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危機四伏

這個身影我見過,一下就認出來了,第一次是在鬼打牆的入口,悄悄撲上老頭後背;第二次是在我和老頭剛鑽進這個洞時,被發現在老頭背後跟蹤;連這一次,我已經是第三次見到了,而在這三次裏,老頭倒是第一次真正看到影像。

我剛想示意老頭,這東西就是撲過你後背那隻,就聽老頭低聲吩咐:快把手電滅了!別說話!

我和田麗趕忙服從指揮,連頭燈都關掉了。不遠處那口大鍋處,立刻黯淡了許多,隻有地上還有些燈光,是那些被打死的扛天燈人散落出來的手電,斜斜照射在地上,靠著裏麵的電池還沒有最終熄滅。

我們三個屏住呼吸,瞪大兩眼看向那口大鍋,因為這個時候,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那些死屍,一個個像木偶一樣慢慢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朝大鍋走去。

而那幾個蜷著身子的黑影,收在胸口的爪子依然不動,但是很準確地抓住一個個走過來的屍體,把屍體頭朝下地推進了鍋內。

鍋下邊,我和老頭沒來得及拿走的黑沉木,逐漸冒出了一絲火光,淡藍色的火苗灼燒著鍋底,水很快就像要開的樣子,發出咯****的聲響。

頭朝下被推進鍋內的屍體,一經燒煮,條件反射地活動起來,伸手蹬足地亂動,還發出吱吱的聲音,漫無目的地掙紮。

圍著大鍋站立的黑影,不停地把亂動的屍體再推進去,掙紮一番後,這些屍體逐個被化成了一堆堆爛肉,鍋內的水更加渾濁,從我們的角度看過去,鍋都快滿了,也不知道水裏添加了什麽化學物質,把屍體的骨頭和衣物都融化掉,變得像餃子餡一樣黏稠。

身邊的田麗喉頭咯咯作響,看得出來正在強忍著反胃,我也是差點就要吐出來,尤其是想到鍋裏邊還有個酷似我模樣的人頭,更是忍不住鼻子眉毛和嘴巴都使勁皺在了一起。

我咬著牙暗罵:真是該死的老鬼,我現在才知道他為什麽叫融王了!老頭,咱們現在怎麽辦?這些究竟是些什麽鬼東西?

黑暗中的老頭,一點氣息都沒有,隻是扭轉頭看向我,不知道在尋思什麽。

田麗低聲說道:這似乎像是一個儀式,隻是我猜不出最後會怎麽樣?

老頭點點頭,幾乎立刻答應:沒錯,如果叫我猜,我想應該是四鬼運屍術,馮一西你瞧瞧,像不像書上說的那樣?

我低頭一想,四鬼運屍?書上倒是有這種儀式,隻不過說這種儀式是中原地帶特有的,站在鍋邊搬運屍體的也不是鬼魅,而是用邪術養出來的一種山鼠或者山貓,有的還用狗獾子!個頭碩大,目盲,爪子鋒利無比,擅長用牙齒咬住血管,靠吮吸血液為生,有點像南方藏地的黑彌勒那麽可怖,唯一不同的是這種東西不像黑彌勒那樣神出鬼沒,而是受豢養人的控製,就算豢養的人死掉了,這些東西也會老老實實地繼續完成主人下達的指令,直到壽終正寢。

瞧這幾隻山鼠,看來是吃過什麽特殊的藥材,已經是極為長壽了,火光映襯下的皮膚,幹枯精瘦,皺在一起泛著鐵黑色的色澤,爪子的尖處,甚至都有點略微彎曲,像要鉤回肉裏。

啊喲!不對!我突然想到什麽,這老頭太不地道了,四鬼運屍,不錯,我越想越覺得寒毛直炸,因為這個儀式隻有一個用途,就是最詭異的一件事,電影中我可經常見到,就倆字:還魂!

這口大鍋,肯定就是傳說中的還魂鼎,沒有明火燃燒的黑沉木,連同被邪術控製的山鼠,融化這麽多死屍,估計正是在悄悄地做著還魂的勾當。

今天到底是什麽好日子,讓那遠在美國的秦建軍放下一切,馬不停蹄地趕來這偏僻的角落,難道就是還魂鼎大功告成的良辰吉日?

我拍拍脹大的腦袋,低低呻吟了一下,天哪!莫非我真的注定要一命歸西?隻是我還不敢對田麗明說,擔心嚇壞了她。因為按照我的推斷,這一切必定和我有關,甚至於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埋伏下無數苗頭,以至於今年風雲突變,硬是把我這樣一個平凡的普通人給引到了這裏。

我瞧了一眼老頭,越發覺得這人居心叵測,做張做智地欺騙我,目的無非是害我,但他會得到什麽好處呢?這倒是個問題。

我暗暗捏了下田麗的手,低聲說道:看起來真的像是四鬼運屍的儀式,可我怎麽也想不起這到底是幹什麽用的了,瞧我這腦筋,一緊張就啥也記不得了,張爺你想必記得清楚,快給我說說,這是怎麽一回事兒?老頭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我隻當他是在猜測我說話的真實性,果不其然,老頭清清嗓子說道: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連流星的力度都遠遠大過平常,像鬼打牆這樣隻進不出的凶陣都出了破綻,我看是天上的日月星辰起了變化,弄這個儀式的家夥,八成要有什麽大的動作,咱們碰上這個蹊蹺時候,吉凶參半,看自己的造化吧,是得道升仙還是直下地獄!

我悄悄撇撇嘴,心想:鬼才信你這糟老頭的鬼話,雲裏霧裏的沒有一句實的,真看不出這老頭,倒是個跑銷售的人才!

我看老頭倒是想自己得道升仙,而讓我們替他下地獄吧!這還魂鼎熬了這麽大鍋人肉粥,裏麵的人頭怎麽不是他模樣,反而是我馮一西的相貌,我猜都猜得出不管是不是老融王要還魂,但首先恐怕就得弄死我這個代替品,他這糟老頭還真以為我是傻的?

田麗看看我,又看看老頭,我估計以她的智慧,暫時還猜不出後麵將要發生的事情,雖然我苦於不能向她明說,但唯一放心的是,不管發生什麽,田麗必定會站在我這一邊,而不是老頭那一邊!

所以,我開始暗暗準備,得找個機會弄死這老頭,至少得撇開他,至於他給我的黃符,我是絕對不能再用了!

我湊過去田麗耳邊,咬咬耳朵說:別害怕,田大警官,革命尚未成功,咱倆繼續努力,事情成功後,咱倆才能好好做一回神仙眷屬,你說好不好?出去後,咱倆再也不分開了!

趁著田麗麵皮微微發燙的機會,我愈加柔情無限地輕輕用舌頭接觸田麗的耳朵,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我成功地卷下了田麗耳朵上那個三角形的黃符。

幾乎就在一刹那,大鍋邊的幾個黑影同時轉身向我們這個角落看了過來!然後我隻聽到幾聲低低的吱吱聲,大鍋邊,立刻空****的沒了人影。

老頭的臉都嚇白了,緊張地靠在石壁上,一動也不敢動,憤怒的眼光看向我,似乎在痛罵我為什麽要弄掉田麗耳朵上夾的黃符。我把田麗擋在身後,一把揪下了耳朵上的黃符,獰笑著對老頭說:你個不知死活的老東西,居然盤算著害老子,咱就看看到底誰先死吧!

根據今年發生的這麽多事情來推算,我有把握賭贏這一次,畢竟把命運交給一個不對自己說實話的老家夥,是我覺得最恐怖的事情。

不遠處發出幽藍火光的鍋底,還有那些躺在地上的昏黃手電,齊刷刷的一起熄滅,山洞中,頓時一片漆黑、冰涼、安靜。

我緊張地繃緊了全身,除了感覺到田麗還在我身後,別的什麽聲音都聽不到,老頭所在的位置黑乎乎的,連呼吸都沒有傳過來,我把從自己還有田麗耳朵上取下來的三角形黃符,悄悄地丟過老頭那邊去,因為我覺得中國的道術,其中有很多太過強大的功能,以老頭一輩子浸**其中的功力來衡量,我很怕一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兒。

頭頂上,似乎有什麽東西,撲簌簌地落下些顆粒渣子,剛好有些東西落在我的手掌上,我無意識的用手心試著捏了一下。

我日!憑感覺就知道是幾隻肥大的蛆蟲!

真他娘的惡心死我了!立刻一揚手,扔向老頭那邊,拉著田麗就往後退。

隨著我和田麗的後退,我聽見不止我們兩人的腳步聲,但所有聽到的雜亂聲音,都是衝著老頭剛才待的方向移動,我心裏暗笑,六月債,還得快!給你這老半仙上點藥,讓你什麽都不給我說!

奇怪的是,雜亂的聲響過去後,居然沒有出現我料想中的撕咬和慘叫聲,而是很快地恢複了一片寂靜,這是怎麽回事兒?

我和田麗停住腳步,望向剛剛跑開的地方,不知何時,黑暗中,懸浮著一個四方的金色漢字,放射出毫不耀眼、非常純正柔和的金色光芒,而老頭已經奇異地消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