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蘇雲漪這個動作，秦斐的表情有些落寞。
他很想知道，如果是那個自己的來世在這裏，蘇雲漪還會有一樣的動作嗎？
蘇雲漪似乎也看出了秦斐的表情。
加上這會兒也稍稍安全了些。
蘇雲漪不僅能夠回憶起謝玉魂飛魄散之前那個滿是愛意的眼神。
也注意到了秦斐看自己的目光。
蘇雲漪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多麽討人喜歡的人。
她從前的十六年裏，似乎就沒有這樣的時候。
後來的八年，她在奈河裏饒是有謝玉的照拂，也被不少惡鬼厲鬼嫌棄。
畢竟，在他們看來，蘇雲漪還能跟他們爭一個機會簡直是拉低了他們的檔次。
別人都是生前稱霸一方或者惡行累累。
不然就是死後殺了不少人，鬼氣森森。
便是鬼王都加入到了這場爭奪之中。
最後卻讓蘇雲漪拔得頭籌。
那日從奈河裏爬出來的時候，蘇雲漪都能感覺到身後那些惡魂厲鬼對自己的咒怨，以及仿佛恨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了的眼神。
可從泰山下來後，蘇雲漪遇見的那些人，似乎都對自己抱有善意。
好像從前十六年沒能體會到的溫情，都要在這一刻補償回來。
眼前的秦斐，似乎也是一樣。
“秦斐，你我……”
“不必說了。”
秦斐還能不知道蘇雲漪要說什麽？
他就是太知道了，所以一點也不想聽見。
“蘇姑娘，我知道你心有所屬。我也知道自己這會兒說這些有些可笑。我隻是……”秦斐苦笑，說：“蘇姑娘，其實我很好奇我的來生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人。為什麽是他？”
蘇雲漪沒想到秦斐到了這個時候問的居然是這個。
想了想，說：“他的名字和你很像。他也姓秦。”
“他叫秦商。”
“秦商。”秦斐頷首：“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名字。”
“我遇見秦商的時候，才從泰山下來。滿心都是報仇。偶遇了從邊關回來的秦商。他的雙腿在邊關被人設計，兩腿都被嬰靈侵蝕，無法站起來。”
“我幫他解咒，他給我做遮掩，幫助我報仇。然後一同去了京城。”
其實蘇雲漪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就讓秦商走到了自己的心裏。
好像就這麽不知不覺的，一個人已經出現在了你的心底裏，然後再也不能挪出去了。
“秦商他很尊重我。相比其他戀人之間的相處，我或許是那個更為強勢的人，也是主導的人。換做別人，不見得能接受我這樣的性格。秦斐，大齊很好，但是隨著大齊的覆滅，大齊這百年間提高的女子地位很快又被打了回去。”
“我的父親雖然不是個好人，但因為他的身份關係，我也算是出身官宦之家。我幼時喪母，繼母不願意讓我外出，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將我關在府裏。我的父親讓我多讀女誡，是我自己興趣使然去看了史書。”
蘇雲漪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許多事情的見解上很多時候受了從前眼光限製。
她忠君也是如此。
秦斐知道，蘇雲漪這是想說，在她那個時代，秦商確實算得上是個不錯的人選。
畢竟，要如同秦斐這樣，身為一國之君還願意為底層女性著想的人，少之又少。
對比之下，秦商其實顯得沒那麽優秀了。
蘇雲漪說這些，更像是在給秦商做解釋，也讓秦斐有理由釋懷。
她的選擇，已然明確。
哪怕知道是這樣，秦斐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這麽說，你們確實很相配。”秦斐無奈道：“蘇姑娘，那我們還是繼續說回惡魂吧。再說那位我還不曾見過的來生，隻怕我也要生出嫉妒的心了。”
“惡魂，還會卷土重來嗎？”秦斐擔憂地說。
“自然是會的。”這個都不需要做出什麽思考便能得到答案。
惡魂會放棄這個機會嗎？
顯然不會。
就像蘇雲漪這會兒努力想要解決惡魂，煉化神光是一樣的。
惡魂也在想著怎麽解決蘇雲漪，奪得神光。
“剛才你進來，我那麽快地收起神光，不是防著你。而是防著惡魂作亂。”
盡管秦斐似乎不是特別需要這個答案，蘇雲漪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說明情況。
秦斐呼吸一窒，感覺自己的那些不甘心好像都成了笑話。
“恩。”秦斐深吸一口氣，說：“那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蘇雲漪想了想，搖頭。
其實，需要秦斐他們幫忙的地方還真是沒多少。
畢竟，大部分事情是秦斐他們便是想要幫忙也不見得能做成的。
與其讓他們去白費力氣，倒不如趁著現在多做一些準備。
“惡魂肯定會來找我。這些日子，我準備去你家祖廟。若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還是盡快拿走。不然，如果是在京城的話，我擔心惡魂會影響到京城百姓，徒增殺孽。”
蘇雲漪確實把方方麵麵全都考慮到了。
在京城的話，誰知道惡魂動手的時候會不會有所顧忌。
想來是不會的。
若是這樣，到時候受無妄之災的隻會是京城百姓。
蘇雲漪不願意做這樣的事情。
秦斐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你放心。祖廟裏沒什麽太重要的東西，你去吧。我會讓人把一切都安排妥當的。”
秦斐知道，自己如今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多謝你。”
秦斐垂眸輕笑：“說這些幹什麽。我也沒做什麽。若是將那惡魂處理了，收益的隻會是我，還有我的百姓。這些都是我作為君主應當做的。”
他越是和蘇雲漪相處，得到蘇雲漪那些謝意。
就越是嫉妒來世的存在。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將秦商取而代之。
為什麽偏偏是現在呢？
讓他遇見了蘇雲漪。
為什麽就不能再早一些？
“那我先離開了。”秦斐抿著唇轉身。
隻是轉身的瞬間，眼底全是不甘心。
蘇雲漪沒有覺察這些。
便是她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畢竟，秦商與他們相隔千年。
這個念頭，秦斐也隻是想一想罷了。
根本做不到。
隻是，蘇雲漪忘記了。
在這個世界的陰暗角落裏，還藏著一個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