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三)

四人笑了會,瘦衙役道:“為大人做事,小的們是心甘情願之極,哪還敢再要大人破費請咱們吃吃喝喝,應該是小的們孝敬大人才對。”

陽有儀等眾人笑夠了,起身正色道:“我瞧幾位也吃好喝好了,該帶我去尋那監獄了吧?”

陽有儀嚇了一跳,有些茫然不解道:“怎麽?不行?”

那瘦衙役麵難色道:“大人,倒不是我們不願意去,為大人做事咱做小的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哪敢推三落四的?隻是如今這大獄晚上已經基本沒人敢去了,都荒廢了些日子了。”

陽有儀奇道:“那是為何?”

瘦衙役神神秘秘道:“鬧鬼了,白日倒沒什麽,一到夜裏,可就恐怖之極了。”另三名衙役忙不迭的點頭稱是。

“鬧鬼?”陽有儀皺了皺眉頭,又坐了下來招呼他們道:“坐下坐下,說與我聽聽,是怎麽一回事?”轉頭又向店裏夥計高喊道:“小二,再來五斤白幹。”一聽說鬧鬼,本在旁昏昏欲睡的老劉頭雙眼一睜,竟是來了精神。

幾個衙役初時還不敢入座,陽有儀一拍桌子,佯裝怒道:“幾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像個小女子一般,我叫你們坐就坐,推來讓去的莫讓我發火。”幾人無奈,隻得坐下,陽有儀給他們斟滿了酒,道:“邊喝邊說,這鬼故事嘛,我還真是喜歡聽。”

瘦衙役勉強笑了笑,道:“大人既然愛聽,那小的鬥膽,其實這些事情也非小的親眼所見,是我一個兄弟在那州獄裏做牢役,都是他說與我聽的,說得不對不全之處,還望大人莫怪!”

陽有儀道:“無妨,你盡管道來便是。”

瘦衙役轉頭瞧了瞧他那幹兄弟一眼,那幾人都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瘦衙役咳了一聲,道:“一月餘前吧,也不知從何處轉來了一名犯人,就關在州獄最裏邊的單號裏,那些單號平時都是監押一些重犯的所在,他初進來時倒也不引人注意,俱都認為不過是個亂黨分子罷了。可次日上邊就下令除了每日三餐外,其他人等不得靠近他所處的那間單號,違禁者斬!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平日大夥也見多了各種各樣的重刑犯,可還沒見過眼就要被斬首的,這才覺得此人很不尋常,總之是神秘得很。”

陽有儀問道:“那人長什麽摸樣的?”

瘦衙役搖頭道:“那小的可就不清楚了。”言罷轉頭問那幾個衙役道:“你們曉得麽?”那幾人皆搖搖頭表示不知。

陽有儀哦了一聲,起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瘦衙役繼續道:“後來就來了一個大人,每日都要來一次,都是到了夜裏子時後才來,一來就支開隨從單獨進了那單號裏,每次都在裏邊待上半個時辰左右,裏邊都是靜悄悄的,牢役們又不敢上前,所以也不知道再幹些什麽。”

陽有儀又問道:“那位大人是不是長得高高瘦瘦,手裏持著根煙槍,走路躬著背的?”

瘦衙役驚道:“大人認識他?我那兄弟說的摸樣正是和大人問的是一般樣的。”

陽有儀喝了口酒,抓著酒杯不停的旋轉著道:“認識,但不熟。”停了停又道:“也許很快就熟悉了,你繼續說下去。”

瘦衙役道:“一連五日,那人再也不來了,一直到現在,就再也沒出現過,也不知道去哪了。自那人不來後,監獄裏就怪事連連了。”說到這裏,他麵部抽筋了一下,抓起酒杯一仰而盡,道:“開始倒也沒什麽,就是那單號裏每到子時就發出一種很奇怪的聲響,那聲響就像就像……”他皺著眉極力想找出適合形容那聲響的詞語來,半響苦笑道:“大人,抱歉得很,我那兄弟也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聲音,我憑空猜想那也是猜不出來的。”

陽有儀笑道:“你照說下去就成了,別管其他瑣碎的事情。”瘦衙役嗯的聲應了,道:“牢役們雖然覺得奇怪,但官令懸在頭上,誰敢上前瞧個明白?也就由著他了,隻是次日一早起來清點人數,就發覺少了三名獄犯。這年頭,少就少了,要麽半夜給人保出去了,要麽自個兒逃走了,要麽就被上頭偷偷處決了,這類事常見得很,也是沒人在意,隻要隱著瞞著,上頭不知道也就沒事了。自打那以後,卻是夜夜少三人,不多一人也不少一人,這就有些奇怪了。這失蹤的人一多,再想瞞是瞞不住的,總得有個說法才行,有些牢役就子時過後偷偷進到監房藏著,想瞧個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結果到第二天早上,這些牢役不是失蹤了就是得了失心瘋,再問那些監房中的獄犯,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都是說睡熟了,根本不知道怎麽回事。就這樣牢獄裏的人是越來越少,有監犯也有值夜的牢役,鬧得沒人再敢守夜。牢役可以借故逃開,可就苦了那些關在牢籠裏的犯人,逃又無處逃,鬧也沒處鬧,隻能乖乖等死。可說來也奇怪,一過了子時,牢中諸人都會昏昏欲睡過去,等到次日一早醒來,就會發現身邊總要少上些人,可夜裏發生何事,總是沒人答得上來。這事鬧大了,自然是包不住了,上頭很快就知曉了,便把幾個役頭革了職,而後又派人來調查,結果來幾個就少幾個。上頭也很是頭疼,又尋不出其他辦法來應對,如今城中駐軍都調到外地去了,這裏人手奇缺,實在是抽不出什麽人來了,所以也就不再過問了,隻是交待夜裏不要在監獄中守夜就成,至於牢籠中那些犯人,就由他們自生自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