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和鉤子

謝半鬼順著胖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正對著大門牆壁上多出了一麵窗戶。

隻有三條邊框的窗戶,怎麽看都像是立在墳塋前麵供鬼魂進出的拱門,兩扇對開的窗葉中間,微微欠著一道縫隙,就像被人故意虛掩著一樣。

高胖子咽了咽口水:“兄弟,我怎麽覺著窗戶後麵有人……有人在看我們……”

謝半鬼瞅了窗戶一眼,又把腦袋貼回了牆上:“隻要沒人爬窗戶進來,就不用理他。”

“啥!”高胖子被嚇得一個激靈,剛要再說,卻被謝半鬼狠狠瞪了一眼,隻要閉上了嘴。

他也想象謝半鬼一樣鎮定,偏偏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太過真實,就像有人躲在窗戶後麵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他的脊背,選擇著適合下手的地方。

胖子嚇得盯著房門的不敢回頭,可他越是不動,那種感覺就越是真實。甚至感覺自己肩膀的猛地沉了一下,就像有人把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胖子以前聽老行伍說過“狼搭人肩膀”的事情:在草原上喝水的時候,眼睛一定要盯著水麵,雙直腿不能全蹲下去,最好是一蹲一跪。要是覺著有人在背後拍你,千萬不能回頭,那是有狼在背後搭你肩膀。你一回頭,肯定會被狼咬斷喉嚨一命嗚呼。萬一被狼搭上了肩膀,你得先看水裏……

“可是現在沒有水啊!”

高胖子急中生智,從褲管裏抽著一把匕首,借著燈光向身後照了過去。他的匕首沒有多寬,卻通體雪亮想照出人影絕對不成問題。

胖子看了半天也沒見肩膀上有什麽東西,可是那種沉重的感覺卻越發的清晰,就像有人在故意抓著他的肩膀用力往下按 。

“娘的!”胖子再憋不住了,把匕首掉了個,刀尖衝下的握著手裏,回身向後猛掃了半圈。人也跟著轉了過去。

見後麵沒人,緊接著就對著窗戶一招“荊軻擲匕”,把匕首當成暗器順著窗戶縫打了出去。

窗戶沒動,窗戶縫裏卻滲出了血跡。

高胖子的目光順著血跡往上挪了一點,就見到窗縫中間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一個窟窿,看上去就像是被剜掉了眼珠的眼眶子,血水從那窟窿裏像泉水一樣冒了出來,沒到一會就染紅了半邊牆壁。

高胖子再顧不上謝半鬼的吩咐,從懷裏抽出兩隻鎖定釘,以“勞燕分飛”的手法並排打了出去,直接釘進了兩頁窗扇。兩股黑煙順著鎖地釘冒了出來。兩扇窗戶像是被陽光衝散了影子瞬間退去,隻剩下在兩枚暗器和一把匕首釘在牆上微微震動。

接著,一聲刺耳之極的鬼哭從牆壁上直竄向房頂,繞著房梁在屋裏來回打轉兒,就像受了重傷的小獸,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橫衝直撞。

高胖子又夾起了兩枚鎖地釘冷笑道:“爺的內力提不上來,不過,法器還在。想找爺的麻煩,你還嫩了點。”

謝半鬼直起身來笑罵道:“看把你得瑟的。”

謝半鬼用腳尖把大門稍稍頂開了一點,昂起頭道:“這回我放你走,再進來,就沒這麽客氣了。”鬼哭聲順著門縫鑽了出去消失在街尾。

高胖子樂嗬嗬的收起暗器道:“兄弟,又聽到什麽了?”

謝半鬼搖頭道:“沒有內力支撐聽不了太遠。逃出去那兩個人怕也是凶多吉少。”

逃出去的兩個人,沒跑幾步就一左一右的拐進了岔道,等到發現自己身邊一個人沒有,隻剩下綠幽幽的油燈時,才不得不停了下來。

剛才那個跟墨兒坐在一起的小書童,隻看見成排油燈被挑在離地一人來高的地方。燈火亮得直晃眼睛,根本看不清油燈後麵的是房子還是墳塋。他有心湊過去看看,又怕萬一燈火後麵照著的是塊墓碑,站在燈光前麵遲遲疑疑的不敢邁步。

終於,他想出了一個笨辦法,盯著油燈,側著身子一點點的橫著挪步,看著光多少還能讓他心裏鎮定一點。大概挪了十七八步,他眼前忽然一暗,當時就猛打了個激靈,全身汗毛全都炸了起來。好在他麵前的隻是被兩麵夾著的一個死胡同,雖然暗了一點卻勝在能看清裏麵的東西。

書童想都沒想,一頭紮進空****的胡同裏,抱著腦袋蹲在牆角那瑟瑟發抖。

“哎!沒人告訴過你,牆角不能蹲麽?”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讓那小書童從頭頂一直麻到了腳尖。

他敢肯定那聲音是從他後麵來的,可是後麵明明除了牆什麽都沒有。

“唔——”書童剛要喊人,就被後麵伸出了手掌捂住麵孔。露在手指縫外麵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睜睜的看著兩邊牆壁上的青磚一塊塊的冒了出來,像砌墳一樣落在他伸出去腳上腿上。

骨頭被碾碎的聲響,清清楚楚的傳到了他的耳朵裏麵……。

另外那個逃出來的家丁,忽然聽見身邊傳出來一聲熟悉無比慘叫,嚇得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手腳並用著向叫聲傳來的地方爬了兩步:“硯兒……硯兒……是你麽硯兒……聽見答應哥一聲……”

那家丁猛的看見了一堆被血染得通紅的磚頭,硯兒的兩隻鞋尖就露在磚頭外麵,從磚頭縫裏伸出來幾根手指頭,已經讓青磚磨得血肉模糊,卻還在一下下**。

“媽呀——”那家丁嚇得一咕嚕爬了起來拔腿想跑,可是兩隻腳卻又軟得不行,一下沒站穩,向後踉蹌幾步咣當一下撞在牆上。

還沒等他站起來,就聽頭上“嘩啦”一陣亂響。還沒等他抬頭,一根用來掛豬肉的鐵鉤子,就順著他的兩道眉毛中間落了下來。鉤尖一轉貼到了他下巴磕底下。

“噗——”鉤子尖從他下巴穿了進去,血淋淋順嘴冒出來幾寸,跟著猛的向上一提,把整個人給掉了起來。

“嗚嗚嗚……”家庭拽著鐵鉤後麵繩子兩腿亂蹬,拚了命把身子向上吊,正發瘋的想要掙脫那把要命的鉤子。卻看見一張人麵從房簷上倒垂了下來,眼對眼的貼在他揚起來的腦袋上,伸出手來把他抓在繩子上的手指頭一個個掰開,抓著他胳膊按了下去。

鬼影細聲細氣的道:“鉤子底下不站人,你不知道麽?”話一說完,那道鬼影就貼著他的身子刷的一下落了下去。還吊在房簷上的家丁隻覺得全身從脖子往下一陣火燒火燎劇痛。本能抬手一看,他兩隻手臂已經變成了沒有皮膚覆蓋的血淋淋的紅肉。

緊接著,一張沒有頭部的人皮,被兩隻鉤子像晾衣服一樣,左右挑著慢慢的提高到了家庭頭頂的橫梁上麵。

“那是我的皮!”最後念頭閃過了他的腦袋之後,那家丁被活生生的嚇斷了氣,沒了人皮的屍體被吊在屋簷下麵左右打轉兒,成片的鮮血順著他手腳灑落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