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 僵局

靈通道長用意念問我:“是不是你叫宋姑娘把我騙到同安鎮,借我的手殺了狐妖,奪到這塊玉牌?”

看來他已經知道了,這事本來也就不容易瞞過他,以他的能力和經驗隻要冷靜下來想一想,就能想到的。我豁出去了:“沒錯,是我一手策劃的。宋玉瓷並不知道具體經過,她隻負責叫你去同安鎮,執行計劃是那個獵人,他拿到玉牌之後送到宋玉瓷手裏,所以你有什麽怒氣就衝著我來吧,不要為難她!”

靈通道長並沒有我預料中那麽生氣,但我可以感應到他是在強作鎮定,實際上心很亂。他又問:“你把玉牌交給我,又是在使借刀殺人之計,想讓我跟老狐妖拚個同歸於盡吧?”

“是的,我沒有實力隻能用用心計,這也是被逼出來的……你殺了老狐狸沒有?玉瓷她沒事吧?”

靈通道長不想回答我,但意識的交流不同於語言交流,他在心裏抵抗我的問題時,已經有了輕微的泄漏,加上他的態度和雙方的實力,我可以猜出老狐狸是被他趕跑了。靈通道長是一個正義感和使命感都很強的人,絕不會向妖物妥協,寧可自己被老狐狸誤會,也不會讓玉瓷受到妖物迫害,所以玉瓷肯定沒事。

靈通道長知道我在想什麽,哼了一聲:“宋姑娘心性純良,怎麽會找了你這樣陰險狡詐之人。”

“老道,這你就錯了,我以前是既善良又純潔富有正義感,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你們逼的!聽說舊社會地主老財把窮人變成鬼,想不到新社會慈悲的出家人會連鬼都不放過!”

靈通道長既羞又怒:“胡說八道,一切生靈在我看來都是平等的,我不肯放過你是因為你做了許多壞事!如果你沒有做壞事,我會像對待所有人一樣幫助你,超度你。”

我冷笑:“以前你對我可不是這種態度,由此看來你已經知道是上了劉一鳴的當,幫助壞人做了壞事,如果我該死,你也該死,死了還要下地獄!”

靈通道長的心完全亂了,內疚、自責、憤怒、懊惱等種種情緒一齊湧上心頭。他強壓下心頭的混亂:“我已經叫劉一鳴過來跟你對質了,這件事情必須弄清楚,有個了結。”

看到他苦惱的樣子,我心情大好,笑嘻嘻道:“如果證明是你錯了,你會不會放過我呢?聽說佛教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說法,不知道你們道教有沒有類似的名言?好像道士沒有和尚慈悲啊!”

“胡說八道!”靈通道長更生氣了,“我道教也是講慈悲和眾生平等的,隻不過理念稍有不同。佛教宣揚修來世,普通人怎知來世有沒有報應,是豬是狗?反正都是看不到的,所以可以誇大其詞,愚弄百姓。我道教起源於上古,光大於黃帝,性命雙修,與道合真,神形俱妙,成果就在眼前,有目共睹,是實打實的功夫,所以沒有那麽多花言巧語。如果真的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每個人都可以盡情去做壞事,然後放下屠刀都成了佛,西方極樂世界有多少佛?我道教乃是中華之國教,與中華之文華、民俗、傳統、精神密不可分,是安身立命,強國富民之根本。外來教派為了侵略我中華,假仁假義,欺世盜名,從思想上毒害和分解民眾,致使我中華數千年傳統淪喪,十四億人民失去信仰……”

“停停停,我現在不是跟你辯論哪個宗教是正統,就談談我們的問題,你想把我怎麽辦?”

靈通道長哼了一聲,意猶未盡:“真正的仁慈,就是公正地對待所有人,善的要救,惡的要懲,殺惡人就是對受害者的慈悲,做了壞事就是要受懲罰。”

我冷笑:“那麽劉一鳴害死了我,是不是要一命抵一命?你錯幫了劉一鳴,是不是要自殺謝罪?”

靈通道長大怒,把玉牌放在供桌上,用一張符壓住,上麵還壓了一個海碗大的木印,我又感應不到外麵的情況了。

現在隻能等他的審判了。從剛才的交流可以看出來,靈通道長還算是正直和有道德的人,但這種人往往也有些偏執,加上一些宗教方麵的信念,無論我與劉一鳴對質的結果怎麽樣,他都不會放我離開給我自由。最大的可能是他把劉一鳴交給警察,把我送去轉世投胎,然後自己麵壁思過……這樣一來我就再也見不到玉瓷了,我爸媽還在等著有一天我能回家呢,不,我不能等來這樣的結果,我必須反抗,想辦法逃走!

這一次沒過太長時間,鎮壓的符文就被揭開了,我立即從玄武墨玉牌內衝了出來。不料周圍已經插了四麵令旗,放置著一些道符,我撞在靈力結成的牆壁上,無法離開供桌。

靈通道長站在法壇中間,劉一鳴和許靜站在較遠的地方……沒想到靈通道長把許靜也叫來了。

靈通道長轉身麵對劉一鳴,嚴厲地說:“趙銘誌的魂魄就在這兒,現在由我來傳話,你們當麵對質,把前因後果說清楚。”

劉一鳴沉著臉皺著眉:“我已經說過了,我跟他就是普通的同事關係,沒有私人的交往,我不知道他去哪裏了或者是死了!”

靈通道長厲聲道:“如果不是你殺了他,他為什麽纏著你?冤鬼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害人,我早已猜到是你的錯,隻怪我太糊塗沒有追究下去,被你蒙蔽了!”

劉一鳴攤了攤手:“可能是以前在醫院裏我批評過他,或者無意中得罪了他,他就懷恨在心了,所以死後來找我麻煩。你也知道的,當領導不容易,得罪了人自己也不知道。”

“那我給你的護身符,為什麽會出現在三個歹徒身上,想要對宋玉瓷不利?”

劉一鳴很委屈的樣子:“這不可能啊,我跟宋玉瓷是朋友,怎麽可能害她?你給我的符我都小心保管著,沒有送給別人,會不會是你畫了送給別人,輾轉落到歹徒手裏?”

靈通道長氣得胡須亂抖,大喝道:“事實俱在,你還要狡辯!你勾結黑社會歹徒非法賣腎獲取暴利,趙銘誌想要揭發你,你就殺了他,趙銘誌怨念不散,才化為厲鬼一再找你報仇。你怕宋玉瓷知道了真相會去告你,所以又派人殺她滅口。真沒想到你如此人麵獸心,陰險殘忍,事到如今還不悔悟,真是不可救藥了!”

劉一鳴開始顯現怒容:“明明就沒有這回事,你卻硬要冤枉我!你不相信自己人反而相信外人,不相信人話反而相信鬼話,有你這樣當表哥的嗎?”

靈通道長怒道:“我沒有你這樣的表弟!別說你是我表弟,就算你是我親爹,做了壞事也要受到罰懲!”

劉一鳴暴怒了:“那你叫警察把我抓去槍斃啊,或者讓那惡鬼來要我的命啊!警察辦案還講證據呢,你一定要說是我幹的,就拿出證據來!我敢對天發誓,我沒有殺他!”

靈通道長氣得直喘粗氣,說不出話來。本來是要我跟劉一鳴對質的,沒想到我還沒開口,他們兩個先吵起來了,可能在我被放出來之前他們就吵過,所以火氣都很大。

靈通道長喘了一會兒,強壓怒氣,放緩和了聲音:“我今天叫你來,是要給你們調解,不是想讓你被槍斃。你老實坦白,向他認錯道歉,對他家人做出補償,讓他消了怨氣,我再做些功德超度他,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我的心立即冷了半截,我還以為他問清楚了會把劉一鳴交給警察,沒想到他還是偏袒劉一鳴,想要這麽輕描淡寫就解決了。這事是道個歉,賠些錢就能完的麽?想都別想!不過我沒有開口,我說什麽都沒用了,而且劉一鳴死都不會承認的,這是無法調解的。

果然,劉一鳴道:“沒有就是沒有,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隨你怎麽整了。”

靈通道長問:“弟妹,你來說,這件事你知道嗎?”

許靜一直低垂著眼光,這時看了劉一鳴一眼:“我不知道,他在外麵做什麽事從來都不跟我說。”

劉一鳴道:“我沒在外麵做什麽,除了工作就是朋友間一些應酬。”

靈通道長已經嚴重偏向劉一鳴了,劉一鳴還是不肯認錯,這讓他異常惱怒。他用意念問我:“你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是他幹的?”

我冷笑:“我說了有用嗎?你心裏已經有數知道是他幹的,你能把他怎麽樣?你代表不了法律對他進行審判,同樣也沒有權力對我進行審判。你要殺我輕而易舉,彈指之間就能把我殺了,但你不可能讓我心服口服。如果你真想做好人,就什麽都別管,放我走,我跟劉一鳴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靈通道長在心裏長歎一聲:“你還是不明白,仇恨和怨念隻會讓你越陷越深,受更多苦,害了更多人,包括宋姑娘。隻有放下執念,往生善道,才能真正解脫,執迷不悟,等你墜入深層地獄,那時後悔就來不及了!”

老道這幾句話說的很誠墾,但我已經認定了他是在袒護劉一鳴,怎能聽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