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範 216 誰說不貞? 天天書吧

“你!”梅氏氣極,卻是又說不出什麽話來。她就算站著也比他矮了一個頭有餘,盡管端著長輩架子,又能在他麵前撐起什麽氣勢?

琉璃覺得腦袋裏的麻團兒更加亂了。這樣怒氣中的祈允灝,她連看都不敢多看。更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媳婦到公婆跟前立規矩,放到誰家裏都是一樣,你要是不服,便去跟王爺說!”

梅氏氣悶了半日,拂袖道。

祈允灝點點頭,道:“夫人說的有理。敢問別人家裏的新媳婦過門可都要接二連三的罰跪?二奶奶進門時可有罰跪?”

一旁毓華緊抿了嘴唇,低了頭下去。

梅氏被他話堵住,轉而望著一旁半垂頭的琉璃,沉聲道:“為什麽罰跪,你倒來問我?你怎麽不問她!二奶奶遁規蹈矩,不需受罰!新婦失貞,便是我不處置,王爺也會處置!”

祈允灝目光驟冷:“我做丈夫的都沒說她失貞,誰敢說她不貞?!”

聽他反問,梅氏縱使氣頭上,但身為長輩,有些話還真當著他說不出來。可是又不能真就這樣被他唬住,便使個眼色給旁邊顧嬤嬤,顧嬤嬤早嚇得兩腿篩糠了,可又不得違抗命令,隻得出來道:“大奶奶,大奶奶**的帕子上,是,是幹淨的。將軍,將軍既跟大奶奶圓了房,上頭就該有落紅才是。”

祈允灝目光往她身上睃過去,倒是呲著牙笑了,大步到了梅氏身前,居高臨下望著她,說道:“帕子幹淨便是不貞?那是我的錯了,早知道你們要在我房裏放這東西,那我就該早告訴夫人,讓你們四處都塞幾塊才是。我跟大奶奶行房的地方可多了去了!誰說一定要在**?!”

琉璃知道他不羈慣了。可是在這種地方當著這麽多人麵把行房這類的話說得這麽理直氣壯,還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預計!哪有人會把這種事當吹氣一樣掛在嘴上說的?她的臉倏地滾燙了,腦袋一直垂下去,恨不得就此死了算了!下人們把這話一傳開,她還怎麽做人!

梅氏也倒抽了口冷氣,也沒料到他這般沒羞沒臊地說起這個。這回,倒是她沒臉了。

祈允灝打小就在邊關。一去便是七八年,那裏可不像京中這些人動轍講究禮儀,什麽都是渾來的,按他的脾氣,這種事上有些什麽喜好的確難以估算。退一萬步說就算琉璃真的不貞,照他的說法,如今身為丈夫的他都親自出麵證明,那她也再沒有理由對此置疑半個字了。

就是正經婆婆都不好插手兒子媳婦的房中事,她還是繼的。眼下在下人眼裏,已成了她多事。何況晚輩在長輩麵前直言不諱說房裏的事,這不擺明了給長輩沒臉麽?

梅氏這會子,真真是氣得五髒六腑都冒出煙了。

祈允灝自不會管她氣不氣,琉璃臉燒耳熱之時,他走過去將她手拉起來。回頭又衝著立在一屋子發著呆的人當中的梅氏道:“我房裏的事用不著夫人操心!夫人既然不吃了,那就恕我先帶大奶奶回去了。她如今是我朝慶堂的女主人,耽擱了這兩日,屋子裏還有一堆事等著她吩咐呢!”

“對了!”拖著琉璃大步走到門口,他又忽然轉過身來,“夫人以後吃飯要是缺人侍候,就讓人到朝慶堂來說一聲。我一定立即趕到侍候!就是不在,也定然派個人專門過來侍候!至於讓大奶奶立規矩,她這腿且得養著呢,就免了吧!”

他就是不鬧這麽一出,撂下這話來誰還敢讓他來侍候?

梅氏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看了眼麵前堆成山的碗疊,揮袖吼了聲:“撤桌!”氣衝衝出門了。

毓華早就退到了角落裏,憤恨地摳起了桌上的鑲金貼片兒。她原是想看琉璃熱鬧的,如今反被她找回了臉麵去,如何不忿?更讓她不忿的是,祈允灝竟然這般的護著她!當下想起祈允靖,心裏猛地一抽,又摳掉了半片帖花兒。

琉璃被大步拖著出了門口,知道祈允灝在氣頭上,盡管膝蓋疼卻也隻能忍著。月桂海棠方才看了場好戲,心裏暢快得不行,見得琉璃被這麽拖著走,卻也不敢上前阻止。她們姑爺雖然有錯在先,可連夫人都敢叫板,她們還真沒這個膽子上前替琉璃求個情什麽的。

出了榮熙堂,一路上都有人給祈允灝彎腰稱“將軍”,同時也不免眼露驚異地望著他們這樣子。過了穿堂琉璃著實忍不住了,抱住廊柱道:“將軍先走吧,我走不動了。”

祈允灝掉轉身來,硬梆梆道:“你不是挺本事嗎?能違抗我,走過來做你的二十四孝兒媳婦,怎麽又走不回去?”

琉璃瞪了他一眼,抱著柱子就是不動。什麽叫做她的二十四孝兒媳婦?她要不是嫁給了他,梅氏要不是他的繼母,她能這麽做嗎?要不是因為他,她能到眼下這地步嗎?反倒怪起她來了!再說了,她來的時候是慢騰騰邊走邊停過來的,能跟他麽拖著走一樣嗎?

她在欄杆上坐下,忿恨地瞪了眼他。

月桂海棠扭頭看著別處,隻當沒看見。

祈允灝也接收到了她的怨氣,倒是沒怎麽著,哼了聲轉過身去,扭頭與廊下道:“去抬頂轎子來。”

李行從山茶樹後冒了個頭,應了聲是,下去了。

轎子很快來了,月桂海棠連忙扶著她坐了上去。

抬轎的人顯然是府裏的老轎夫,走的十分平穩,到了朝慶堂下了轎,慢慢挪進門檻,祈允灝已經在廳中坐著了。

琉璃不知道是回房還是留下,當著他在就這麽大喇喇的回房似乎不合規矩,可是留下來的話,他的臉色又實在不算很好,萬一他還生氣,把在梅氏那裏沒有發完的怒氣,再遷怒上自己,實在會有些扛不住。

關鍵還有,她真的被他在榮熙堂裏驚到了,梅氏雖然隻是他繼母,可是好歹在府裏做了二十來年的夫人,若不是有個祈允灝在,隻怕沒幾個人會想得起她是填房的事實來。所以說上輩子對祈府的印象裏,對祈允灝這個原配留下的祈府嫡長子,琉璃委實隻當成了一個傳說。

祈允灝做為繼子,這麽樣對待梅氏,雖然有一部分是因為氣自己挑戰了他的威信,但還是對梅氏有些不合規矩,這讓她感到十分意外。她所知道的是,定北王的元配葉氏在生祈允灝之時就難產過世了,而後祈允灝不到兩歲,梅氏就被被續了回來。算起來那個時候竟還連葉夫人的孝期都沒過完,這麽看來,定北王對迎娶梅氏就有些急不可待了。

梅氏的娘家並不算有權勢,她父親當年隻是吏部一個五品的員外郎,當然如今過世了。她母係也沒有什麽稱得上有實力的親戚,如今倒因為定北王的關係也做起了實際上的老封君。她自己倒是嫡女出身,上頭有兩個姐姐,底下還有兩個弟弟。姐姐嫁的一般,兩個弟弟一個在營裏,一個在刑部。雖然品階不高,可都是有實職的,這都是因著祈府的關係進的去。

當時已經身份不低的祈將軍決定孝期續弦,必然會引起葉夫人娘家的不滿。可定北王當時還是那麽做了,可見當中還有些別的原因。所以祈允灝方才在榮熙堂那麽一鬧,琉璃便直覺他並不是全因為維護自己,如果真是因為對梅氏有著什麽不滿,那回頭定北王知道了,還不得拿祈允灝問罪?

因而對此,她還是有些擔心的,誰讓她已經跟他湊成了對?他被問罪,她也落不著好。

還有,今兒這事要是在下人堆裏傳開了怎麽辦?這才是真正最讓人憂慮的。

所以,她就幽幽歎了口氣。

祈允灝起身進內,扭頭見她愁眉苦臉站在門下,不由道:“ 還沒站夠?”

琉璃回過神,連忙又衝他矮了矮身,才記起自己在這裏發起了呆。見他進了屋裏,隻好也隨著進去了。祈允灝開了櫥櫃,拿衣服出來換。琉璃這才留意到這裏頭除了自己的嫁妝衣櫃,還立有幾個櫃子,想來竟是他的了。

他站在衣櫃前自顧自解起衣來,屋裏沒有外人,琉璃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幫忙,可是一想又不敢與赤裎的他靠太近,到時那夜的事影響還沒過去呢。想了下還是決定裝作沒看見,自己坐在繡墩上拿起本書,翻起來。

換完衣服,他走過來,琉璃垂頭看見片棗紅色衣袂飄在眼前,忙又站起來。

祈允灝涼涼地往她臉上睃了眼,說道:“你這麽戰戰兢兢地做什麽?”

琉璃看著地下,說道:“哪能呢,我隻是以為將軍有什麽吩咐。”

祈允灝看了她會兒,說道:“我去營裏一趟,晚飯前回來。回門歸寧的事我讓李行去何府通知了,過些日子再回去。”

他慢吞吞交代著,語氣已經恢複了正常。又看著她,柔聲道:“好好養著,別落了毛病。別人的態度再重要也沒有我的態度重要,我才是你丈夫。”

說完,就撩開簾子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