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漪坐在馬車裏,麵前放著好幾個盒子。
薛荷因為昨日得到碧霞元君照拂,以及蘇雲漪超度了那些魂魄,薛荷也參與到這件事情裏,也沾上了一點功德。
盡管還是不能見光,卻可以不再縮在銀鈴裏,隨意找了蘇雲漪發間的一朵絨花依附上去。
“表姐,這是那位秦世子送來的?”薛荷如今看著除了皮膚與常人有異之外,其他地方都與她生前別無二致。
俏麗的雙丫髻上點綴著絨花,後麵一左一右綴著兩把精致的步搖,隨著薛荷的動作搖晃著。
薛荷看著幾個盒子裏的麵具,忍不住說:“這位秦世子還真是費心了。表姐你看,他怎麽知道你最喜歡牡丹?”
薛荷看得都不能移開眼睛的是其中一麵白玉麵具。
玉石裏莫名沁了紅色,還是漸變的紅,最外麵的部分是粉白粉白的。
得到玉石的工匠心思別致,直接在這片紅上雕刻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別的不說,這位秦世子跟傳聞中的不太一樣。”薛荷單手托腮,目光又滑到旁邊的盒子,裏麵放著做好的衣裙,旁邊還有搭配的首飾。
蘇雲漪拿起那隻白玉牡丹的麵具,替換了自己之前為了方便,臨時找來的木質麵具。
其實昨天被秦商掀翻的時候,這個麵具邊緣就有些破損了。
秦商不送,蘇雲漪自己也要買新的。
隻是沒想到秦商竟然提前準備了這麽多。
“傳聞?”蘇雲漪是八年前去世的,那個時候的秦商還沒有上戰場。
因此有關秦商的傳聞,蘇雲漪隻停留在知道京城有一座秦國公府,滿門忠烈,如今就剩下了秦商一個人。
這世子的名號,遲早有一天要摘下來,隻看早晚罷了。
便是晚,也不會晚到哪裏去。
薛荷想起蘇雲漪確實是沒聽說過這些,連忙給她分享起來。
“當年邊關動亂,朝中居然沒人敢帶兵去跟匈奴的左賢王對戰,還是秦世子領兵立下了軍令狀前去。表姐,你是不知道朝中那些大臣有多軟骨頭。匈奴還在邊關,那些人居然想要遷都到南方去,一個個說得天花亂墜,其實就是貪生怕死。”
薛荷的脾氣和性格其實有些驕縱外放。
她是薛家獨女。
蘇雲漪還沒有出事的時候,蘇明再怎麽也要給薛家麵子。
薛荷雖是商戶之女,但在濟州城貴女中也算中上那個階段的。
加上薛家沒有什麽女子不能讀書的想法。相反,薛舅舅還因為薛荷是獨女的關係,經常跟薛荷說起外麵的情況,因此薛荷對朝中的事情也有所耳聞。
“原以為秦世子到了邊關得吃一番苦頭,誰曾想,人家第一仗就贏了,還贏得特別漂亮,直接把左賢王兒子的腦袋砍了下來,還一箭射中了左賢王的肩膀。”
“大勝之後,秦世子這些年就一直都在邊關。雖說匈奴還賊心不死,但秦世子那就是在邊關的戰神,管他匈奴有什麽陰謀詭計,全都在秦世子的槍下煙消雲散。最近的消息我就不知道了,看到秦世子坐在輪椅上,我也覺得奇怪呢。不過,傳聞中秦世子不愛說話,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蘇雲漪聽到最後一句話,再想到跟秦商相處的時候,這人的態度和反應,實在是難以把他跟“不愛說話”這幾個字聯係在一起。
麵具非常吻合蘇雲漪的臉部輪廓,比起她隨手買來的木頭麵具,戴著要舒服許多。
“傳聞不可當真。”蘇雲漪想了想,突然笑了一下,語氣篤定道:“這傳聞肯定是京城傳來的吧?按照你說的,他都那麽多年沒有回去了,京城又有幾個人與他相熟?說不定還要嫉妒他有那麽多的軍功,隻要回了京城,加官進爵都不在話下。”
“表姐,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外麵抹黑秦世子?”薛荷其實算得上機靈。
她可是被薛舅舅看重,將來要繼承薛家產業的繼承人。
這麽一想,薛荷忍不住說:“那我們去了京城,除了要報仇之外,是不是還會因為秦世子的關係被連累?”
“有得有失,這世上就沒有那麽好的事情。”蘇雲漪想起謝玉說過的話,手指撫摸著麵具光滑的邊緣,低聲說:“我們這一路也受到了秦世子照顧。更不要說舅舅和舅母的後事,以及薛家的產業都拿了回來的這些事。就算我們真的被連累了,也不能抱怨。”
享受到了秦商帶來的便利,總不能躲開他身上的麻煩吧?
這也太不道義了。
“外公從前說過,做生意就是要冒風險。你就當我們做了一筆生意,是秦商帶來的風險更大,還是我們能夠得到的收益更多。”蘇雲漪把東西都收起來,放在旁邊。
從衣袖裏取出找謝玉弄來的一罐藥膏,小心地塗抹在薛荷的手背上。
“這是孟婆的好東西,鬼是可以用的,我托了一個朋友弄來的。舅舅和舅母那裏,我拜托了朋友多加照顧。等我們結束這一切,我帶著恢複了你的去見舅舅和舅母。”
薛荷用力地點頭,眼眶裏淡粉色的血淚飛濺出來,像是一顆淡粉色的珍珠。
隊伍很快就到了京城。
這一路都平安無事,隻是秦商馬車裏傳出來的藥味一日濃過一日。
要不是蘇雲漪找了路過的小鬼幫忙探查,說不定還真被秦商騙過去了。
隻要出了馬車,秦商依然坐在輪椅上,營造出他雙腿還沒有恢複的樣子。
蘇雲漪非必要時候不會下馬車,跟薛荷在馬車裏大有不到京城不露麵的架勢。
他們這一隊人的行蹤自然也被京城的一些人關注著。
秦商傷了腿坐在輪椅上的消息早就從邊關送到了京城。
他遲遲不歸,要去治腿的事情京城那邊也有不少人知道。
現在秦商回來了。
有些人當然就要坐不住了,迫切地想知道秦商到底有沒有治好。
他們能容忍一個走下坡路的秦國公府,卻不想看見勳貴之間再出現一個手握兵權,身負赫赫戰功的武將。
清貴和勳貴之間的博弈,早在秦商去邊關之前就存在,並且眼看著就是清貴占據上風。
現在讓秦商出頭,那不是又給那群皇親國戚和豪門貴胄新的希望和領頭人物?
“你確定,他真的沒有治好?”
“屬下親眼所見,秦商依舊坐在輪椅上。隻是……”
“隻是什麽?”
單膝跪在地上,穿得灰撲撲絲毫不惹人注意的探子低頭道:“隻是秦商隊伍中還有一輛馬車,裏麵有人,但那個人從來沒有下過馬車。而且,秦商在濟州時候曾經插手過濟州諸多事宜,許多消息和線索在濟州都斷了,直到他們出了濟州城才繼續跟上。”
“濟州?”坐在桌案後的人捋了捋胡須,滿是疑惑。
好端端的,怎麽會在濟州突然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