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降妖滅魔

屍人數多,野物更多,況且屍人強闖玄陣,又被法陣之力卷沒了不少,就算踏出玄陣之外,也所剩無幾,再加被野物瘋狂爭相撕扯,竟是沒一隻可行到義莊院牆五丈之內,滿地俱是腐皮爛肉,斷肢殘臂,臭氣熏天。

陽有儀等人雖看得肚中翻滾,反胃不止,但也知此時隻要風樂簫音不停,他們就暫時性命無憂,隻要屍人上前不得,義莊就多一時的安全,幾人心中大定,瞧得久了,計天嶽竟然還能哈哈笑出聲來。

淩雲霄苦著臉道:“你這漢子,我都要把隔夜飯都吐出來了,你竟然還有心思大笑?”

計天嶽收聲正色道:“身為軍士,行軍打仗,這種場麵見得多了,何況這些死物早成了異類了,非我同類,有什麽不能笑的?”

淩雲霄歎了聲氣,轉過身子,不再看那些慘烈之極的景象,搖頭道:“話雖如此,但怎麽瞧都還是人身人體的,一下子裏還真轉不過彎來,還是不看為妙

。”

陽有儀一直注意著那具屍兵,此時眼見能夠行來的屍人已經越來越少,已經不足為懼,當下道:“趁著風兄弟簫音還能製住那些凶物之時,我們須得尋個法子,將這具屍兵滅了才行,我恐遲則生變。”

淩雲霄道:“還能有什麽法子,這家夥數百年不死之身,都快要得道成魔了,此時硬是不過來,我們也拿它無法。”

陽有儀笑笑,稍加沉思,開口道:“它不過來,我們不會引它過來麽?”

淩雲霄大驚,轉過身子望著陽有儀愣神半響,方道:“師哥,你意思是我們出陣,用本身生氣引它過來?”

陽有儀嗯的應了聲,沉聲道:“此法如何?”言罷一一掃過三人臉龐,征詢他們意見。

淩雲霄小聲嘟嚷道:“好是好,可引過來了又能怎麽樣?”

陽有儀右手一伸,在他腦門上就是敲了一暴粟,瞪眼罵道:“小三,你膽子怎麽越活越小了,四人打它一個,還怕打它不過麽?再說若不險中求勝,一會其他屍兵趕到或是風兄弟突有什麽不支,製不住這滿地的凶物,隻怕形勢更糟。”淩雲霄苦著臉揉著額上痛處,不敢再出聲。

陰計二人聽他這麽一說,也覺得甚是有理,互相對望一眼,計天嶽麵色堅毅道:“隻能如此了,咱們就這麽辦吧!”

陰無極也道:“師哥,我聽你的。”

陽有儀點點頭,望向淩雲霄不語,淩雲霄給他瞧得心底發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師哥,瞧我作甚?”陽有儀又伸起手來,淩雲霄忙忙雙手擋在額前,忙不迭道:“會意會意,咱就這麽打出去,殺他個唏哩嘩啦的。”

陽有儀笑罵道:“小兔崽子!”話聲中,一轉身已是大踏步邁出八卦陣外,幾人忙忙隨他身後也步了出去。

幾人站在法陣外沿,齊聲朝那屍拚力呐喊,邊喊邊跺腳揮舞雙手,造出大動靜來意圖引起那屍注意,想不到那屍卻不為所動,兀自遠遠站立著不聲不響,淩雲霄朝風樂喊道:“老風,叫這些狼崽子咬它,咬它

!”

陽有儀厲聲喝止道:“小三,你幹什麽?我們自幹我們的事,莫去擾亂了風兄弟的心神。”

屍兵所站之處,卻是狼群屍人糾纏正凶之地,幾人自然是過去不得,若引它不來,幾人還真無法可施,正急得無奈間,卻聽岑二在牆頭上喊著道:“幾位英雄,你們瞧我的。”原來這家夥待在院中,耳中聽得外邊鬥得乒乒乓乓熱鬧非凡,苦等卻沒一隻凶物闖入院中,忍不住爬到牆頭上觀望,正見著幾人在外邊無計可施之時。

計天嶽轉頭罵道:“你個兔崽子,趕快滾回院子中,莫要添亂。”

岑二嗬嗬一笑,也不理他,撩起左手袖子,右手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刃,稍一遲疑,已是手起刀落,刀尖劃向左腕,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飛噴而出,頓時將他整個手腕染成紅紅一片,順著手腕滴撒在牆垣之上,岑二眉頭緊皺,牙關咬得格格作響,也不顧它,任它自流不停。

下邊眾人瞧他如此所為,無不為之變色動容,已有數人爬上牆來,爭著為他包紮,他卻將人一一推開,揚起傷手嘶聲道:“畜生們,這是啥?這是活人之血啊,你們想要吃,盡管來吃吧,哈哈哈……”仰天發出一陣長笑,眾人一起使力,將他拉扯了下去。

計天嶽呆立半響,不由讚了聲道:“好漢子!”心中豪氣大增,轉過頭去盯著那些死物,哈哈一聲大笑,大聲言道:“此處個個是好漢,沒一個是孬種,你們這些異界死物,休想猖狂,一會兒待爺爺一個個把你們送回你們該去的地方去。”

這股生人血味一起,若是生靈,自是聞它不見,但死物對此卻甚為敏感,那屍兵嗬的一聲長嘶,雙腳一抬,就朝此處踨躍而來。

那些屍人更是陰呼連連,腳步加急,也想往裏衝來,不單如此,聞到新鮮血味,本以受控的狼群和蝠群也有些失控起來,已有數隻野物停下撕咬屍人,轉過頭來,鼻翼顫動,似在嗅別味源所在。

風樂簫音加急,簫聲高亢,直上雲霄,那些行將失控的野物又重轉回頭來,阻住那些拚力想往裏衝闖而來的屍人,風樂眼見又將野物堪堪製住,唯恐還會生變,在簫音中又多加了一分力,使野物更為瘋狂,那些屍人想要往前,更是不能。

隻是屍人聞到血腥,也是失了方寸,在血味刺激下,不再似方才那般對障礙物不聞不理,嘶聲狂吼中,雙手連出,抓到什麽就是撕扯什麽,場麵一片混亂不堪,不斷有屍人被惡狼凶蝠咬得支離破碎,也不斷有野物被屍人撕扯個粉碎,到處腐肉白骨橫飛亂濺,各種肝髒汙物更是拋灑得滿地都是,人間最恐最烈之慘像,莫過以此了

屍兵滿嘴陰寒白氣,陰嚎著往前急躍而來,嘭嘭跳躍聲,震得幾人心中陣陣發寒,眼瞧它奔來已近,計天嶽大喝一聲,將那火柱橫抱胸前,用力一掄,就朝急踨而來的屍兵胸腹間掃去,這一掄,可是用上了計天嶽生平力氣,不可謂不力大勢沉。

隻聽嘭的一聲,木柱實實在在砸在屍兵身上,火屑四濺,粗大木柱竟被屍兵撞成兩截,一頭劃成一道長長的火弧線,遠遠落到屍人群裏。計天嶽直感雙手震得發麻,一股大力自木上傳來,擊在他胸間,使得他喉頭發甜,一股鮮血就想要噴喉而出,腳步不由一陣踉蹌,便要栽倒在地,陽有儀眼見他情勢不妙,早提步趕來,一把扶住了他,計天嶽借著陽有儀相扶之力,勉力站住,雙牙緊咬,硬是將那已到了嘴邊的鮮血又咽了回去。

那屍兵身子與木柱相撞,將木柱撞斷,似乎一點也無礙,腳步不停,來勢不減,便朝牆上躍去。它這一躍是從遠處急奔而來,借力一躍,跳得甚高,九宮八卦陣處於牆根地下,威力竟是卷擊它不到,眼瞧著它就要越過院牆,眾人齊聲驚呼。一條身影從旁斜斜掠來,躍至屍兵身後,伸出雙手,一把扯住屍兵那滿頭長發,反身將長發拉扯到自身肩上,口中大吼一聲,竟在半空中使出蒙古摔跤之法,屍兵身在空中,雙腳懸空,無處著力,也和一般重物毫無差別,蒙古摔跤之法,使得是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屍兵再重,竟也被那人拉了回來,摔翻過頭頂,一人一物齊齊摔跌到地上,轟然聲中,直掀起滿地塵灰。

淩雲霄掠了過來,一把扶起那人,攜著他遠遠退了開去,遠離那屍,以防屍兵翻身起來定然遭到不測,兩人退至九宮陣內,依牆而立,那人麵色蒼白,胸口不停起伏喘著氣,正是輕身之法甚好的陰無極。

屍兵嗬的一聲,直挺挺從地中立了起來,這一摔似乎也將它摔得有些發懵,繞著原處蹦了兩圈,不料此處正是九宮陣的外沿,它不轉還好,一轉之下,其中一腳竟踏入九宮奇陣之內,隻聽嘶的一聲,一股糊味傳起,金光一閃,又將屍兵遠遠摔了出去,跌入狼群之中,又是壓死了不少的惡狼。

那屍才一觸地,立馬立起,嘭嘭又向前躍來,碰著玄陣,又撞飛了出去。它無思無想,隻知聞著血味而來,不斷被玄陣擊撞出去又不斷返身躍來,如此反複不休,身上衣甲早被玄陣燒刮得七零八碎,露出那黝黑幹澀的骨體來

陽有儀瞧在眼裏,心中頓生一計,轉身躍回牆內,也不理會眾人驚詫的目光,徑直奔入到一處偏堂之中,從一堆雜物中搜尋出兩壇子的菜油,那是老劉頭平日裏備著造飯的物事,當下一手一個,提著又奔了回來。

計天嶽幾人一瞧之下,已是心中明了,淩雲霄嘴裏嘖嘖連聲,由衷稱讚道:“大師哥不但功夫好,腦子也轉得快,你是打算火燒屍兵吧?這法子妙得很,我們怎麽就想不到呢。”

陽有儀緊盯著那反複衝撞而來的屍兵沉聲道:“法子是好,能不能奏效還是另一回事,畢竟這幾近千年的妖物,到底燒不燒得死它,還得是未知之數。”

計天嶽一把奪過一壇子菜油,嘴裏道:“管他呢,先燒了再說。”話音剛落,正巧那屍兵再次躍到近前,計天嶽雙手一揚,將油壇子舉過頭頂,朝那屍兵之身狠狠地就砸了過去,咣啷一聲中,壇子粉碎開來,裏邊的菜油潑淋了屍兵一身。

陽有儀眼疾手快,不待屍兵落地被玄陣之力撞飛出去之時,也跟著把手中壇子往它身上一砸,壇子破碎聲中,整壇子菜油是全淋灑在屍兵身上,在義莊火光映射下,隻見那屍兵周身濕淋淋,亮晶晶的,一股子的菜油味。兩大壇的菜油,少說也有半百來斤之數,不說燒一屍兵,就是再燒上兩隻都綽綽有餘。

淩雲霄笑道:“我去取火來。”早一轉身躍回院內,取了根火柴又趕忙一溜煙的返了回來。那屍兵已被玄陣卷了出去,淩雲霄回返之時,正好碰著它再次衝躍而來,淩雲霄怕它來得近了放火燒身會誤傷己方,腳步不停,踏出玄陣迎著它就奔了過去,那屍兵正一步高高躍起,淩雲霄手頭一揮,那火柴在空中翻著跟頭,劃出一道亮麗的弧線,噗的一聲,正中屍兵胸懷,才濺--吾--點火星,緊接著就是一團火光冒將出來,火勢由小變大,轉眼間就將屍兵包裹在其中。

淩雲霄一丟出手中火柴,卻見屍兵來勢不減,身上火光霍霍,忙一錯步,閃躍到一旁,讓那屍兵帶著一身烈火從其身旁躍了過去。火苗燒灼骨肉,發出嘶嘶的聲響,一股濃濃的焦糊味直撲幾人鼻間,那屍再次被玄陣之力撞飛了出去,隻是這次瞧著卻是壯觀了許多,簡直是一耀眼火球直愣愣的就這麽飛了出去,又是跌入群狼之中。

不知是被玄陣之力摔多了,還是烈火焚身起了作用?這次屍兵摔到地中,再也不像前幾次那般第一時間裏就立了起來,而是躺在地中嘶聲連連,才重新站立了起來,但動作明顯沒前幾次那般迅捷有力了

。它一站起,帶著滿身的火勢又朝此處奔躍而來,但跳躍的跨幅已經沒有那麽大也沒那麽高了,顯得有些蹣跚。

淩雲霄瞧了一會,哈哈笑道:“千年妖物,再怎麽厲害,終究還是長著一副肉身,這火力灼熱,管你妖不妖魔不魔的,照燒不誤,燒得久了,一會兒隻剩一副骨架,瞧它還怎麽猖狂?”麵色得意之極,竟忘了自己還踏在八卦玄陣之外。

火光烈烈中,隻聞那屍嗬的發出一聲長嘶,竟是向淩雲霄衝躍而來,雖說行動有些緩慢,但它本來與淩雲霄所距甚短,再加淩雲霄得意忘形之下,竟忘了自身尚處險地之中,一時不察,才覺不妙,那屍已是衝到麵前,身上熱辣辣的火苗,堪堪就要燒及淩雲霄。

肉體凡身,若被火苗灼到,那還了得?淩雲霄想退,已是不及,眼瞧就要被火苗包裹,陽有儀與他相隔得近,一個大步奔到他身前,攔住那屍。隻見陽有儀渾身金光閃閃,道道金光在他周身流轉搖曳不停,正是那金甲護身之術。

金甲護身,平時隻是做來硬捱外力攻擊之用,火焰乃虛無軟綿之物,到底能不能抗住,心中實屬無底,但若不上前阻攔,淩雲霄肯定命喪烈火之中,如今危急關頭,隻有硬著頭皮橫下心來,冒險一試。

嘭的一聲,屍身撞到金甲護術之上,如此猛力撞來,竟是撞不開陽有儀分毫,他巍然不動,片片金甲流轉之速突然加快,刮在屍身之上,與屍身相互摩擦響起刺耳的哢哢聲。陽有儀隻見火焰撲麵而來,閉起雙目,待了半響,卻不見周身有何灼熱之感,睜眼一瞧,卻見金甲轉速急驟,將火苗全劃過一邊去了。眼見金甲護身術奏效,心中大定,恐金甲術效果不能持久,口中急道:“快退回陣中去。”淩雲霄才逃過一劫,聞言哪還敢在此多呆,趕忙躍回玄陣之中。

陽有儀待他已回到陣中,向旁一閃,避過屍兵襲來之勁,一抬步,也是奔回玄陣中。屍兵本被陽有儀相阻,正一味往前硬衝,陽有儀這麽突然一閃,它沒了阻力,嘭嘭嘭向前衝出了好幾步方停下步來,回轉過身子來,又向玄陣躍來。

才躍起一半,突又掉下地來,才在地上站實,隻聽哢嚓一聲,它那左腿自膝蓋處已然斷折,它突然間失了一腿,沒了重心,嘭的巨響中已是摔倒在地上,一摔下地,身子與堅硬地麵互撞,又是哢嚓哢嚓數聲,屍首以及兩手同時與身子分裂開,甩出老遠的地處去。

幾人麵麵相覷,心中奇怪至極,不明它到底發生了何事,本來還生龍活虎般的瞬間就摔了個四分五裂?眾所周知,屍兵之身,淬煉數百年,可謂刀槍不入,堅硬之極,怎地一下子竟變得如此脆弱不堪?

淩雲霄慢慢行出陣外,小心翼翼的行至離那屍身尚有丈餘的地處,停下步子雙目緊盯著那屍身,耐著性子細心揣摩起來,瞧了半響,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轉頭對幾人笑道:“屍妖再怎麽厲害,也是鬥不過人間之火的,你們都過來瞧瞧

。”說著又近了幾步,那屍身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除了風樂,另幾人壯著膽子行了過來,和淩雲霄一起圍在那屍身周圍,細瞧之下個個是嘖嘖連聲,搖頭微笑不語。原來此屍被烈火烘燒已久,早將其皮肉燒盡,又將其筋脈盡數燒沒了,沒了筋脈連身,周身骨架也就散了。

計天嶽飛起一腳,將那屍剩餘的骨架踢得到處亂撒,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笑道:“還道是厲害頂天了,原來在烈焰之下,也是不堪一擊的。”轉過頭對陽有儀問道:“陽兄弟,院中還有沒有菜油?若是一會剩餘的兩隻屍兵一到,咱們依法炮製,繼續燒他娘的,倒還省心省力了。”聽他這麽一說,淩雲霄和陰無極皆望向陽有儀,眼露欣喜之意。

陽有儀搖頭苦笑道:“僅此兩壇而已,多也沒了。”此言一出,計天嶽幾人久久出聲不得,良久方同聲歎了一氣,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幾人現在倒輕鬆了,可苦了風樂,他一人製住這許多的妖物,雖說按著厲先生所教之法,元氣倒沒損耗多少,但一連吹了幾個時辰的樂曲,也是很費精力,如今是口幹舌燥,頭昏目眩,可又不能停聲,心中是叫苦連天,額上生汗不止。

那邊幾人如何得知風樂現在的苦處?隻見樂曲不停,那些妖物和屍人鬥得正凶,還道平安無事,隻顧你一言我一語爭著製屍之道,卻無人過來瞧上風樂一眼。再奏一會,風樂疲累,一時氣短,肚腹之氣竟呼不上來,就此了無聲響。

風樂簫聲一停,那些死物們沒了禁錮,頓時醒轉過來,舍了爭鬥,呼啦啦全轉身往陽有儀幾人所在撲來。幾人正自苦思破屍之道,冥思苦想中走了神,風樂簫聲已停竟不曾知曉,待回過神來,已見多隻妖物朝離他們已是咫尺之距,那些蝠類更甚,早有多隻飛臨幾人頭上,有幾隻已趴在淩雲霄肩頭,朝他頸上動脈之處張口咬去。

淩雲霄麵色急變,大駭之下,是雙手連拍不止,將這些蝙蝠驅散,手上沾滿汙臭爛肉,聞得淩雲霄皺眉呲牙,惡心反胃之至

計天嶽已是揮出幾記霸道之極的劈空掌,將身前死物及頭上妖蝠擊開。陽有儀仗有金甲護身,倒是不懼那些妖蝠,隻顧拳打腳踢,對付地上逼近的惡狼。陰無極身法靈巧,左一圈右一道遊走閃避著,手上披風舞得是風聲獵獵,打得那些近前的妖物們皮開肉綻,慘戚連聲。

但也就這麽一會兒工夫,那些屍人已是成群結隊簇擁而來,陰嘶陣陣,將幾人圍在正中,他們本離玄陣就有幾丈之距,如今被圍,已是回不去了。

屍人步步逼近,幾人所存空間是越來越小,四人背靠背縮在一起,除了對付惡狼妖蝠之外,更要留神那些已是離他們不遠的屍人們,如今敵眾我寡,實力實在相差懸殊過大,情勢萬分危矣!

如此緊要關頭,陽有儀反而平靜下來,沉聲道:“你們幫我護法,一小會就好。”言罷記得師父方才所傳,心中默念護甲心法,進入無念無我狀態中。身旁幾人知道他此時是在運功階段,身無半點防禦,那是一絲馬虎也不得,手頭更是加緊,將身前死物統統擊飛出去。

陽有儀心法念罷,靜心凝氣依法而施,眼前漸漸模糊,就似站立於一片混沌虛空中,眼前再無半點實物,耳邊也早聽不到任何聲響,緊接著隻覺丹田發熱,周身真氣流轉,慢慢匯聚於左足之下,流散了出去,而右足卻感覺不斷有氣息傳入,充實到自身丹田之中,又流轉到全身通過左足散得無影無蹤,如此源源不斷周而複始,兩股氣息相互循環中,陽有儀感到全身勁力充沛之極,周身暖洋洋的有種說不出的愜意之感。

就在陽有儀吸納天地之氣之時,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周圍起了大變化,但另外幾人是瞧得清清楚楚,隻見他們所處的這塊地麵翻滾不已,塵土飛揚猶如地震一般,幾人站立不住,紛紛跌坐下地來。

妖物們陰嘶連聲,似乎甚為害怕,停了攻擊之事,紛紛向外退去,遠遠圍著他們。地麵翻動了一陣,停了下來,一副奇異景象呈現在幾人眼前,隻見塊塊大如磨盤的土石從地中裂出,匯著厚厚的塵灰慢慢升入半空中,圍著幾人一丈開外的距離開始轉動起來,初時轉得極慢,漸漸速度加快起來,轉動中不斷有新的土石從地中裂出,加入到其中,形成一堵旋轉不停的土石之牆,將幾人包裹在裏邊。

陽有儀在忽然之間,雙眼突又瞧得清楚,眼見另外幾人坐在地上,麵露驚疑之色,他轉而瞧了四周半響,哈哈大笑道:“妙哉,妙哉!師父所傳之法,果然神妙無比,有此護身奇陣,還怕這些死物作甚?”當下暗念口訣,將通往義莊所在的方向打開了一個缺口,對著幾人人道:“你們先回到玄陣之中,瞧我如何收拾這些死物

。”幾人點點頭,從那缺口處依次鑽了出去,奔回到玄陣之中。

陽有儀待他們都到了安全所在,將缺口合上,轉身就朝那群死物奔去。幾人待在玄陣之中,風聲呼嘯中,隻見一團越卷越大的塵土旋風在死物群裏橫衝直撞,那些死物不管地上的還是空中的,一旦被此風沾上,不是被圍繞在旋風四周的土石塊擊打個粉碎,就是被旋轉的風力襲卷而起,直飛上天再遠遠的拋將出去。

這股旋風竟還有些許的吸力,它席卷到哪,凡在它三丈之距內的物事,統統被吸將過來,逃都逃不開,轉眼之間,也不知有多少死物被此風撕扯個屍骨破碎,殘肢斷臂在強風中四處拋灑,守在院牆下的幾人幾時瞧過如此陣仗,隻看得眼睛發直,口嘴大張著,久久合不上來。

瞧了許久,計天嶽鼓掌大笑道:“好個陽兄弟,果然不愧是名師高徒,才轉眼工夫,他就將此套護身心法學得如此神妙,還拿來作為製敵之術,著實瞧得我老計心饞不已啊!”言罷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風樂在一邊稍作休息,高聲衝那強風喊道:“陽兄弟,我來助你一臂之力!”言畢舉簫又吹,一曲雄壯豪邁之音自簫管中傳出,風聲雖勁,卻是蓋不過簫聲,簫聲悠揚,與風聲相互呼應,那些死物本來極力躲避著這道強勁至極的旋風,聽到簫聲,竟不再逃避,反而是前仆後繼紛紛往風力中飛撲而去。

陽有儀見是如此,倒也樂得逍遙,不再四處遊走尋擊,停下步子,自顧將那風陣舞得起勁,剩下之事,就交由風樂來辦即可。一簫一風,相得益彰,配合得是天衣無縫,死物再多,哪經得起如此折騰,成群結隊的上前送死,瞧這形勢,不消兩個時辰,即可將這些死物消滅得幹幹淨淨。

另三人坐在牆邊,是瞧在眼中,樂在心裏。計天嶽和陰無極兩人瞧得久了,也覺無聊,反正無事可做,竟是閉目養神起來。淩雲霄卻是瞧得心癢難耐,隻苦於自身本事低微,不能上前助陣,隻得不住沿著院牆來回渡步,強自按捺那忍不住就想衝出去大幹一場的衝動之心。

說來也怪,不管這邊生氣如何之多,尚餘有兩隻屍兵,一直未見現身,卻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天初亮,辰時。

厲先生終於為老劉頭做足了法事,這場足足耗時整整一夜的法事,著實令這個八旬老漢幾近脫力

。他神態疲累的緩步行出大堂之外,眼前景象不由令他大吃一驚,隻見外邊一片光禿,昨日裏瞧來還是房房相連的義莊大院,此時除了幾個主牆體孤零零東一邊西一道兀自聳立之外,木質結構幾乎全被拆散一空,一眼便能瞧見全院場景,沒了遮掩物,使整個院子看起來更為空曠寬闊之極。

院子中央黑黝黝的聚著一堆狀如小山似的炭燒物,其中仍可看出不少尚未燃盡的枯木殘梁,此時仍自餘煙嫋嫋,紅炭如火。火堆旁一直延伸至院牆邊,到處橫七豎八躺著一大群人,這些人眾昨夜精神與心態俱處於極度驚悸和亢奮之中,一夜不敢合眼,如今瞧著天色放亮,便知危機已除,心神一放鬆下來,睡意頓時上頭,個個是倒頭呼呼便睡,四處傳起陣陣鼾聲,可見睡得極香極甜。

厲先生在院中遊走一番,卻不見陽有儀等幾人,心頭咯噔一下,一撩下擺,縱身躍上了院牆,站在牆上觀望一陣,隻見義莊外邊一片狼藉,殘屍斷骸散落滿地,觸眼之處,比比皆是,一直延伸到眼瞧不到之處,可見昨夜人妖大戰,場麵是何等的慘烈。厲先生微微皺眉,心中更是擔憂。

厲先生心急幾人安危,一提步躍下牆來,正待往前查探,耳邊卻聽到牆根處鼾聲陣陣,轉頭一瞧,不由樂在心中,隻見那五人一個挨著一個,是一個也不少的正靠在牆邊睡得正香。

厲先生知道昨夜一戰,他們定是累極,雖有些不忍,但目前情勢仍是不容樂觀,尚有諸多事宜還要他們幾人來完成,隻得硬著心腸行到幾人身前,一一將他們拍醒。

昨夜與死物大戰,幾人各盡平生本事,早已是精疲力竭,疲累之極,好不容易捱到天色微微小亮,才眯眼了一會,又被人拍醒,那是睡眼惺忪,神情迷糊,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才看清眼前之人,竟是厲先生。

陽有儀不好意思笑道:“師父……”

厲先生右手一擺,製止住他後邊之話,瞧了幾人一眼,麵色有些愧疚道:“辛苦你們一夜了,本該讓你等好好休息一番,不想打擾,隻是如今要處理之事還有很多,都是些迫在眉睫的大事,所以,你們還得再辛苦辛苦。”

陽有儀笑道:“無礙,師父您盡管吩咐下來就是。”

厲先生望著他道:“如今首要之事,還是盡快將你家師伯屍身入葬,讓他盡早入土為安吧!其他的事情,待做完這件再說

!”幾人點頭稱是,隨厲先生返回到莊子內。

陽有儀、計天嶽、陰無極和淩雲霄進了堂內,見靈柩棺蓋早已合上,當下分左右前後各一人扛起老劉頭的靈柩,風樂以簫代嗩,吹起了那淒涼無比的送殯曲,在前邊引路,帶著四人行出堂來。

簫聲一起,睡著的眾人紛紛醒轉過來,瞧見幾人所為,知道要為老劉頭下葬了,個個站起身來,低垂著頭,神情肅穆不發一言,為這老頭送最後一程。

幾人行到墓坑邊,厲先生早等候在那,陽有儀輕聲問道:“師父,這就下了?”

厲先生點點頭,道:“下吧!”

四人將靈柩放下,旁人早遞來兩根繩子,四人接過,將繩子穿過靈柩底部,各持繩子一端,一合力,已是穩穩將靈柩安置到墓坑坑底。

四人收回繩子,厲先生蹲下身子,低頭瞧著那靈柩,麵上不露任何表情,瞧了半響後雙手捧了一把黃泥,撒在靈柩棺蓋之上,站起身子,歎了一聲,良久方道:“添土吧!”言罷不再出聲,轉身行回大堂裏去了。

眾人七手八腳,齊齊動手,不多時,一座無碑孤墳就已砌好。望著這無碑孤墳,眾人又是憑悼一番,人人悲切難忍,悲傷之意,難以言表。

日頭東上,陽光錚亮,映得大地一片明晃。

外頭焦糊味大盛,臭不可聞,眾人心知這是陽光灼燒那些異物屍骨所致,也不理會。厲先生步出堂來,見眾人早已將事情辦妥,便吩咐各人加緊時間休息一會,到了午間仍有要事要辦。

到了午時,大夥吃過一些幹糧,厲先生叫上陽有儀,選出數十名精壯漢子,隨同他們一起趕回南坡鎮,因是白日,烈陽當空,雖有無數屍人仍躲於暗處,但眾人隻要小心行事,不要誤入那陰暗之處,倒也無礙。眾人在厲先生帶領下,在鎮上尋了些防身的家夥事以及生活諸多用品,搬回義莊之中。

陽有儀又叫了幾人跟其回了趟老屋,取了那存放鎮妖滅魔等物事的紅皮箱子,出了鎮子,陽有儀回首一瞧,心中又覺不妥,便叫幾人抬著箱子先回了義莊,自個兒又返身跑進鎮子中。

不一會兒,南坡鎮濃煙四起,火光衝天,火勢是越燃越大,原來是陽有儀覺得鎮中所藏屍人甚多,若不盡早除去,唯恐後患無窮,便一把火燒了幹脆,就算當場燒不死屍人,有烈陽灼烤之下,屍人也是無處藏身

。待火勢蔓延開來,陽有儀才快步奔出鎮子,跑出老遠才停下步子轉身相望,隻見火勢極大,鎮子全變成一片紅彤彤的火海,將半邊天空都映得透亮,火煙直衝雲霄。

陽有儀瞧了良久,待鎮子被燒得七七八八,心中暗歎一聲,方轉回身子撒開步子奔回義莊所在。

眾人見他回來,又見鎮子方向濃煙衝天,便知是怎麽一回事,雖說如今個個是無家可歸,但瞧著自己祖祖輩輩所居之處,就這麽被一把火燒沒了,也是覺得心頭甚是難過,當下大多數人是緘默不語,麵色沉重,更有些人忍不住已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了。

陽有儀奔回厲先生身旁,問道:“師父,鎮子燒沒了,下一步咱們該如何辦?”

厲先生沉聲應道:“等!”

陽有儀不解,道:“等?”

厲先生點點頭,叫來淩雲霄等幾人,方道:“如今雖說鎮子已燒,但山林野地中仍多有死物藏匿之處,其中死物仍是多不勝數之極,我們若是一處處去尋,先不說人手不足,單說地麵之大,隻怕搜到我等生老病死,還是尋它不盡,所以為師想著,這些死物,無魂無腦,隻認得生,而此地之中,唯我們所在,是生靈聚集最多的場所,所以一到夜裏,它們還是會聞味而至的。”

風樂接口道:“我明白前輩之意了,您老是說,何不以我們為餌,引誘那些無魂之物前來,再進而殲滅之,總好過我們無頭無腦的滿山遍野亂尋,隻會白費力氣而一無所獲。”

厲先生笑道:“正是,而且不是有了明例了麽?這段日子以來,它們不就是這麽源源不斷的送上門來了麽?”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計天嶽思量一陣,皺眉道:“此法甚好,就是太過於凶險,這滿山遍野,死物之多,難以估計,這般無休無盡的來襲,我們能捱得住麽?”

厲先生微微一笑,道:“事在人為,再說,如今我們被困於此地,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脫困麽?既然無法脫困,何不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他停了停,眼掃眾人一圈,沉聲道:“所以我們隻有等,耐心的等,等到這些死物再也無力來襲之時,便是我等的脫困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