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狗咬和尚
我有些震驚,難道這個老和尚能請來接引使者帶走我?或者打開一條通往極樂世界的通道?
光芒繼續變亮,就像是從極遠的地方投射下一個探照燈,形成一條光明之路,但沒有接引使者出現。這道光亮,就像一個人在無邊的黑暗世界裏走了幾百年,突然看到了太陽光芒從洞口照進來,隻要往前走就可以擺脫黑暗,進入光明之中,這個**力是非常大的。
我相信這條通道是老和尚以強大的念力和神通打開的,我隻要走過去就可以到達另一個美好世界,像被接引使者帶走差不多,這大概就是和尚們說的“超度”吧?那看不到盡頭的路,對我同樣有莫大的吸引力,我的身體幾乎要不受控製地往那邊飛去。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還沒有報仇,劉一鳴就在我眼前,此仇此恨怎能放棄?到了另一個世界,我就不可能回來了,雖然我對玉瓷的愛已經被仇恨掩蓋,在朦朧中還是記得有什麽放不下,也不願走。
老和尚沒有強迫我,隻是不停地念阿彌陀佛,他的聲音祥和悲憫,身上發出的光芒溫暖明亮,就像是春暖大地,照亮我心中的黑暗,融化我心中的堅冰。我的怨念、戾氣、陰氣都在不知不覺地消退,那通往光明世界的路對我的吸引力越來越大。
我知道自己在被他瓦解,這是一種兵不刃血的戰鬥方式,他的慈悲和愛心,正好是我的克星!我不肯走,我不認輸,隻要我執意不走,他就對我無可奈何,他不能強迫我。因為他一旦有了強迫、逼迫之意,就失去了慈悲之心,失去了慈悲之心,他的能力就會下降無法超度我。
這是一個矛盾,如果他不慈悲,他就成不了高僧,沒有足夠強的能力,沒什麽可怕;如果他慈悲,他就不能滅殺我、強迫我,隻能感化我。所以我不用怕他,隻要堅持不走就行了。
我與老和尚在鬥意誌,其他人看不到,見老和尚念了半天阿彌陀佛沒有明顯效果,陰風還是在客廳裏打旋兒,年輕和尚沉不住氣了,敲著木魚大聲念起了梵言咒語。
這梵言我很熟悉,叫做《大悲咒》,以前宋玉瓷經常播放配樂的《大悲咒》經唱來靜心,我不知聽過多少遍了。但此刻聽到,每一個字都像是雷鳴電閃,有強大震**力和衝擊力,似要把我的怨念和陰氣震散、焚化。我不抵抗還好,一生抵抗之心,立即像巨錘撞心,天雷擊頂,無比痛苦和恐懼。
原來這種古老的梵言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以大慈悲、大願力來念誦,能消除惡業、回避災難,得到大功德大圓滿;當以嗔怒嚴厲之心來念誦,就具有降妖除魔的神威,大有泰山壓頂,順我者生逆我者亡的味道。
雖然年輕和尚的修持不高,相對於老和尚來說差了太多,但此刻念起大悲咒來威力卻不小,很快就會把我的陰氣、戾氣完全衝散,我也有可能就此完全消失。我一秒鍾都不敢多待,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大門外,帶著一股陰風逃跑了。
還好我見機得早逃得快,受到的傷害還不太嚴重,可是這口氣我咽不下啊!我非常憤怒,在樓下徘徊著,苦苦思索怎麽對付那個年輕和尚。想來想去,一點辦法都沒有,我控製不了他,他一念經我就得跑,根本沒有對抗的機會。
唉,真沒想到高僧不可怕,半桶水的愣頭青和尚才可怕,這家夥簡直就是手拿屠刀的流氓啊,如之奈何!
“汪,汪……”
離我不遠的地方突然響起了狗叫聲,原來是一個人半夜拉著一條大狼狗出來溜。很多小區裏麵是不許養大型犬的,但有些人就是愛養,白天不敢放出來,就半夜三更拉出來溜。
這條狼狗體型雄壯,毛色光鮮,機敏又凶狠,感應到了我就狂吠起來,用力向前撲騰想要掙脫主人手中的皮帶。
我有些惱火,和尚欺負我也就罷了,你個畜生叫什麽叫?我對它示威,它不僅不怕,叫得更凶了,用力撲騰跳躍,狗主人死命扯住它,叱喝道:“護駕,你幹什麽?給我閉嘴,不許再叫了!”
護駕?好家夥,這條狗還是禦前侍衛呢!
我雖然淪落為一個怨靈,也不想跟一條狗較勁,準備走遠一些。這時兩個和尚卻從樓上追下來了,年輕和尚跑得快,已經到了二樓,老和尚跑得慢一些,還在三樓。我頓時大怒,我都已經逃出來了,你們還不肯放過我,出家人也要助紂為虐趕盡殺絕嗎?
真的是怒從心頭氣,惡向膽邊生,我跟他們拚了!我這一暴怒,自然鬼氣猛烈,陰風大盛,連狂吠的狼狗也嚇得住了嘴,凶焰全失,夾起了尾巴想要逃開。我突然來了靈感,動物的智力低下,思想簡單,應該比較容易控製,我要是控製了這條狗去咬兩個和尚……
我猛地向狼狗撲去,抱住了它的脖子騎在它背上,陰氣侵入它的頭部,同時用我的怨念和憤怒來感染它,讓它像我一樣仇視這兩個和尚。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總之盡了我全力。
狼狗打了個寒戰,暴怒起來,猛地向前躥出。這一衝力量大得驚人,狼狗的主人沒有提防,手中的皮帶被扯脫了,狼狗飛縱奔躍,快如離弦之箭向樓梯那邊衝去。狼狗的主人大驚,急忙追趕:“護駕,護駕,你幹什麽,快回來!”
狼狗已經完全被我控製,瘋狂地往前衝,年輕和尚剛好跑到樓梯口,狼狗騰空撲向他。他驚叫一聲,本能地以手臂去擋,手臂立即被狼狗咬住,巨大的衝擊力把他撞倒在樓梯上。
狼狗有狼的本性,這時失去了理智,狼性暴發出來,極度凶殘,根本不需要我的命令,它就往年輕和尚有脖子咬去。年輕和尚驚叫著掙紮,避開了喉嚨,肩頭處卻被咬中了,連衣服帶肉扯下一塊來。
狼狗再去咬他的脖子,這個和尚正值壯年,身體頗為壯實,生死關頭潛力發揮出來,兩手死命抓住狗頭托著,不讓它咬下來。但狼狗的兩隻前爪也沒閑著,在它手臂和胸口亂抓,扯出了一道道傷口。
狼狗的主人狂奔而來,扯住了皮帶,大聲嗬斥。狼狗的脖子被緊緊勒住,此時它已經陷入瘋狂狀態,哪裏還管主人不主人,猛地回頭一口咬在主人的手腕上,把主人也撲倒了,從樓梯上滾了下去。狼狗掙脫之後,又去咬年輕和尚,年輕和尚已經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向上跑。
老和尚這時也跑下來了,驚問怎麽回事,年輕和尚顧不上說話拚命往上跑,這樣一來變成了老和尚擋在狼狗麵前。狼狗毫不客氣向老和尚撲去,以它此時的力量和凶猛,就是一個身手敏捷的壯漢也未必能擋得住,更何況是一個垂垂老朽的老和尚,毫無懸念就被撲倒了。
狼狗還是咬向老和尚的脖子,這是狼的本能和習性,對付體形較大的目標時,先咬獵物的咽喉。老和尚佛學修持深,身體可不行,眼看就要咬破喉嚨。
狼狗的動作突然停止了,張大的嘴已經卡在了老和尚的脖子上但沒有咬合,隻要慢了那麽零點一秒老和尚就要去見佛祖。是我在千鈞一發製止了狼狗,因為老和尚剛才沒有強迫我,他是真正善良慈悲的,我不能害死這樣的人!
“呯!”
一聲響亮,狼狗身軀一震,我也感覺到了衝擊力,有一個熾熱的東西射進了狼狗身上。樓梯上方,劉一鳴手持一柄手槍正對著下麵,“呯”的一聲,又是一槍。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我的憤怒也影響了狼狗的意識,不顧一切地向上兩次跳躍,撲向劉一鳴。劉一鳴又開了一槍,這一次子彈在近距離內射進了狼狗的頭部,我感覺受到了重擊,身不由己地脫離了狼狗。狼狗無力地掉落在樓梯上,往下連連打滾,停下來時已經無力爬起,四腿在抽搐著。
我氣壞了,又是功虧一簣,隻差那麽一點點沒有咬住他啊!要不是剛才我心慈手軟,直接讓狼狗咬死了老和尚再衝上去,完全有可能把劉一鳴也咬死。我痛恨自己,無法願諒自己,為什麽我要心軟?不論老和尚是好人還是壞人,幫助劉一鳴就是我的敵人,對敵人怎能手下留情?我不再是以前救死扶傷的醫生了,我是怨靈,我存在的價值就是報仇,不是慈善大使!
換一個角度來說,劉一鳴血債累累,不論老和尚是什麽樣的人,幫助他對付我就是在助紂為虐,死有餘辜!
可惜我的怨恨和懊惱已經無濟於事,失去了一個絕好機會。
劉一鳴藏起了槍,打電話叫救護車,給年輕和尚進行簡單包紮,然後與狼狗的主人交涉,叫狼狗主人私了,不要說出他開槍射殺狼狗的事。狼狗的主人見自己的狗差一點點就咬死了人,苦膽都嚇破了,不要被問責,不要出醫藥費,已經謝天謝地,哪裏還有不答應的,迅速扛著狗屍走了,以免被聞聲趕來的人看到。兩個和尚鎮不住鬼,反受了傷,灰頭土臉,當然也不好聲張,被人知道了,以後還有誰請他們?
好個劉一鳴,三言兩語就把爛攤子收拾了,不過這事沒完,隻要他沒死我就天天來折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