確實不雅,我也沒多問。進了樓,隻見中間是個空台,台下已經搭了不少茶座。三三兩兩坐著些悠閑的茶客,目光頻頻望向空台中,似乎是在等待什麽表演。現在有很多茶樓,都會請一些演員,表演個相聲、小品什麽的拉客。
那服務員卻一路直引領著我們到了二樓,推開一間仿古的雕花鏤空木門,進去後是一間大房子,用山水屏風隔成兩間,一邊擺著床鋪,一邊擺著茶桌。
房間裏此時空無一人,茶桌靠窗擺著,木製的窗戶敞開,從這兒往下看,剛好可以看到一樓的茶客和空台。看來這裏是個茶樓的包間。
桌子上擺放了幾碟幹果點心,那服務員幫我們上了壺茶,說掌櫃的臨時有事,要我們稍後片刻,先喝茶吃吃點心,有什麽事兒隨時吩咐。說完便退了出去,留下我和豆腐二人麵麵相覷。
豆腐疑惑道;“這是賣的哪門關子,不是說已經久候我們多時了嗎?”
我道:“人家那是客氣話。”不過,既然那老爺子已經平安歸來,想必那鬼房租是沒敢找到他頭上。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難不成我氣運真的低落至此,連那死鬼也知道柿子挑軟的捏。
這麽想著,我和豆腐一邊閑扯,一邊喝著茶吃瓜子,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我們今天本就沒有安排,倒也不在乎多等些時候,須臾,便聽下麵傳來一陣鼓掌叫好聲,臨高往下一看,卻是空台上出現幾個戲子,咿咿呀呀,演的是潮劇。
粵人喜歡看戲,更喜歡喝茶。
在我們那邊,一家人如果窮的飯都吃不上,就更不會花錢去買茶葉。但粵人不一樣,甭管家庭條件怎麽樣,再窮都會買茶葉,隻分好壞新陳而已。
那潮劇我倆都聽不懂,豆腐是個坐不住的人,除了畫畫的時候,讓他規規矩矩坐上兩分鍾,那比殺了他還難,因此沒多久就開始在屋裏瞎轉。
這裏的擺設挺講究,但都是些死東西,看了一圈便索然無味,豆腐於是隨手抓起了旁邊架上的一份報紙。翻開看了一會兒,忽然咦了一聲,神色有些不大對勁兒,將報紙遞給我,壓低聲音道:“這居然是04年的報紙,你看這條新聞。”
我接過報紙一看,果然是份老報紙。,不是什麽正規大報,而是一些八卦小報,對新聞態度不負責任,專報道些吸引眼球,捕風捉影的消息。
而豆腐所指的那條新聞,標題是一行小字:盜墓賊夜盜女屍,身上長出青斑,是屍毒還是鬼上身?
名字夠吸引人眼球的,但正規報紙上,肯定不會報道這類東西,也不會起這麽有誤導性的名字。我順著內容往下看,裏麵還配了一張照片,照片裏的人,手臂上布滿了青斑,赫然和我身上的一模一樣!
這是個山村小夥子,起了歹念去挖村裏的老墳,結果挖出一具不腐女屍,起了邪念,將女屍藏匿家中。如此這般,數日後身上竟然長出了大片青斑,去醫院救治無門,身體逐漸隨著青斑腐爛,難忍劇痛之下,服安眠藥自殺了。
豆腐顯然也看出門目了,他難的機靈一回,說道:“這報紙肯定是那老頭子讓人故意放在這裏的,你說,他想幹嘛?變態陳,你這屍毒真有這麽厲害?會不會跟這報紙上的人一樣?那可太慘了,你放心,我到時候一定給你買最好的安眠藥,你安息吧。”
我被這小子氣的夠嗆,剛想踹他兩腳,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之前我們所見到的那個老頭子,一個人緩緩踱步走了進來,門口站著之前所見的那個大漢和年輕人,二人關上房門,守在外麵。
老頭子看了眼我手上的報紙,含笑道:“看來你已經看過了。這不是嚇唬你,你的屍毒如果不處理,下場絕對比他更慘。”
我猜的沒錯,果然是這老小子故意的,但我這人最恨被人牽著鼻子走,於是說道:“那又怎麽樣,當我是被嚇大的?我的事兒也不勞您操心,咱們有事說事,沒事兒那我可不奉陪了。”
老頭笑了笑,跟個老狐狸一樣,說道:“你們年輕人,就是脾氣急躁,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說吧,從懷裏摸出了一個青花白瓷瓶,瓶口用個軟木塞子塞住,隨後他拔了木塞,從中一抖,倒出了一顆赤紅如血,不過黃豆大小的丹丸。
“這是解屍毒的‘紅丸’,吃了它。”
豆腐懷疑道:“確定這不是毒藥?”
老頭笑了笑,道:“我給你毒藥做什麽,就算不給,屍毒在身,遲早也是個死。”
我將那東西捏起來放在鼻尖一味,有著很濃烈的金屬味兒。爺爺的工作筆記裏曾經記載過這種‘紅丸’,它的全名,應該叫辟屍丹,隻不過外人一聽就知道這藥是幹什麽的,因此行話直接簡稱為紅丸。
相傳這東西的研製方法早已經失傳,隻在一些古老的盜墓家族中,還存留了一些,對於混這口飯的人來說,一粒紅丸,可以賣到天價。
我隻一聞便知道是真貨,味道和爺爺所形容的一模一樣,不由大為吃驚。心想這紅丸製法早已經失傳,可謂是保命靈丹,吃一顆就少一顆。這老頭如此大方的給我,究竟意欲何為?
我是個生意人,自然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但保命要緊,藥已經送上門了,哪有推回去的道理。當即捏了藥丸服下,隻覺得入口辛辣,須臾卻有一股清香升騰而起,吐息之間都可以聞道,果然是奇藥。
那老頭見我服下,眼中閃過一抹讚色,道:“好膽色,看來我這次找你,果然沒有找錯人。”
“無事不獻殷勤,有什麽話你就直說了吧。我爺爺和你到底是什麽關係?你現在又想幹嘛?”
老頭笑了笑,道:“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得從三個人開始講起,耐心聽我講完,你就明白了。”接著,他拍了拍手,換了壺毛峰,幾人一邊喝茶,一邊聽他講。
這老頭姓趙,道上人稱趙二爺,之所以叫二爺,並不是因為他在家排行老二。二爺是一種尊稱,過去關羽關雲長三結義,排行老二,因此就被稱為關二爺。由於關二爺為人忠義,是以古時候的好漢們結交,其中最有勢力有義氣的,往往就被人尊稱為二爺。
趙二爺家往上數八輩兒都是倒鬥挖蘑菇的,積澱下了豐厚的家資。當然,現在趙二爺已經很少自己下地了,大部分時候,是他組織人手、找墓、提供裝備,進行團夥挖掘。挖出來的東西,他一個人吃大頭,剩下的才給下地的人分。
在盜墓這個行當裏,分類可太多了,散盜、結盜、家族盜、團夥盜,甚至還有官盜。像我和豆腐這種情況,兩個人相熟互相信任,結合起來挖蘑菇,就屬於結盜,而趙二爺,則是家盜和團夥盜的綜合體。
至於官盜,這樣的團夥很隱秘,一般也不為人所知。如果遇到了,那就得繞著走,否則必定大禍加身。
用趙二爺自己的話說,在粵地的盜墓圈裏,他可是一跺腳,整個圈子都要跟著抖的人物。
這次為什麽會找上我?有來頭,還和胡老瞎有關。
這胡老瞎一向在關中活動,為什麽忽然跑到深圳這地方來了?他為的就是回湧河下的墓。那墓裏埋葬的,乃是道光時期的一個文官,為人中正,受道光皇帝喜愛。
死時,道光皇帝曾經賜下一件寶貝陪葬,這件寶貝,名叫‘鬼王遇龍杯’,相傳是清乾隆時期,一位製作玉器的民間藝人所作。杯上記載著他的一段傳奇經曆,也就是所謂的鬼王遇龍,當然,究竟是怎麽個遇法,傳說多種多樣,已經難以得知了。
這杯子表麵上無法看出什麽,隻不過往裏麵加滿酒水後,再拿燈燭一照,玉杯中央就會顯現出一幅連環畫一樣的東西。製作工藝可謂鬼斧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