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性本善
饑餓的礦工們為了半個窩窩頭,完全失去了理智,瘋了一樣往前衝。一個礦工剛搶到手,立即又被另一個搶過去了,但他又被別人撲倒,你推我擠,也不知多少人壓在一起。
窩窩頭被擠碎了,碎塊卻讓礦工們搶得更激烈。手疾眼快的,把搶到手的小塊塞進嘴裏再去搶;慢了一點的,把地上的碎屑連同沙土一起抓起來往嘴裏塞;後麵擠不進去的,要麽故意壓上去堆人山,要麽怒打前麵的人。
這段時間所有人都很壓抑,一肚子鬱悶和怒火無處發泄,這時有了突破口,狂暴的一麵完全顯露出來了。很多人不再是為了搶窩窩頭打人,平時有些爭執或看不順眼的,趁這個機會幹他幾拳。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被打了的人立即反擊,連過來勸架的趙日天都挨了好幾下,暴怒之下也開始打人。整個礦洞內大亂,除了我和馮文軒外,幾乎都在互毆、群毆,還好吃飯的地方沒有工具,赤手空拳一時半會打不死了。
兩個守衛在遠處大叫,但是沒人理他們,這一群本來就是暴徒,暴走之下什麽都不怕了。
這種混亂的機會,隱藏的殺手有可能會對我下黑手,我背靠著牆暗中戒備,留意觀察,但一直沒人向我撲來。
一群守衛怒罵著衝進來了,左手皮鞭劈頭蓋臉亂抽,右手明晃晃的腰刀作勢要砍,誰要是敢反抗,肯定會一刀砍下來。在皮鞭和刀鋒麵前,礦工們終於恢複理智了,停止了鬥毆,或躲避或抱頭蹲下,很快混亂就結束了。
“為什麽打架,你們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守衛小隊長蘇恨咆哮怒吼,我們這一片有上百個礦工是他負責分管。
許多人斜眼看向我和馮文軒,但沒有人說話,氣氛非常緊張。
“不說是不是?不說先每人打三十皮鞭,再交給諸老大處理!”蘇恨更怒了。
諸老大就是礦場守衛總隊長,也就是我們剛到礦區時,給我們訓話的那個高大強壯得嚇人、臉上被燒傷的家夥,真名是諸傲遊,私底下我們都是稱他為“豬熬油”。這個綽號應該是諧音和他臉上的燙傷叫出來的,但毫無疑問落到他手裏,會像豬被活活熬油一樣慘。
礦工們麵麵相覷,有一個叫鄭成雙的礦工指向了我:“是他,趙銘誌,把窩窩頭丟到地上,我們為了搶窩窩頭才打起來。”
蘇恨立即瞪向了我,抖了一下皮鞭,一臉殺機:“你為什麽把饅頭丟了?”
我平靜地說:“不是故意丟的,是不小心掉地上了。”
蘇恨怒道:“連個饅頭都拿不住,你還能做什麽?都吃太飽不想吃了是不是?今天的下午餐取消了,都不要吃了!”
礦工們臉色大變,然後一個個怒目瞪向我,沒有人反思自己搶別人的東西不對,受到懲罰全是我的錯。
鄭成雙道:“隊長,我們是餓慘了才搶,吃太飽的是趙銘誌,剛才他說吃不下,分了一大半給馮文軒,馮文軒不要,推來推去才掉下。他們都不要,所以我們才搶啊!”
蘇恨皺眉望向我,我急忙說:“吃不下那是互相推讓時的客氣話,你看他這樣子,再不多吃點就支撐不住了。老公羊不是叫我們要團結嗎?要是少了一個人,整個小隊就要減產了,我這是為了團隊著想。”
吳開山跳起來道:“不是這麽回事,什麽狗屁為了團隊著想,他們兩個搞基,親親我我秀恩愛……”
“啪!”蘇恨一鞭抽在吳開山臉上,一腳把他踹倒:“媽的,我叫你說話了嗎,叫你站起來了嗎?別人搞基關你屁事,你tmd的**發癢了是不是?”
吳開山抱頭趴在地上不敢吭聲,很多人想笑卻又不敢笑出來。
蘇恨一鞭抽在趙日天身上:“你這個隊長怎麽當的?亂成這樣!我不管你們搞什麽基,總之給我安分一點,要是再敢鬧事,老子一個個活剝了你們的皮!”
礦工們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咒罵了一會兒,蘇恨帶著守衛離開了,鐵門重重關上,我們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沒人敢再鬧事了,但超過一半人都不時用懷著敵意的眼光看我,把我給恨上了。吳開山和鄭成雙就更不用說了,要不是畏懼蘇恨的警告,現在就會撲上來把我撕碎。
我隻能假裝不知道,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善良之輩,都是下了地獄到這裏來受苦刑的極惡之鬼,還能指望他們對我有多友好?就連我也做過許多人所不齒的事,當過陰陽界情義幫副幫主,拿世間的道德標準來看,我就是流氓頭子,也不是好東西。唯一不是壞人的可能隻有馮文軒,前題是他說的話是真的,是無心之過。
接下來繼續挖礦,中午本來有一次喝水機會,被取消了。到了下午餐時間,我們在吃飯的礦洞裏幹等著,就是沒人送飯來,也被取消了。守衛們巴不得找機會懲罰我們,沒收的食物和水,可以拿去獎勵給其他礦工,羊毛出在羊身上。
隊友們更痛恨我了,開工的時候,他們拿著工具,一個個惡狠狠地瞪著我,大有一擁而上亂棍敲死的勢頭。不過後麵有守衛看著呢,他們不敢,我也不怕他們,我正愁沒機會再死一次。
沒吃飯沒喝水,本來就疲憊的人更疲憊,還有點力氣的人也不想幹活了,挖礦的人亂挖,搬運的人亂丟。趙日天吼了幾次,沒人把他的話當一回事,要不是遠處有守衛盯著,說不定他們會連趙日天也放倒。
又饑又渴的礦工們精神恍惚,磨磨蹭蹭到了快要收工的時間,突然有一個人驚叫一聲:“要砸下來了!”
我一個激靈,抬頭看到一塊巨大的岩石正在傾倒下來。原來大家都心不在焉,該支撐的地方沒有支撐,該挖掉的地方沒有挖掉,隻管往鬆脆好挖的地方下手,把一塊巨石的下方和左右都掏空了。
眼看巨石就要砸下來,礦工們有的嚇得愣住了,有的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我急忙用手中的尖鎬撐住了巨石,由於巨石剛開始傾斜,還沒有完全壓下來,我這一頂讓它緩了一下沒有立即壓下。但是鎬柄太短無法支撐在地上,我雙手握著才能撐住,隨著巨石的傾斜度變大壓力急速變大,哪裏能頂得住?
“快跑!”我大吼一聲,驚呆了的礦工們這才丟工下具扭頭狂奔。
我支撐不住了,巨石轟然壓下,一這瞬間我發現自己不是為了尋死才去頂,而是出於本能。因為這麽大的巨石壓下來,會把我完全壓碎,這具軀體可能無法複活了,如果給我思考的時間,我可能不會去頂。
為什麽出於本能,未經思考,我可以犧牲自我,有了思考的時間反而不能?也許人性本善,每個人骨子裏都是善良的,是太多利害關係把本心給掩蓋了,想多了人就變壞了。
這一次死亡比上一次墜崖更快,幾乎沒有感覺到痛苦我就失去了知覺。不知過了多久,我又進入了那種如夢似幻的情況,好像自己是一個氣漩在轉動著,把一些陰冷的能量吸過來。漸漸的我的意識變清晰了,看到了一柄劍,沒錯,就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滅魂劍!
此刻並沒有我存在,隻有一柄劍,我就是滅魂劍。劍柄處的氣漩自動旋轉,吸收能量,我不能讓它加快速度,隻能由著它不緊不慢地旋轉。這一次吸收的能量明顯比上次更多,以至於氣漩中黑色的部分大過了紅色的部分,似乎劍身也變冷了,但氣漩的平衡和旋轉速度沒有改變。
我感覺吸收來的陰冷能量帶著某種邪性,或者煞氣,我很難形容,總之就是屬於陰暗麵的東西,讓我感到不安。這種不安是出自最單純的直覺,並非我的想法,實際上我此時沒有太複雜的想法,就像是在做夢一樣。有時做夢也會感覺恐懼,但卻不知道是為什麽害怕,我現在就是這樣。
突然之間,一切幻像消失了,我像是從睡夢中醒來。眼前僅有一盞小小的油燈發出昏暗的光芒,無法照亮整個礦洞,但我還是分辨出來了,這是我們平時過夜的地方。
定了定神,我發現右邊手臂上打著夾板,纏了布條,頭上也纏了布條,但是並不是很痛,右手是可以動的。而且我精神健旺,體力充沛,好像身體裏麵變清爽了,不像以前那麽怕熱了。在黑暗中視物的能力也提高了,換了以前在這樣的光線下,我無法看清整個礦洞。
看樣子我沒有被巨石砸爛,隻是頭部被砸破,手臂折斷,被抬回來放在這裏了。沒有被砸爛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地下不平整,有許多大小石塊和礦車,這些東西頂住了巨石。我把頭上的布條扯下,布條上有血,摸了摸頭卻沒有明顯的傷口。再把手臂上的夾板鬆開,可以行動自如,也沒什麽大礙。看來複活的同時,傷損的地方也基本好了。
居然沒有守衛在看著我,也許我可以逃出去,可是我能逃到哪裏去呢?離開了這裏,可能滅魂劍吸不到能量了,所以不能逃。
不一會兒外麵傳來火光和腳步聲,守衛們押送著礦工回來了。看到他們走進來,我心裏突然湧起一股不可壓抑的衝動,這些人渣、惡棍、狗娘養的東西,無情無義,惡毒殘暴,我為什麽要救他們?現在我就把他們全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