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唯一的線索

慘白的燈光照在蕭淩墨蒼白的臉上,幽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他楞了一下,隨即又眯起眼睛笑起來,伸出手想要去摸小萱的頭:“小萱,你在說什麽……”

“靈芸是誰?”

蕭淩墨的手剛要觸碰到小萱的頭發,然而聽到那個名字從她嘴裏冒出來,就像突然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一樣,身子微微地一震,向前伸出的手也半懸在空中,手腕無力地耷拉著。他嘴角輕輕**了一下,眼裏流露出一絲哀婉的神色。

“我們不僅僅是偶遇那麽簡單吧蕭淩墨,我想知道真相。”小萱看著他,心裏一疼,沉下氣來輕聲說道,可語氣裏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

可是蕭淩墨還是那樣一動不動地站著,表情淡然試圖讓自己顯得鎮定自若,然而眼裏不斷流轉的波光卻毫無保留地暴露了他內心巨大的起伏。

兩人就這樣互相僵持著,溫度似乎瞬間降到了冰點。整條走廊一片安靜,幸虧還有那個終於清醒過來的胖護士痛苦的哼哼聲,證明著這不是靜止的照片裏定格的畫麵。

“沒什麽可以告訴我的嗎?”小萱的耐性是有限的。她冷著臉,眉頭緊皺看著蕭淩墨閃爍不定的眼神,終於淡淡地說道:“那就這樣吧。”

蕭淩墨又輕顫了一下,尖銳而深刻地看了小萱一眼,仿佛要一下子看到小萱內心深處。緊接著,如同將死之人終於熄滅了生命之火一般,他眼神一暗,緩緩地放下手臂,默默地低下頭,長發垂到臉頰上,遮住了眉眼,隻看到高挺的鼻子和緊緊抿著的雙唇。

手術室的門這時突然打開,陸小乙被四五個醫生簇擁著推了出來,及時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小萱跑過去,看著病**似乎睡著了一般的陸小乙,急切地問道:“醫生,他怎麽樣?”

一個似乎是主刀醫生的白大褂說道:“他肺部大出血,幸虧送診及時,算是保住了一條命,後續還要再繼續住院觀察。咦,那邊是怎麽回事?”

那白大褂看到躺在地上不斷呻吟的胖護士,奇怪地問道。蕭淩墨不動聲色地微微抬起手向那護士一指,胖護士停止了呻吟,掙紮著坐起來,無神地看著前麵,輕輕地說:“我好像摔了一跤……”

“摔這麽嚴重?”白大褂一邊蹲下去查看胖護士的傷勢,一邊對另外那幾個醫生說:“把那個病人推到病房,給他安排一張床位。”

幾個醫生點點頭,推著陸小乙向電梯走去。小萱幾步小跑,經過蕭淩墨身邊時,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頭也不回地跟了過去。

蕭淩墨看著小萱的背影,一滴無形的眼淚落在心頭,喃喃地念道:“靈芸,你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嗎?可我一直在等你……”

說罷,他輕輕地一腳踏出,瞬間消失不見了……

“這麽說,你在醫院又被那隻鬼襲擊了?”第二天上午,歐陽洵深陷在學校招待所的沙發上,兩手交叉著放在胸前問道。

小萱悶悶地趴在桌子上,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經曆了昨晚的事情,她的注意力已不完全在這件案子上。遇到蕭淩墨之前幾天,她就開始做那些莫名其妙的怪夢,緊接著又連接遭遇靈異事件,而這一切似乎都和這個神秘出現的男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隻是那根可以把這些怪事串起來的紐帶是什麽,她完全沒有頭緒。

昨天腦海裏閃出的那些畫麵是什麽?是幻覺還是真實的存在?為什麽和夢境裏的畫麵是如此相似?為什麽這些畫麵似乎都出現在另一個時代?在這些畫麵裏蕭淩墨又為什麽總是叫她靈芸?那個女子和她有什麽聯係?

一個個巨大的問號在小萱腦海裏不斷地盤旋飛舞,第一次,她開始質疑自己的身份。想到蕭淩墨那癡癡的眼神,她心裏猛然產生一個恐怖的想法:難道……我不是我?

這個想法產生幾秒之後,立即被她推翻,小時候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瞎想什麽呢,我就是寧書萱,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孩。

一旁的歐陽洵看著小萱,並不知道此刻她心裏的幽思,隻道是她還沉浸在陸小乙的負傷和連接遭遇的襲擊中。

因此,他咳嗽了一聲,故意神秘兮兮地對小萱說:“還記得我說過的守株待兔嗎?”

“嗯?”小萱從桌子上抬起頭來,瞪大眼睛看著他,似乎沒有聽清,“什麽?”

歐陽洵點起一支煙,站起來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張紙遞給小萱說:“看看這個。”

那是一張學生檔案,照片上淺笑著的女孩正是宣傳部的小婉。“唐婉?”小萱輕皺起眉頭,“很好聽的名字,她跟她母親姓的?”

“重點不在這裏。”歐陽洵走到小萱身邊,指著檔案上另外一個名字說道:“她爸爸竟然是範天傑。”

“範天傑?”小萱在記憶中搜索著這個陌生的名字,卻完全想不起來這是誰,她不解地看著歐陽洵,等著他說出下文。

歐陽洵接著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泛黃的報紙,已經汙漬斑斑的紙頁上赫然印著一行大字——範式集團總裁範天傑墜樓自盡!

“墜樓自盡?”小萱記憶深處一個本不起眼的故事猛地跳了出來,“難道這個範天傑就是……”

“就是當初和楊成一起對抗許強的那個人。”歐陽洵接過話茬,“許強、楊成、範天傑,當初的地產三巨頭,兩個死了,一個遠在海外,而他們的子女慘遭毒手,這樣看來,下一個就有可能是……”

“唐婉!”

唐婉租住在學校後麵的家屬樓。這是一座鬱鬱蔥蔥的小院落,三座老舊的小樓房組成一個品字形。雖然名為家屬樓,其實這裏原先居住的教職工們早就陸續搬出了這破樓房另謀新宅,有些空房間就被房主租了出去。因此住在這裏的,絕大部分是願意花錢買個清淨的學生。

小萱站在靠裏的那棟樓前,看著黑幽幽的門洞,不禁又想到了白場路13號。上個世紀的老房子都是這樣,由於結構不合理導致采光不好,再加上人氣不旺,整棟房子顯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頻繁遭遇鬼怪的她其實不願意再走進這樣陰冷的地方,而且從歐陽洵這次不急不慢的態度看來,就連他本人也沒有對這條線索抱太大希望,隻是因為實在找不到別的線索,隻能抓住一個是一個,有點死馬當活馬醫的感覺。

盡管這樣,小萱還是硬著頭皮,跟著歐陽洵走了進去,她不願意看到悲劇再次重演,哪怕有一絲可能,都要緊抓著不放。

按了兩遍門鈴以後,卻還是沒人開門。歐陽洵奇怪地問道:“難道是上課去了?”

小萱聽了有些無奈地說:“歐陽隊長,你多少年沒上過學了,今天星期六哪有什麽課?估計是昨天送陸小乙去醫院太晚了,還在睡覺呢。”

歐陽洵看了看手表,突然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氣味。他用力吸了吸鼻子,鬆弛的神經猛然緊張了起來。多年的辦案經曆告訴他,這氣味應該是——

屍臭!

“小萱,你聞到了嗎?”

“啊?”小萱看著表情突然變得嚴肅的歐陽洵,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妙,忐忑地問道:“聞到什麽?”

歐陽洵不說話,示意小萱退後,接著飛起一腳踹在門鎖的位置。那老木門如何經受得住歐陽洵這一腳?轟地一聲門框斷裂,門也應聲而開。

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沉悶得讓人窒息的黴味,小萱也終於聞到了那隱隱的臭氣,心裏暗叫不好。

歐陽洵早已飛奔進去,循著那氣味的來源,一把推開主臥的門。呈現在他眼前的景象,讓他呆立在場,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臥室的**,唐婉赤身地靜靜躺著。她滿臉痛苦的表情,雙目圓睜,嘴巴微微地張著,淡淡的臭氣正是從那裏散發出來。少女原本美妙的此刻卻灰暗無光,小腹已經輕微地隆起,一片汙綠從下腹部彌漫開來,在灰白的皮膚上散成一塊塊觸目驚心的綠斑。

小萱跟在歐陽洵身後,呆呆地看著眼前已經死去的唐婉,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就在昨天晚上,這個靦腆的女生還幫著她把陸小乙送去了醫院,想不到一夜之隔,竟已成為一具冰冷而醜陋的屍體。

人的生命,真是如此脆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