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患難成友(一)

原來又折返回到方才的起點處,往左側尋路的竹筏也陸續跟著返了回來,不用說,和右路一個結果,都是碰到了洞壁無路可尋隻得折返了回來。等兩路竹筏把情況都稟告完畢後,計千總急得雙手猛繞了繞頭,罵道:“幹他娘的,怎麽就無路可尋了,安然那家夥騙了老子,老子回去和你沒完。”當下吼道:“安字營的龜孫子們,你們還有麽話可說?”聲震如雷,在空曠寂靜的洞穴中隻把眾人的雙耳震得嗡嗡作響。

計千總嘿嘿冷笑道:“行錯路?你們天天日日在這水裏泡著遊著,怎麽就沒見迷過一次路?怎麽的,趕上我就認不得道了?”

計千總拍了拍手,冷笑道:“讓你們先泡泡寒水,清醒清醒你們那些豬腦子。”不料待水花散盡後,那些人一個泡都沒露竟然無聲無息全沉沒到水中去了,連一絲一毫的掙紮都沒有。計千總大驚失色,緊盯著水麵半響後沉聲道:“這水有些古怪?大夥須得小心些!”

他話音剛落,隻聽一人高聲道:“大人,方才撞翻那筏子上的人也是如此,掉到水下就沒一個再出來的。”

計千總跺腳怒道:“你們這些奴才,怎麽不早說?”

那人道:“小的見那些都是安字營的人,所以就沒說,小的心裏還巴不得他們早死絕了呢。”此話一出引得眾人大笑起來,紛紛附和著他。

計千總狠狠一跺腳,指著眾人怒道:“你們……唉!糊塗啊!糊塗。”

陽有儀初時也以為是計千總在拋人的同時製住他們的穴位,使他們俱都動彈不得,掉到水裏活活淹死,還道是他心狠手辣,此時聽那人這麽一說才發覺的確是水下有些不太正常。他用手指摳下衣襟上一些棉線,往水麵一放,卻見棉線好好的漂浮於水麵,未見異常,心裏奇道:“棉線竹筏俱都不沉,為何偏偏人體就不行?這水還當真古怪之極!難道是條吃人之潭?”心底湧出這股想法也不禁為之嚇了一跳。

忽聽遠處一人叫道:“大人,您瞧前邊,怎麽起霧了?”眾人隨著那人的叫聲往前邊瞧去,可不是麽?前邊雖說黑沉沉的一片望不到頭,但火光所及之處,明顯看到層層霧氣,越來越濃朝這邊鋪天蓋地而來,來勢極快,轉瞬之間將所有筏子都裹將起來。人人皆能辨認的也不過就自己身前一尺所在,連那點點的火光在這濃霧裏都變得極其微弱起來,隨著霧氣越來越來濃,火光漸漸地都瞧不見了。

隻聽計千總叫道:“可有些邪門了,這洞窟之中連風都沒有一絲,竟然莫名其妙起了霧?大夥可得小心應對,不可慌亂,沒我的口令誰都不許亂動。”

陽有儀心下暗念天眼地聽訣,伸手在食指硬咬了一口,將鮮血滴於眉間及雙耳處,開了天眼地耳,留心起四周來,這霧著實來得蹊蹺,不得不防。陽有儀雙眼望去隻見計千總一人獨立於筏上,側耳靜聽全神戒備。其他竹筏子沒有計千總的口令,也皆都靜靜的遊立於水麵之上,不敢有絲毫妄動。陽有儀不禁有些暗暗佩服計千總此人的統率能力,唯有虎將方能**出紀律嚴明的手下,要知道,在目不能視這種情況下若是慌亂起來,後果將不堪設想。他正留心計千總的一舉一動之時,忽感覺水麵**起一陣動靜。俯首朝水麵看去,很細微的一圈圈漣漪,這些漣漪東一下西一下有一點沒一點的**著,似風吹又似雨點或是魚兒的遊動,但洞窟裏怎麽能有風雨呢?放眼極力朝水下瞧去,水裏空空如也,也沒見著魚兒的影子,陽有儀心裏不由抽緊了起來。

隻見漣漪延伸到右側遠處的水麵突的翻滾了起來,忽的掀起了一陣水浪直朝最靠右的那兩竹筏卷去,陽有儀還沒得及出聲示警,那兩隻竹筏已被全數吞沒,一眨眼的功夫,筏上眾人已是人影全無,連半點聲音都未曾發出,隻留下兩隻空****的竹筏子漂流在水麵上。陽有儀見狀差點“啊”的驚呼出口,這水浪果真是凶物,吃人不吐骨頭。隻是自己也見過世間大多怪異之事,還從未聽聞過水浪能主動尋殺獵物的怪事,心中的驚詫,已非語言所能描述。

計千總也聽到右邊的異響,大聲問道:“怎麽有水浪聲?怎麽回事?”側耳靜聽一番,當下大聲道:“各百長士吏聽令,每隔一刻立即向我通報你的名字。”

陽有儀見口令一下,當下便聽到四周一人接一人的報名聲,傳到他所在的竹筏時,隻聽立於筏首的一人喊道:“王通。”

陽有儀忖道:“原來此筏的士吏是他。”

不多時,眾人已經報清名號,隻聽計千總尋叫道:“餘大春和彭一呢?你們在哪?出聲?”除了他的話語,四處靜悄悄,再也無半點聲息。

陽有儀心道:“敢情方才被怪浪卷沒的人裏就有這兩人。”突又見水麵漣漪點點圈圈,暗道:“不好。”不及多想,忙高聲道:“小心,那浪又來了。”

其實他叫也白叫,眾人不似他能瞧見四周的情景,根本不知道怪浪吃人這回事,隻是見有人忽然喊出這麽個莫名其妙的話語,都循聲望來,一臉茫然。陽有儀話音方落,隻見身側又卷起一股巨浪,也不過一會功夫,又是趨回平靜,隻是旁邊又多了一隻空****的竹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