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盤腿坐炕

九成憨笑,“師父,您老人家是神人哪,走哪都是一道光。”

“吆喝,現在也學會埋汰我牛山雲了。”九成連忙擺手,“不敢不敢,我出去看看,出去看看。”

一個淚汪汪的老頭,眼角凹陷,皮膚黝黑,額頭上多了幾條褶子,帶著兩個大疙瘩,農村老漢最喜歡的石頭鏡。

“哎呀,這,這,這不是村長嘛,十年了,你咋知道我們回來?”

“臭小子,這不是九成嘛,我剛才看見你去小賣部買東西,提著東西走上巒山觀,我猜是來人了。”

我大老遠就聽見老村長粗礦的聲音,“村長啊,您老人家來啦,快進來。”我迎了出去,老村長看見我,先憋不住,哭哭啼啼老淚縱橫。

“哎呀我的村長,咱們這麽多年沒見,咋還哭上啦。”

“你這個臭小子,突然間音訊全無,我還以為你沒啦,怎麽都不看看叔。”

“歲月催人老啊,你看咱們都老了。唉幺,你看,我這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村長也一哭,搞得我也心裏酸酸,眼角也濕潤。

大洋這人開朗,“吆喝,這都還哭上了,今兒是清明嗎?”

噗嗤,我笑了出來,老村長也笑了。

“我就知道你們回來,你們這是要做啥?”

“做飯哪。”

“做啥飯,趕緊的,跟我去家裏。”老村長年輕時候那家夥可是摳門的很,人一老,很多就想通,人愛人,知道人性的珍貴。

“你看我們這,都做一半了,你要不就留下簡單吃點吧。”

“你看不起我咋地,我們這個家裏我還是能做主滴,趕緊滴,跟我走。”

九成在一旁瞪了一眼村長,“哎呀,沒看出來啊,村長出息啦。”

“混小子,怎麽說你叔。”接著用衣袖擦拭眼角的淚水。

“行啦,難道老村長這麽多年頭一次這麽大方,趕緊走吧,別冷了老人家的心。”在村長家,他招呼媳婦兒子啥好吃做啥,你以為村長這麽做真是大方了,我給你說,村長賊著呢。

他看見我們三人這身打扮,那一定是成事,他大孫子今年大學沒考上,想托我在外麵能給找個事情做。

“快,這是你牛叔,快叫叔。”這孫子長的很麻溜,典型的農村男娃,一身灑脫。

“牛叔好。”

“哎,你好,乖。”

“去,給你爹說,今天好好的做一頓吃的,千萬別吝嗇。”

我趕忙打斷,“別介,隨便做點簡單的吃吃。”

“這話說的,牛山雲是一般人嗎,到我這吃的不好,那不是折煞我嗎?”這老家夥,我還真以為他變的大方了。

在酒席上,老村長拿出了當年我送他的那瓶酒。

“山雲,這瓶酒還認識嗎?”

我有點納悶,我送出的東西太多,不過看起來像瓶好久。

“這是你當年你在我家吃過飯,送給我的,我一直沒舍得喝,今天你來了,咱們就打開喝了吧。”

大洋有些興奮,“哎呀,這酒那不成好多年了吧。”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這是二十年的西鳳,哎呀,現在看來有三十年。”

“那還等啥,喝唄。”九成拆開了酒盒子。

我們都喝了好多,這瓶不夠,還拿了兩瓶,喝得東倒西歪。

和自己人喝酒,真他娘舒服,在外頭應酬,喝酒還得腦子活躍,怕別人有什麽企圖,在這裏,那就是家,想怎麽喝都成。

坐在炕上,會議起往事,吹起了牛逼。

“你小子是我一手看大的,當年你二爹爹是個人物,你小子也是個人物,你爺兩都是個人物。”老村長打了一個嗝,想吐的節奏。

“盆子。”老村長擺了擺手,“哎,我這點酒量還是可以的。”

這老家夥又吹牛b,當年和他喝酒,半斤不到,喝的拉起我的手要給我唱戲,說什麽也不讓走。

“來,滿上。”

“牛道長,牛師父,牛大兄弟。”村長在我身上拍了一把。

“在呢,在這呢。”

“我給你說。”我悄悄給九成說,“看,高了。”

“這些年你沒在,可是,唉。”老村長說著眼淚又下來了。

我向前靠了靠,“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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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人可是有個求事的地方都沒有。”我和九成相互對目一下,大洋給老頭子泡了杯茶。

“這沒你不行啊,誰家要是生孩子,看院子,掏墳墓,結婚,悲喜之事樣樣離不開你。”

我笑了笑,“看這話說的,天下幹這事的還隻能有我一個,我就不信,就沒被人了。”

老村長用拳頭一砸桌子,哐的一聲。“你知道個屁,你小子辦事我們放心,要錢也公道,有些家裏不好的,不但不收錢,還得補助,像你這樣的我們哪兒找去。”

這話說的有點良心,當年就村長家蜂蜜那點事,我足足配了十倍的價錢,這才不念叨。

“這隔壁村馬王村倒是出了個道士,這村裏人有事就找他呀,架子大不說,收費死高,窮苦人家還看不上來,非要八抬大轎去請,脾氣還死大,雖然在背後罵,這種人你還不敢惹,你就乖乖掏錢吧。”

“這幹我們這一行的可不容易。”

“你走這些年,出的事也不是一件兩件,雖然後來都逢凶化吉,可,唉。”

我急迫的問道,“咋啦?”

“傷了好幾個人。”

“都是怎麽回事?”

“你還記得牛頭灣路邊的那棵大楊柳嗎?”

“怎麽能不記得,當年騎在樹上拉屎,你把這事告訴我二爹爹,我好挨了一頓揍,哦,對了,我回家怎麽沒看見那棵楊柳?砍了嗎?”

“村裏有個青年,貪上賭博這個毛病,輸的叮當響,這歪主意一打,聽說那棵楊柳可有幾百年,能賣個好價錢,連夜晚,挖走了。”

“那麽大的楊柳挖走啦?”

“對呀,他們在城裏雇的挖掘機。”

“後來呢?”

“村民們起來一看,樹不見了,蔡光明當了村長,這麽大的樹一夜不見,趕緊組織人調查,這才查出來,樹是讓村子裏兩個青年倒賣,說來慚愧,那兩個青年還跟我家有點親戚。”

“這後來啊,牛頭灣就怪事頻頻,摩托騎到坡上,無緣無故熄火,要麽就是使勁轟油門,可就是不跑,突然嗖的飛出去,就朝崖下麵飛走。”

“村裏前年賣了玉米,收玉米都是老熟人,這麽多年在咱們村那可是一件事都沒出,這偏偏就怪了,在那牛頭灣,刹車失靈,和上來的三輪車撞一起,五個人死的幹幹淨淨,一個都沒救活。”

“這後來呢,就知道是風水出了問題,那得找人辦哪,不然村裏人連村子都不敢出,蔡江明出麵,在馬王村去找那個道士,人稱黃半仙,那架子可大的你是不知道。”

“來這牛頭灣一看,開口就要五萬,不然這事辦不了。沒辦法啊,蔡光明發動全村人,挨家挨戶,齊齊的湊了過去,終於湊夠了五萬,黃半仙說這楊柳在這紮根幾百年,早已經成精,這一挖,把氣挖斷,這自然就形成了路煞,怎麽能不出事,而且還說啊,這地方的風水有問題,這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終於定下了,挑了一個好日子,大張旗鼓做了一場法師,說是要去路煞,你看見沒,牛頭灣那裏多了一個碑子。”

“碑子,我咋沒注意,九成你看見了?”

“我沒看家啊。”

“我看見了,在那山邊做了一個想土地廟一樣的東西,那玩意就在那。我還以為是習俗呢,沒想到是個碑子。”

“對對對,這娃說的對。”

“碑子裏是塑造的一個三太子的神像,說隻有這樣才能鎮得住。這後來呢,事情算平了,大事沒了,小事可是不斷,我兒媳婦就在那裏不知怎麽滴,絆了一下,腿就斷了,村裏虎子他爹,在山上打核桃呢,說聽見下麵有人叫他,一激動掉了下來,腰子斷了。”

“這後來,黃大仙又來了,說這三太子身子不好,得鍍金,不然鎮不住,沒辦法,出錢唄,又湊了三萬,給那石碑裏的三太子鍍金唄,這才事情平息了,你是不知道怎麽禍害的。”

“這個黃大仙實在有點過分,怎麽能這麽斂財呢。”九成說了一句。

老村長孫子在外頭聽見說這事,激動的衝進來。“誰說不是,黃大仙現在都開著奔馳,人家現在村裏的事情都看不上,去了市裏。”

“混小子,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沒點禮貌,給我出去。”孫子一臉不好看的出去。

老村長夾了一口豆芽,吧唧吧唧嘴巴,抿了一口小酒,大吼一聲,“娃他娘,炕都冰了,讓人怎麽坐,趕緊燒去。”老頭子在家裏果然架子大啊。

“牛師父,哎呀,在我這客氣啥,吃唄。”

“這位小兄弟,我都不記得你是誰了。”大洋和老村長端一個。“來,咱爺兩端一個。”

“我是張大洋,跟我們師父不久就離開陽村,我還到您家來過呢,你咋還能把我給忘了。”

“哎呀,張大洋啊,看我這記性。”

“牛道長啊,陽村現在苦啊。”

九成和老爺子也端了一個,“不急,慢慢說,你看我們都回來了,還能有解決不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