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斑斕蛛王(一)
眾人延梯道而下,一路之上俱見蛛蟲死屍,滿地比比皆是,可見蟲夫人那一簪之威,勝過千人之力,毫不費力便將這些數不勝數的毒蟲滅得是幹幹淨淨,不愧有著萬蟲之王蟲夫人之稱。陽有儀好幾次忍不住想問她那發簪到底有何秘密,竟是如此厲害,但想想終究還是強自忍住,畢竟各家各派,都有自家密不外傳的絕技,想來問也不答的。
眾人跟隨著蟲夫人一路往下是一路心驚,腳下踩著毒蟲屍身,哢哢稀爛有聲,惡心之至。行了一會,已到盡頭,又是一條長長看不見尾的寬大甬道,隻是此條甬道與上一條有些不同,上邊那條甬道空無一物,而此條甬道卻是遍地滿處結滿蛛繭網絲,就似一個蜘蛛老窩。
陽有儀瞧得暗暗咂舌不已,道:“敢情我們是進了蜘蛛窩了。”
蟲夫人腳步不停,往前行去,邊走邊低聲囑咐道:“但凡大窩毒蟲匯集一處,必有一王,老身也不清楚此類變異物種是否也有此特性,若是也與一般毒物習性相近,這窩蛛蟲也必有一王,此時也不知藏在何處?大夥兒可得睜大眼睛瞧清楚些,小心應對,半點也馬虎不得。”
陽有儀驚道:“蛛王?那尋常毒物的蟲王又是何樣子麵目的?”
蟲夫人道:“野外尋常毒物,大多過著為獨棲生活,很少有成群結隊共處一窩的,所以這蟲王甚是少見。隻有像我們苗家人為大批種養的毒蟲,才會出現蟲王,這蟲王就是製成毒蠱的極好材料,當然,這些蟲王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罕品種,平日也是難得一見的。”
陽有儀繼續問道:“那前輩可以描述下它們的習性麽?”
蟲夫人笑道:“現在三言兩語間也說不清楚,簡單來說,蟲王的形成,就是將毒蟲們放到一塊,相互撕咬殘殺,最後剩下的那隻,再與另一批剩下的毒蟲相互爭鬥,如此反複,直到最後唯一剩下的那隻就是蟲王,習性極其凶殘暴戾,胃口極叼,平時喂養的飼料都是有毒之物,時日一久,毒性比一般的毒蟲都要大上幾倍,個頭也比普通的毒蟲要大上許多。”停了一會繼續道:“這些都是家養蟲王之法,野外的蟲王極其難見,畢竟野生群居的毒蟲並不多見,若是有幸捉到一隻,可比家養的要珍貴得多。”
陽有儀道:“這是為何?兩者不都是蟲王麽?而且家養的喂養得又是很好,為何野生的就比家養的要珍貴得多?”
蟲夫人答道:“野外條件惡劣,可沒家養的那麽舒服,家養的蟲王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有了惰性,其性子就少了幾分凶戾,毒性自然也就大打折扣。而野生毒蟲不同,為了生存,它們每日每刻都在為生存而努力,而在這種條件下,還能產出蟲王來,你說,此蟲王的價值,非家養蟲王能比的。細細算來,老身自八歲起開始養蟲煉蟲,迄今為止也將近八十載了,有幸捉到的野生蟲王,也不過五六隻而已,一隻真正的野生蟲王,可比百隻家養蟲王,難得一見啊。”
陽有儀沉思一會,道:“如此說來,此地這些蛛蟲個頭都如此巨大,是外邊普通蛛蟲的數十倍不止,那要是蛛王,豈不是更為龐大無比了?”
蟲夫人沉吟片刻,道:“想來也應該如此,此等野生蟲王,又是變異品種,珍稀無比之極,平生也許就這麽一隻,若是能拿來煉製成蠱,想想都是美事啊!”
陽有儀無語,心道:“真是哪行人就提哪行話,如此緊要關頭,還念念不忘煉蠱之事。”不過再一想想,也是釋然,就像習武之人,見到極其難練的高深武學,明知自身資質不夠,無法修習,但還是拚死一試,若是不練,隻怕比殺了他還難受。
陽有儀思量良久,蟲夫人也不再答話,他們這般對話其他眾人皆聽得明白,心想此窩蛛蟲若是真有蟲王存在,那還了得?當下個個也沉默不語,豎耳傾聽眼睛亂瞧,暗暗戒備,此時甬道中的人人雖說都是武學高手,放到江湖之中,都是獨當一麵的人物,可他們如今所麵對的對手,卻非人類,而是隱藏在暗處之中的毒蟲,更是平時都見不著的蟲類異物,就算你有絕頂的本事,心中也著實難有勝算,心中是緊張到了極點。
蟲夫人走了一陣,突揮手叫眾人停下步來,自己蹲下身子,在地上摸尋一番,也不知抓了什麽事物上來放到鼻邊嗅聞一下,陽有儀知她肯定發現了什麽,靜立在她身後不敢打擾。蟲夫人站起身來,也不再往前走,盯著前方良久,道:“那蟲王就藏在附近,也不知道到底隱身在何處,大夥需得小心了,一有什麽不對,趕快躲避。”聽她這麽一說,眾人心猶得縮緊起來,極力在黑暗中睜大著眼睛,不敢稍有懈怠,更是不敢分神。
陽有儀低聲道:“前輩,你估計那守護幽穀聖地所謂的五毒之神是不是就指這些成王了的怪蟲?”
蟲夫人也低聲答道:“不好說,若世上真無神,看來指著就是這些怪物了。”突地住了口,“噓!”的一聲,道:“它來了。”
眾人忙忙凝神靜氣,傾聽前方動靜,隻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爬行之聲響起,聽得眾人是毛骨悚然,可響了一陣,又回複先前的平靜,前方卻毫無一物出現,也不知道那隻怪蟲到底蟄伏在何處?
蟲夫人悄聲道:“大家都別動,這是蜘蛛的特性,它已經發現我們了,而且已把我們當成了它的獵物。現時藏在某處,隻是還在打量著它的獵物,沒有絕對把握,它是不會發動攻擊的,一旦時機成熟,它將發動對我們而言最致命的攻擊。”眾人聽得是又驚又怕,麵對這隻從未謀麵的怪物,這群縱橫江湖的武林高手們第一次感到了一種躺在砧板上待宰的感覺,是從頭涼到腳的死意。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聲,這次聽來離眾人又近了些,響了一會後又是寂靜無聲。可任由眾人雙目如何極力搜索,那怪蟲仍是毫無蹤影,丁四強力咽下一口水,不由搓了搓因緊張而有些發汗的雙手,低聲嘟嚷一句道:“還真邪了門了,明明聽聲音清晰,敢情就在附近不遠處,可就是不見其身,難不成這家夥會隱身?”
甲大低聲道:“大家最好不要集中在一塊,這樣太過於暴露身形了,對那蟲來說,獵物目標單一,它就可以毫無顧忌的直衝而來。照老漢瞧來,還是分散一些,各人自找地兒躲藏,使那怪蟲想要攻擊的話,還得掂量一番,該先攻擊誰?”
蟲夫人點點頭,道:“此法不錯,大夥快些依法而行,最好是貼牆而立,這樣也少了些背部的威脅,但相互間別站太遠,一旦一人有事,其他人可以立馬援助救護。老身站在最前,若是它要攻擊,也先對著我來,你們一見它現身,就能想出法子來對付與它。”
陽有儀有些擔心道:“前輩,還是我站最前邊吧,我年輕力壯,身手矯健,想來它第一下還撲我不到。”
蟲夫人笑道:“你這漢人心地不錯,怕我老婆子吃不消吧?可是,你對這些蟲性了解麽?我老婆子養了一輩子的蟲,對它們的習性是摸得透徹,還不至於第一下就被此蟲抓了去的道理,若是你不放心老太婆,可以站我身後不遠處,和我做過呼應吧!”
陽有儀聽她說得甚是道理,而且也見識過她對付毒蟲的手段,知道她此言非虛,當下默默退開數步,在她身後保持一定距離,但也不很遠,至少能在她萬一落險時能在第一時間踨到她身旁。其他人也不敢耽擱,身形一展,飛躍到兩旁道牆邊貼牆而立,這樣一來,甬道中央就隻有蟲夫人和陽有儀兩人,而兩側道牆處各站立三人,距離都不算遠,無論哪處有事,其他人都可立馬飛身趕來相援。
眾人才剛站好身位,那窸窸窣窣爬行聲又是大起,這次響聲不再停歇,徑直朝眾人移來,越來越響,初時還有些緩慢,後來是越來越急,一聽便知那怪蟲加快了行進速度,雖然仍是不見那蟲蹤影,但眾人隨著那窸窸窣窣聲的爬行節奏也跟著心呯呯直跳起來,緊張氣氛壓抑得人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隨著那蟲前進的聲響越來越密,蟲夫人喊道:“大夥小心了,它要向咱們發動致命一擊了。”眾人雖驚懼無比,冷汗直冒,可前方哪有半點怪蟲的影子?沒見怪蟲現身,方位不明,如何行使防衛之事?
可耳邊明明就傳來近在身側的怪蟲爬行之音,怎麽就是不見其身現行,難道真如丁四所言,它真能隱身,或者,它真的是蟲神?眾人正不明所以心下暗自惶然之時,突聽丙三發出一聲驚顫之極的大喊聲,尖著嗓門狂呼道:“它……它……它就在我們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