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
閃電不斷亮起,淩雲霄瞧見那妖物不停在自己身側左右跳來蹦去的,有好幾次堪堪險些踩踏碰中了他,駭得他渾身冷汗驚出不斷。
這下又變回方才那僵持之勢,一個追一個逃,一個找一個藏,隻不過兩者角色已是互換而已,淩雲霄已從方才的主動出擊變成現時的被動躲藏之勢。
當下邊躲著那屍,邊搖頭晃腦,心中默記著平日裏師父所教的鎮屍咒,可平日裏所學咒語甚多,此時一著起急來,夾七夾八全都參雜到了一塊,連念幾次,都覺得不大對勁。沒了咒語,手上紙符還不是和廢紙一般,心頭窩火不止,連連罵自己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淩雲霄啊淩雲霄,瞧你也不太笨,怎麽就連一句簡簡單單的咒語都記不起呢?都怪平時不努力所致,你該死啊,該死!”可氣歸氣,惱歸惱,眼下還是思量著如何應付這屍妖要緊。
閃電一起,他瞅準那妖的方位,若是離得較遠,立馬換氣換位,若是相距較近,則繼續憋著,雖說暫時性命無憂,但躲得也是辛苦之極。
手中捏著一把降妖的黃符,偏偏卻不會使用,若隻論鬱悶之心,恐怕此時他連自殺的心都有了。
他緊盯著那屍跳動時的震響聲響起之處,心思急轉起來,暗暗心道:“這些咒符是經師父之手開了光的,就算沒了咒語相輔,應該也有點用處吧?”當下悄悄在自己身前周圍撒下一地的紙符,趁機呼了口氣,那妖物循氣跳將過來,他早閃到一旁去了。
隻聽那屍慘呼連連,在原地蹦蹦跳跳不停,腳底青煙直冒,淩雲霄大喜,心道:“咒符果然有些用處。”趕忙將手中紙符到處亂撒,搞得滿地都是。
他遊走在紙符之上,口中連連呼氣,引那屍來追,那妖物腳下受阻,行動遲緩,哪裏追得上他。
一人一屍滿屋子轉悠,瞧那妖物狼狽不堪,淩雲霄哈哈大笑,突聽那屍“嗬”的發出一聲長嘯,嘯聲淒厲尖亢,著實把淩雲霄嚇了一大跳,正不明所以間,隻聽嘭的一聲巨響,地麵一震,鼻子間猛然吸入了一股濃濃的灰塵味,嗆得他不禁咳聲連連,隻聽那屍的跳躍聲“嘭嘭嘭”的朝西邊漸行漸遠而去。淩雲霄醒悟過來,心驚道:“不好,這屍要逃!”可四周黑沉沉的,自己都辨不明東西南北,要想去追,又如何追得上?就算追得上,他敢追麽?
“喔喔喔……”遠處傳來了陣陣金雞啼鳴之音!“原來寅時到了,我在這裏這屍入不了棺,怪不得它急著要另走他處!”淩雲霄又痛又累的癱坐在地,喃喃自語道。
岑掌櫃再見到淩雲霄時,著實把他嚇了一大跳。岑家糧鋪牆上破了個大洞,店裏店外一片狼藉。那淩雲霄灰頭灰臉赤膊著上身的正躺在那大口子前的殘磚破瓦上呼呼大睡。岑掌櫃小心翼翼近前一瞧,隻見淩雲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額頭腫起老高一塊,更詭異的是,自右額下到左側臉頰上竟然有一道很明顯的紅色傷痕,看著似乎就要將他的麵容一分為二。
再看店裏,卻見那怪棺早已打開,棺蓋散落在了一旁。岑掌櫃大駭之下,轉身就便想要逃,隻聽淩雲霄懶洋洋道:“別怕,是口空棺,裏邊的主子早讓我打跑了。”
岑掌櫃兀自半信半疑,隻見淩雲霄跳起身來,一把抓住他的臂膀朝店裏拖,岑掌櫃不由自主的跟他進了店裏,隱隱聞到一股刺鼻之極的臭味。淩雲霄把他一直拽拉到了棺前,逼著岑掌櫃低頭往裏瞧,棺中果真空空如也,隻是一股難聞之極的臭味瞬間撲鼻而來,岑掌櫃忍不住衝到店外,大嘔特嘔起來。
淩雲霄在店裏哈哈大笑,道:“昨夜裏我把隔夜飯都吐光了,岑大掌櫃的,你該如何補償?”
岑掌櫃止住了吐,回頭苦笑道:“淩小哥果然神人也,真不愧是名師高徒,如此妖邪之物都鬥你不過,想要什麽報酬,盡管說來,隻要鄙人能做主的,統統答應,絕不含糊。”
淩雲霄一瘸一拐行了過來,一手扶住岑掌櫃肩頭,哈哈一笑,道:“岑大掌櫃果然豪爽,當真什麽都行?絕不含糊?”
岑掌櫃站直身子,道:“隻要鄙人能辦到的,自然算數,我想淩小哥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鄙人也不敢拿話誑你。”他也怕淩雲霄獅子大開口,學那放棺之人一般,索要沒邊沒際的物事,所以開口在先,堵住淩雲霄不切實際的念頭。
淩雲霄點點頭,四處環顧一番,湊到岑掌櫃耳邊,神神秘秘低聲道:“我想給你請一頓酒吃,一醉方休!”
“什麽?”岑掌櫃愣了愣神,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想要你請一餐酒飯,我肚子餓了,如何?”淩雲霄突地在他耳邊大聲道。
岑掌櫃冷不防被他突如其來的高聲嚇了一跳,一邊用手掏耳,一邊**瞧著他,啞然不語。他也著實想不明白,按理說,幫人辦成那麽大的事,都會提些錢物之上的要求,那料到竟隻是區區的一餐酒飯,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淩雲霄見他不語,有些著怒道:“怎麽?不同意?不就區區一餐酒麽?昨夜小爺我和那妖物惡鬥了大半宿,差點小命都玩完了,竟然一餐酒都換不來?”
岑掌櫃回過神來,忙忙道:“哪裏,哪裏?莫說一餐酒,就是十餐,百餐甚至千餐,隻要鄙人尚在,都是請得起的。”
淩雲霄哈哈一笑,伸右手就是一拳,輕錘在岑掌櫃臂膀之上,道:“我就知道岑掌櫃不是那麽小氣之人,那就走唄,喝酒去!”言罷抬腳就走。
岑掌櫃忙忙拉住他,淩雲霄眼一瞪,道:“怎麽,又想反悔了?”
岑掌櫃賠笑道:“酒是自然要喝的,隻是小哥你幫岑家如此大忙,可不能馬虎了。鄙人這還要回去稟報東家主這天大的喜訊去,這酒席嘛,可就不是鄙人陪小哥喝了,而是鄙人家主,還有左鄰右舍有頭有麵的人家相陪,小哥,你可得好好喝上一餐咯!”說著和淩雲霄作了一揖,興高采烈匆匆離去。
淩雲霄望著岑掌櫃的背影,喃喃道:“不就喝一餐酒麽,還要這麽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