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漸離心想，既然是皇帝的女兒，我就敢娶，無非一死，我殺不了皇帝，卻能睡上皇帝的女兒，也算替燕丹他們報仇了，也算自己的雙眼沒有白瞎。於是拿了錢，雇了三個人，幫忙買家具，收拾房間，貼上大紅喜字，掛上大紅燈籠，張燈結彩的，準備公主的到來……

這一夜，風高月黑，大雨如注，吹打得高漸離內心膽寒心跳，心知，這幾天可能就是自己的死期了，無論公主家園是不是來自己的房間，無論自己能不能睡上公主，都是個死，皇帝本來可以不殺我的，我也感念皇帝的救命之恩。

我既然報不仇，就無眼活在世上，好在瞎了，也算對得起燕丹他們了，本想遠走天涯，再不問世間打打殺殺的事情，萬沒想到，就在自己準備離開紅塵之際，桃花運，嬴家園，公主，處女，闖進自己的命裏，生死情仇，全在嬴家園身上了，能得一人愛，死也足矣。

這高漸離雨夜之中，明知今夜等不到公主，但卻無法消除對公主那嫩嫩的思念，一直在房間踱來踱去。突聽得雨中破空之聲，心中暗道：“終於來了，死，就是此時！”

反而不驚不慌，高漸離整理一個衣服，拿出寶劍，依門而立，感覺到雨中，閃出一道人影，無聲地落在院中，感覺到那人傲立院中，一言不發，雖然自己瞎了眼，聽覺卻更加靈敏，感到那人，氣定神閑，吐呐之際，神氣十足，暗叫，“高手”。

高漸離也不抬手，眼睛空空地望著那人，低聲說道：“多謝朋友，深夜來訪，何不到房間一敘，再動手也不遲！”

聽到那人飄飄進了房間，高漸離轉身找到水壺，倒了一杯茶，說道：“請坐，來者是客，家無好酒，隻好我以茶奉客，請自用！”

那黑衣人也不喝茶，也不坐下，隻是用腹語說道：“我來不是喝茶的，我要請教殺手幾個問題。第一，你要報仇，盡管找皇帝，何必勾引少女，是不是有違劍客之道？”

高漸離說道：“不錯，勾引少女，確實是劍客所不恥，但是，不是我勾引公主，而是公主

勾引我，況且，我與公主，仍然是潔白之身，並無肌膚之親，連拉手，都沒有。我並無把握，還能再見到公主！我之所以布置新房，無非是個求死之法，死在新房之中，總比死在荒山野嶺強吧。皇帝怎能容忍自己的女兒再出宮見我這個又老又瞎的仇人？！必然派人殺我的，你這一來，證明我判斷正確——這個答案，你還滿意麽？”

那黑衣人點點頭，發現對方是個瞎子，才說道：“還算是個劍客，沒丟身份，沒壞公主名節。第二個問題，皇帝為什麽要刺瞎你的雙眼，而不殺了你？”

高漸離哈哈大笑，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說道：“世人都說我的眼睛被皇帝刺瞎，可笑之極，皇帝如果刺瞎我眼睛，為什麽不殺了我？——我的眼睛，是我自己趁皇帝奪劍之際，用真氣自己刺瞎的！”

那黑衣人大惑不解地問：“連皇帝都說你的眼睛是他刺瞎的，你怎麽說是自己用真氣刺瞎的？又為什麽要搞瞎自己的眼睛？”

高漸離說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世人幾千年都誤解了皇帝，皇帝當時是救我的，既然能用真氣奪了我劍，如果是皇帝用劍氣傷我，怎麽可能單單傷到眼睛而不傷臉上任何其他的地方呢？——我當時求死不得，覺得再人臉再人，更無臉見燕丹他們，所以，我就趁著皇帝奪劍之際，電光閃石之間，用真氣刺瞎了雙眼！這個答案，可是絕密啊！”

黑衣聽後，才說道：“原來如此，你這不是讓皇帝背黑鍋麽？當然了，皇帝背黑鍋的事情，肯定不止這一件。——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今夜我放過你，你還敢刺殺皇帝麽？”

高漸離沉默了一會，長歎一聲，說道：“敢是敢，但皇帝神功通天徹地，我也確實是殺了皇帝啊，兩次刺殺，皇帝根本不用還手，任由我殺，我都殺不了，這是我自瞎雙眼的最主要原因啊，作為殺手，我真的很杯具啊！”

那黑衣人說道：“如果我幫你，你敢不敢出手？”

高漸離大惑不解地問：“你不是來要我命的麽？——我得試試你的功夫

，如果你還比不上我的功夫，就別做刺殺皇帝的夢了，再說了，皇帝真是大仁大德，千古一帝，你殺他，就是對曆史的犯罪呀！”

那黑衣人說道：“不錯，我是來要你的命，我要你活命，不是要你死命！先試我功夫，再談條件吧……”

二人也不出房間，就在房間之中比起武來，高漸離開始時手下還留情，一來二去，覺得對手功夫深不可測，也就放開手腳，運起十成功力，攻擊對方，哪知，自己功力越強，對手功夫隨之增強，自己功力稍減，對方的功力也減了，如此這般，無論自己如何發動真氣，總是被對方化解於無形……

高漸離靈光一閃，猛然收回真天，退後幾步，跪倒在地：“高漸離真是眼瞎，心也瞎，請……你殺了我吧，能死在你之手，能死在天下第一手裏，我高漸離死而無憾！”

黑衣低低笑道：“沒想到殺手也會下跪，而你跪的這個人還想殺你！”

高漸離仍然跪著說：“以前是仇人，以前是想殺你，此時此刻，你是我的朋友，是我世上唯一的故人，我們當年那些殺手，躲到齊國的，全被王賁那小子逮捕，殺了呀。報仇，是私恨，而你，現在你身係天下，你是天下之公眾人物，我高漸離明白了，天命難違，我再不想什麽刺殺你的事情了。請你成全我，殺了我吧！”

那黑衣也不怕高漸離使詐，伸手拉起，說道：“高大俠，我說過，我來是要你活命的，我要你好好活著——你答應過給皇帝登基大典譜曲的呀，一諾千金，不可反悔！”

高漸離退後幾步，指著一個櫃子說道：“漸離不敢食言，禮曲昨夜已經譜好，就在這個櫃上，皇帝安排樂人排練就行了。——此身已經無用，留在世間，徒增笑柄，請你賜我一劍，自殺我也是可以的，真想死在你的手中，千秋萬代之後，人們也會說，是我的榮耀。”

好半天，那黑衣才長出一口氣說：“心如死水，波瀾不驚，一心求死，這個還真難為我了，也罷——為救你一命，你敢不敢娶皇帝的女兒家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