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翁柳當前走著,此條通道寬僅人身,高也不過兩丈來餘,所幸他身材也甚是枯瘦,倒也不見有多狹窄,走不多時便已到頭,隻覺周身一空,似是到了個極為寬敞之處。
後邊傳來翁家兩人步伐聲,卯翁柳閃至一旁,讓他們進來,兩人進來後,翁老五腳步不停,往裏行了幾步,隻聽一陣嘩啦啦的聲響,似在翻找什麽物事,又聽他腳步聲踢踢噠噠往一邊移去,熟門熟路之極。
不一會,卯翁柳和翁瘸子兩人眼前一亮,刺得他們不由眯縫起眼來,好一會才適應過來,原來翁老五竟點燃了旁邊石壁上的油燈。兩人凝目四望,隻見這竟是個四方石室,三四丈見方大小,石壁上鑿印痕跡道道,一瞧便知是人工開挖而成的,房中鍋盆柴火等生活用具是一應俱全,房正中是一火塘,左側牆邊尚有一張石床,上邊墊滿厚厚一層幹草,裏邊一角處從石壁中不停滲出絲絲水珠,下邊用石塊徹成一座小水池,裏邊聚滿了水,水滿溢而出,卻不知怎的,又全滲入地中不見了。\
翁老五點亮油燈後,又行至那石床處,從邊上取出一麻布袋子,拉開聞了聞,咳了兩聲,皺皺眉,輕聲道:“雖有些黴爛,但還可將就吃點。”說著提著袋子走到正中火塘處,拿了個鍋,將袋子頭朝下輕輕一抖,約有斤數玉米粒落入鍋內,他放了袋,拿起鍋子行到水池邊,淘洗起來。
翁瘸子是又驚又奇,又是問道:“老五,這石洞都是你開鑿出來的?”
翁老五喉間嗯了一聲,自顧淘洗,也不出聲。\翁瘸子怒道:“單是你一人,是做不出來的吧?想不到你這幾年間,也不知背地裏還做了什麽事情了?”
翁老五聞言手略微一停,又繼續動了起來,轉頭道:“引火燒柴吧,難不成吃生的?”
卯翁柳哈哈一笑,道:“對極,就算天大的事,也總不能餓著肚子,我來燒吧。”說著行到火塘邊,木柴都是劈好的,石房雖有些潮濕,但木柴還算幹燥,引火也還不算很難,過不多久,燃將火了起來,翁老五也掏洗好了玉米粒,拿了過來架在火上。
卯翁柳盤膝坐在火塘邊,瞧著熊熊烈火,像是自言自語道:“物事倒齊全得緊,也不知準備那麽周全幹甚?”
翁瘸子雙眼緊盯翁老五,瞧他如何回答,翁老五麵上一紅,咳了兩聲,道:“為防趕夜路不測所需,就像今夜此時一般。\”
卯翁柳哦的一聲,似有些明白道:“那你是有經常趕夜路的習慣咯?而且都算好了,必定都是過寨而不住,所以在此挖好了過夜的房洞?”
翁老五支支吾吾一陣,窘道:“是,是,是為防不測挖的,倒也不常行走。”
卯翁柳點點頭,道:“這倒也是,外邊洞口都結滿草藤了,想來也是長時間不住人了,不過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既然不常行走,挖這洞來有何用,在個石山裏挖出這麽個房子來,人工定是費了不少吧?”言畢抬起頭來,緊盯翁老五一字一頓道:“這房子不單單是為了預防夜路不測之需時使用的吧?”
翁老五不敢與他對視,忙忙低下頭來,久久不語,翁瘸子不耐大聲道:“老五,你倒說個明白,你背著我們在此地建這麽個玩意做甚?”
翁老五幹笑一聲,道:“沒,沒什麽,就隻是為了夜路所需而建的。\”
卯翁柳冷道:“哦,真是如此麽?”
翁老五猛地抬起頭來,道:“就是如此,你們不信,我也無法。”就在此時,鍋裏熱水沸騰,溢了出來,滴落在火上,發出嘶嘶聲響。
卯翁柳伸手往鍋裏撈了幾撈,撈出一把玉米粒來,放到眼前凝視著。\鍋裏熱水沸騰,他竟能在裏邊空手取物,手掌卻是完好無損,翁家兩人見他使出這麽一手神乎其神的絕技來,齊齊大驚,也不知道他此舉是何意思,半響不敢出聲。
卯翁柳盯看了良久,突地一開口,將那些玉米吞入口中,那米粒半生不熟,還硬得很,他咬得嘎吱嘎吱響,喉嚨不停,一會就吞個幹淨。
他吞下那些米粒後,閉著雙眼搖頭晃腦半響,神態似乎甚為享受,翁瘸子不明,出言問道:“一些硬邦邦的米粒,真有那麽好吃?”
卯翁柳開眼呼出一口氣,道:“米粒倒不好吃,不過它的調料味道不錯。\”
翁瘸子更是不明,奇道:“調料?不就一些白水對著米粒麽?哪來的調料?”
卯翁柳盯著翁老五,意味深長道:“這個,就得問你這個五弟了。”
翁瘸子還沒反應過來,翁老五猛地站起,一腳踢向火堆,火星飛濺中,幾根殘木焦炭飛射向卯翁柳,他一腳踢罷,身影一晃,便向洞外竄去。
翁瘸子嚇了一跳,怒道:“老五,你……”事情突兀,下邊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卯翁柳坐著紋絲不動,也不知怎的,那些就要射及他身的殘木焦炭如同被一隻無形之手拉扯住一般,在他身前一尺處紛紛落將下來,他突地伸手一撈,已是握住一段然得正旺的焦木,手一抖,焦木直飛出去,噗的一聲打在翁老五後心,翁老五哼也沒哼便翻倒在地。\
卯翁柳才緩緩道:“五毒絕命散,滋味果然不錯。”
翁瘸子本已搶上前去查看翁老五的傷勢,聞言停下步子,驚道:“他在鍋裏下了五毒散?”
卯翁柳淡道:“五毒絕命散,聚五毒之毒,合成散粉,其毒性之強,天下無出其左,可惜啊,此地是你等煉製金蠶蟲蠱的密窟,金蠶正是五毒的克星,此處蠶味甚濃,五毒散,自然是不大靈驗多少了,哈哈。”哈哈長笑,笑聲得意。
翁瘸子更是吃驚,道:“金蠶蟲蠱?那不是你們卯家人的拿手之作麽,怎麽竟牽扯到此處之上,還和老五有了關係,唉!越說我越糊塗了?”
卯翁柳伸出右手來,隻見其手掌上放著半個殘破蠶繭子,在火光映射之下閃著幽幽的銀光,他待翁瘸子瞧個清楚,手一收,冷道:“我方才進來,就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唯有金蠶蟲味,才有此獨特之味,隻是見奇怪,你翁家不是使毒的麽,怎麽竟有著金蠶蟲味,當下仔細一尋,還真找出這玩意來了。\”
翁瘸子用力一聞,觸及都是一股子黴味,詫異道:“這都能聞得出來?再說,荒郊野外,有些蠶繭也很正常,難道就非得是金蠶蟲繭?”
卯翁柳笑道:“這個自然,我卯家人自有其分辨之法,隻是你們翁家人不知道罷了?”
翁瘸子將信將疑道:“你若說金蠶蟲蠱是五毒克星,此言不假,可就憑這是金蠶蟲房,有金蠶之味,就能破解五毒散之毒性,實在是匪夷所思了吧?”
卯翁柳道:“瞧你這人也老實,不似那翁老五如此多陰詐,說與你聽也無妨,若說洞裏隻有金蠶蟲味就能化解五毒散之毒,的確是不能,但金蠶本身能不能呢?”說著抬起左手來,撩起手中長袖,隻見其腕上趴著一隻身子肥碩,長約十寸,長得晶瑩剔透的金色蠶蟲,嘴緊咬著卯翁柳手腕,肚腹處正一起一伏不停的吸吮著。\
翁瘸子驚道:“這就是金蠶蟲?”
卯翁柳得意道:“自然是金蠶蟲,在它麵前,天下無毒不解。\”
翁瘸子沉聲道:“我聽聞,能養金蠶蟲之人,必是卯家寨中極為要緊的人物,否則是不能輕易擁有金蠶蟲的,你到底是誰?”
卯翁柳淡道:“你們本是使毒的,現今都養起金蠶來了,我們養蟲的,難道就不能養金蠶了?”
翁瘸子急道:“這些都是老五弄出來的花樣,我可半點不知。”沉吟半響,繼道:“估計他這密室,也少有人得知。”
卯翁柳眼帶諷刺瞧著翁瘸子,話中有話道:“你是少有的好人啊,他屢次想加害與你,你都佯裝不知,甚至還多次救他性命,不知你是真糊塗呢還是假糊塗?這間密室,建起來不容易,非一朝一夕之工就能建成,靠他一人?哼,隻怕是建到猴年馬月也未必能成,你們寨子裏,目前也是暗流湧動啊。”
翁瘸子想了一陣,突地麵色大驚,忙轉到翁老五身旁,見其麵朝下一動不動,望向卯翁柳道:“你把他殺了?”
卯翁柳懶洋洋道:“你把他抬轉過來不就知道了?”
翁瘸子依言蹲下身子,將其翻轉過來,隻見翁老五麵色如紙,一摸鼻息,氣息仍存,遂放下心來,轉過頭對卯翁柳道:“你放心,這事我也得查個清楚,待他醒轉,我得問個明白。”
卯翁柳將一木柴拋入火中,凝望火苗霍霍,拍了拍手,冷言道:“就算你們不查,我也會一查到底的。”
翁瘸子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不管你是何人,肯定是為了這金蠶蟲之事而來的。”轉而一想,又覺不對道:“此地如此隱密。連我都尚且不知,你從沒來過此地,如何知曉我寨竟然出了金蠶蠱蟲?”
卯翁柳緩緩道:“有句古話說得好,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為,很多事情,並非是看到了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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