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個化妝的屍體
他說完，便不再說話，我出了館長室，走廊裏的幾位同事像是見了鬼一樣。
“剛來的化妝師。“
“是啊，看她那行頭，應該是剛來的化妝師！“
“這個女的看上去有點瘦，她膽子有那麽肥嗎？“
“哎呀，這邊工資待遇都史無前例，保不齊拿不到工資就跟之前的化妝師一樣，死的死，跑的跑！“
這些竊竊私語，傳到我耳朵裏的時候，我的心一下子跳進了嗓子眼，不會吧？死的死？跑的跑？我心裏忐忑難安，不是人死如燈滅嗎？再說，世界上若是真的有那麽多鬼，你死了，找我報仇，我死了，再找他報仇，豈不是亂了套了？要警察幾乎是擺設了？
我安慰了一下自己，拐了個彎，去了那條走廊，也就是所謂的停屍間，兩側均都是停屍間。
我找到了十四號，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態，推門而入，裏麵撲麵而來的是一股冷氣，就好像突然打開冰箱一樣。
據說，這是個年輕人出車禍死的。
我咽了一口唾沫，這裏的空氣實在是太低了，麵臨我的問題是，我不得不掀開這張白布，與他鼻頭對著鼻頭……
我給自己做了萬分的思想工作，一咬牙，掀開那白布！
我後退了兩步，這個男人，白的像是冰箱裏的肥肉，我本以為出車禍死的，應該麵目全非，可是……
這屍體，像是睡著了一樣，睫毛就垂在眼簾部位，他的臉沒有血色，甚至連唇角都發白。
他的上身光著，一絲傷痕都沒有，這根本不是出車禍的屍體。
我的驚嚇，反倒是把自己又嚇了一次，這個屍體，根本沒有我想象的那麽恐怖。
我帶著便宜貨手表，噪音很大，我甚至在這個寂靜的空氣裏，能聽到表針跳動的聲音。
我下意識的看了時間，我趕緊打開化妝盒，開始給這個死人化妝。
我拿起眉筆沾了沾染墨，當我抬手置於他眉梢三寸高度的時候，我竟然發覺，我無從下手。
因為這死人的眉毛是劍眉，濃鬱且有型，我從沒有見過這麽完美的眉毛，年紀大約也就二十四五，我真的不知道怎麽畫。
那雙緊閉的雙目，長長的睫毛宛若交織在一起的蝴蝶翅膀，留下一抹濃密的丹鳳弧度，也是那麽完美。
他嘴唇微微抿著，唇瓣不厚不薄，神態安詳！
也一樣讓我無從下手，我執著化妝那麽多年，老師說過，化妝也是一門藝術，就是遮掩缺陷，凸顯優點，可這死人，竟然給我一種抓狂的無懈可擊的感覺。
“劉曉蕾，時間不多了，九點鍾死者家屬都會到場~開追悼會！“
門外，傳來了館長的聲音，我答應了一聲。
這臉，咋畫呀？
我就當成他是個大明星，現在要上鏡，我開始畫，還給他貼了我自己用的假睫毛。
隨後，滿意的將白布蓋上，收起化妝箱背在單肩，就準備離開了。
“這……怎麽把少華畫成個女人？“
那前來送行的三兩個親朋好友其中有個胖子，看著那被叫做少華的屍體，直接就跳了起來。
我的手突然不自覺的抓了一下門框，是的，我把他當女人畫了！
“館長死了嗎？“那胖子雙手叉腰，直接就嗷嗷嚎了起來，一邊嚎叫，一邊從背後西裝下的腰帶裏抽出了一把刀！
我一看，這是黑澀會呀！心跟塞進冰箱一樣，鬧大了！
“我大哥就這麽死了，也就算了，這怎麽整的跟人妖似的？“
那胖子直接握著刀往牆上摔，一陣刀刃鋼鐵碰撞的挑釁聲音，讓我直覺出師不利，要被砍死！
館長慌慌張張的前來，一臉歉意，我還是一眼看到，他看到那出車禍死了的年輕帥小夥，都露出一副不忍直視的眼神。
他解釋了很多，最終，晚上請他們搓一頓，才算是息事寧人，我的心，卻不太平了。
隨後，這被我畫成了人妖的屍體，送入了焚化爐。
當天晚上，我便看到了這位死者前來討要說法的鬼魂，我從一個無神論者，變得此刻，神經兮兮，快要精神分裂了。
這一天，我就畫了這麽一具屍體，而且是我好奇火葬場的煉屍過程，去了煉屍爐邊，輕言看到這人被推入煉屍爐的。
回到公寓，我洗了個澡。
就在這時，我的門被敲響了，我心想，殯儀館的同事，就連看煉屍爐的老趙頭都去搓一頓了，還有誰？
我直接衝了衝身上的泡沫，穿了一件睡衣，去開門。
一開門，我嚇了一跳！
整個人都腦中空白了片刻。
“您，您找誰？“
門外站著的人雙眼碩大，睫毛宛若蝴蝶的雙翼，紅唇微抿，眉梢輕挑，膚色白的跟粉麵兒似的。
我下意識的目光順著他的臉往下看，是個男人，因為他沒胸。
“找你！“他說道，聲音平靜低沉，我甚至能感覺從他嘴裏噴出的一絲涼氣，像是含著冰塊兒跟我說話一樣。
“你是哪個部門的？大家不都去聚餐了嗎？“我問道。
但是我的牙齒在打架，因為，他的模樣好像出自我自己之手，他就是我第一個化妝的屍體。
我自己的化的妝，我知道！
但是我一萬個不敢相信。
“化妝師！“他淡淡的吐出三個字。
我咣當一聲關上門，我的手在發抖，手心的冷汗讓我覺得冰凍三尺入骨。
這一夜，攪擾的我一宿沒睡，感覺跟經曆生死一般，第二天還遲到了。
為了幾萬塊的薪水，我自告奮勇的寫了一份檢討，保證以後不遲到，館長愣是誇我年輕人有出息，好好幹，有前途，絕對能成大器。
“成他奶奶的大器，在這種鬼地方上班還成大器！，要不怕扣工錢，鬼才寫檢討。“
我的辦公室很簡單，跟實驗室差不多，裏麵全都是琳琅滿目的化妝品，當然氣味不怎麽好聞。
還有一些縫縫補補的針線，這些針線我沒用過，不過，館長說，有些人出車禍死了的，或者是破了相的，用這玩意兒先縫縫補補的，然後給化妝。
看著這些個東西：“還是真有前途，保不齊過幾年，外科醫生可以直接拿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