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361醫院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雙手扶著看不到盡頭的牆壁,緩緩地移動著身子,她身後的牆上留下一個個血淋淋的手印。鬼久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慢慢地轉過頭,密密麻麻的小綠蛇吸附在她的臉上,惡心地蠕動著,女人慢慢張開嘴,一團柔和的綠光從嘴裏散了出來……

“他醒了,王醫生快來”

“注意,別鬆開繩子”

“他睜開眼睛了”

“我馬上叫張醫生”

……

在一陣嘈雜聲中鬼久睜開了眼睛。

頭上一瓶貼著葡萄糖標簽的點滴瓶子正不急不緩地滴著,雪白的牆壁和護士服提示自己正躺在醫院的**。

鬼久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痛,伸手去摸,發現自己竟然被捆綁在**。鬼久用力掙紮了幾下,打算把手從捆綁中脫離出來,突然感到肩頭被針紮了一下。

“別打鎮靜劑了,這次他好像是真的醒了”鬼久聽到一個聲音,有點沙啞的女人聲音。

扭頭看向床邊,發現男男女女站著好幾個人,其中竟然有劉念祖。

“您醒了?這次真的醒了?”劉念祖急切卻又懷疑地問。

“我這是在哪?”鬼久努力回憶,卻沒有在大腦裏找到從山上滾下來後的任何記憶。

“這是361醫院,您摔得不輕”

“今天幾號?”

“10月8日”劉念祖指著牆上的心電監視儀說完後,又誇張地數了數手指頭。“你昏迷5天了!”

“我怎麽到這的,為什麽綁著我?”鬼久又試圖拽了下手臂。

“24號那天您說好了第二天給我家看看房子,可是一連幾天都聯係不上您,電話一直不在服務區。有一天在路邊等著拉客,和幾個司機閑聊,隨意問了下他們有沒有拉過一個臉色有點白,兩眼比一般人發亮,背著個軍用挎包的年輕人。你還別說,真有個司機回憶起拉過這樣一個人,還說這年頭背個軍用挎包的人看著怪怪的,所以印象比較深。打聽到你的去處後我總覺得有點不放心,於是就開車去了大溶洞。”

“你怎麽找到我的?”鬼久疑惑地問。

劉念祖聽鬼久一問,話匣子一下又打開了:“話說那天風和日麗,秋後豔陽,天高氣爽……”

“念祖,挑重點!”鬼久又拽了拽被綁著的手臂示意自己的不適。

“嗬嗬,看我這嘴,說起話來就沒邊”劉念祖一邊打趣一邊盯著鬼久的眼睛。

接著又趕緊說:“大師,您別叫我念祖了,在大師這,叫我時有個祖字,我不太好意思,就叫我小名‘猴頭’吧,聽著舒服,還習慣。小時候我是孩子王,又瘦,大家都這樣叫”

鬼久一聽,這稱號也很符合劉念祖,他個頭不高,很瘦,人也機靈,性格愛動愛說。

於是說道:“好吧,叫你猴頭”說完又覺得這個名字有些搞笑,隻好搖搖頭,微微笑了笑。

不過鬼久馬上意識到他剛才一直沒切入正題,打趣逗話好像是在觀察自己的反應。難道自己昏迷期間有過什麽不正常的舉動?要不為什麽被綁了起來。

鬼久了解劉念祖的性格,健談,風趣,但更突出的卻是他超出常人的觀察力和善解人意。自己如此情景他怎麽有心思開玩笑,一定是他不太確定自己的恢複狀況,一是在緩解自己的緊張,二是在確定自己是否正常。那自己究竟在昏迷期間做了什麽舉動讓他如此反應?

“嗬嗬,我直插正題”劉念祖看到鬼久一切正常,說話條理清晰,撓了撓頭嗬嗬地笑笑:“你說巧不巧,那天我剛到大溶洞售票處前麵那個廣場,就見兩個工作人員正抬著你往一個麵包車上放,我一問才知道,是一個村民路過一個溝壑發現你渾身破亂,野人般躺在那,於是報告了管理處,這不,我就一直陪你到現在,都昏迷5天了。”

劉念祖幾句話把事情的經過描述明白了,鬼久真有點佩服他的語言組織能力。不過,鬼久總覺得他所說的好象有哪處不太對勁,因為鬼久發覺在他描述發現自己的經曆時,他眼裏出現了一閃而逝的怪異。長期的觀相斷人使鬼久養成了超強的警覺觀察意識,這種潛移默化的本能恰恰給鬼久的判斷起了決定性作用。

劉念祖倒是沒有對鬼久的若有所思有所注意,也許是鬼久內心活動掩飾的天衣無縫吧。他看鬼久沒有什麽驚訝反應,於是又說了一大堆不著邊際的廢話,甚至把從大溶洞到北京的沿途風景曆史野史都說了個遍。鬼久還真有點佩服他豐富的知識。

“我為什麽被綁著?”鬼久不好意思地打斷了他的鋪天蓋地。

“你昏迷這幾天不停地亂說亂叫,手腳亂舞,沒辦法才把你固定了一下”劉念祖輕描淡寫的回應了鬼久的疑問。

“喔……”鬼久大致了解了自己的狀況,但總覺得他隱藏了了什麽沒有說,或許自己經曆了那不平常的經曆,真的神經出了點毛病,看什麽都懷疑。

醫生見鬼久真正常了,示意護士鬆開了綁著鬼久的帶子。鬼久活動了一下手臂,打算坐起來,卻感覺腦袋一陣眩暈,渾身無力,根本沒力氣坐起來。

“先別著急,你體力來時已經到了極限,現在還在恢複階段”大夫拍了拍鬼久的肩膀。

鬼久隻好放棄起來的想法,無奈的看了看劉念祖。他也拍了拍鬼久的肩頭,表示安慰。

“你好好養病,不用擔心,醫藥費我都幫你付了,等你好了幫我看看風水,就算預付了”劉念祖做了一個抱拳的動作。

“怎麽好意思,我卡裏有錢……”說到這鬼久突然想起自己的挎包。鬼久向劉念祖比劃了一下。他機靈的從床邊地上拿起鬼久的那個挎包,遞給鬼久。鬼久翻看了一下,裏麵的東西已經都幹了,但東西一樣沒少。蠟燭,符紙,郵政銀行卡,家傳的那本風水書,給自己做過尿布的八卦布,羊皮符圖騰……咦,奇怪,風水書怎麽沒有被水泡過的痕跡?!明明這個挎包在那個熱水潭寖過水。其他東西都有水寖的痕跡,為什麽風水書沒濕呢?鬼久狐疑地看了看劉念祖,他好像沒注意到自己的表情,仍然在誇張地和護士比劃著什麽。

在醫院又恢複了兩天,當鬼久回到東沙各莊的住處時,身體還是相當虛弱。鬼久躺在那張單人**,腦子裏亂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如何進行。采薇毫無音訊,自己認為有價值的線索也斷了。

想到采薇,鬼久突然想起“不到長城非好漢那個”不“裏得到的手機儲存卡。難道卡裏那張圖片會有什麽暗示鬼久沒理解?自己的手機在山洞裏已經不知去向。看來采薇打給鬼久的錢還是要動用。

去營業廳重新補上原來的卡號,這才想起來了這麽多天還沒給家裏報個平安。

父親聽到鬼久的聲音,並沒有責怪,卻告訴鬼久一個意外的消息:當初救鬼久的張老哥失蹤了。

把卡片放入手機,沒想到這次發現文件管理器裏竟然多了一個文件,是一道符圖,鬼久放大圖片,竟然是自己熟悉的那道羊皮符照片!

符頭上最上麵的“燕京大都”四個字再一次出現在鬼久眼前。鬼久現在突然感到渾身直冒冷汗,原來自己的京都之行並不是自己的決斷,包括去大溶洞,一步步都是被人牽著,那這個人的目的何在?如果他要找人幫忙做點什麽,鬼久相信自己的能力絕對不是最佳人選,沒有武功,沒有老到的社會經驗,至於冒險就更不值一提了,大溶洞能逃出來隻能歸功於運氣好。想到大溶洞,鬼久又想到“姝兒”她怎麽會突然消失?難道她也是在自己的行程中下的一個棋子?那引我去那個洞又有什麽目的?如果一切都是安排的,這個人竟然堅信自己能找到那個蛇洞,那他對舅舅家的風水口訣一定有所了解,這個人會是誰?

鬼久掏出羊皮符和手機裏的符圖仔細對比,但沒有發現任何不同之處。奇怪,既然這個人能對自己了如指掌,為何要弄個一模一樣的符圖?

“長城入口處”突然這個奇怪的短信又一次出現在手機屏幕上。鬼久和自己的思想做了半天鬥爭,最後還是決定再去一次。有線索總比摸不著邊際要好些。有了上次山洞裏的遭遇,鬼久給自己也製備了一些戶外生存用品及食物。

既然現在被人牽著走,並且幕後的人根本不會輕易讓自己找到,自己也不用太著急了,反正事情終歸會有個結局。不過,這結局究竟是喜是憂就不得而知了,或許沒等自己看到結局,自己的生命已經成為了一種結局,自己的一輩子就這樣在迷中消失,自己存在的意義在自己不清楚的情況下,成就了別人的某種目的,如果這個人的目的是為了解救蒼生,自己糊裏糊塗為自己種下了善根,但如果這個人是為了自己利益而殘害眾生,那自己被牽著所做出的所有舉動,是不是會為自己種下無量的惡因!

公交車在長城入口停車點停了下來,鬼久感覺自己頭有點暈,還有點惡心,看來從大溶洞出來到現在身體還沒有恢複正常。

鬼久來到那個“不”字前麵,這次什麽收獲都沒有,看到有幾個人要在這幾個字前麵留影,鬼久知趣地走開了。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狀況。

下午兩點多,遊客陸續有出來的,鬼久還是沒有任何線索。想起這兩天做的夢,鬼久突然意識到從來到北京後,那個“2018年會死”的夢竟然奇怪地消失了。可是,夢裏又出現了“城牆女人”。想到這,鬼久突然想到“城牆”,對呀,自己一直在長城外麵尋找,還沒真正接觸城牆,鬼久決定進入長城看看,或許答案就在裏麵。

花了45元買了張門票,匆匆進入裏麵。別人來這是為了休閑觀光,可鬼久卻在警惕地觀察遊人和自己認為可疑的一石一木。

沿著遊客比較多的那條線路爬上去,經過幾個烽火台,再往前遊人漸少。鬼久又走了2裏多下坡路,已經沒有遊人了。打算坐下來歇歇,剛往邊上移動兩步,一群蒼蠅從鬼久腳下嗡地散開,露出一隻腐爛的小鳥屍體,發出惡心的臭味。人類討厭的東西卻是蒼蠅賴以生存的至寶,人們時時用自己的觀點喜好判斷事物,往往隻是看到一麵,是不是有人或者什麽其他生靈,他們看我們也如我們看蒼蠅一樣惡心?我們所做的有好多根本就不是為了生存,而是無盡的貪婪,以及滿足**的齷齪。自詡的高貴不過是金外敗內,整個生命過程,仔細檢討自己,有幾個敢說自己高尚的?

鬼久躲開小鳥向上散發的腐爛味,把頭伸向城牆豁口的外麵,卻真的讓鬼久惡心起來,此段城牆位於凹處,再往前就有點荒涼了,牆外的溝壑裏飄來更難聞的腐爛味。鬼久眯起眼睛看去,溝壑裏密密麻麻的蒼蠅亂串著,遍地全是黑色的死鳥。

鬼久猛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卻又無從清晰起來,就是一種沒有實體的感覺,抓不住卻又在心頭一直環繞著,鬼久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心裏這種感覺帶到這裏。不過也不無可能,相同的磁場具有相同的信息場,有相互吸引的特性。2歲時墳洞裏侵入自己靈魂深處的這種感覺,對自己以後的人生產生了莫大的影響,許多次鬼久都是憑著這種感覺被引進相同氣息的地方。

鬼久心猛的一縮,難道自己2歲時的遭遇是誰特意設計的,就為了把那種感覺植入自己的腦海?以便他通過創造各種相同感覺的場景吸引自己一步步成為他的棋子。鬼久頭上逐漸滲出了冷汗。

30幾年,鬼久一直以為自己活在自己的命運裏,雖然自己是個小人物,但也一直努力著,生活得雖然艱辛,卻也幸福其中。沒想到自己一直在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的監視中。每一步發展都是別人的設計,包括高考失利,包括牡市學習,包括這次京都之行……那鬼久自己的命運呢?難道鬼久的命運就是注定如此,還是命運也被別人改變?那鬼久真正的命運又是什麽樣的?到底鬼久是不是現在的自己?

鬼久無力的想著這一切,心灰意冷的感覺濃稠地侵占了腦海,如果就此了斷自己的生命,是不是會找回自己?鬼久突然明白當今社會許多人自殺的原因,不也是想放下重來嗎!那鬼久到底是真正的鬼久嗎,鬼久是誰?真正的鬼久又在哪?鬼久在一個個問號裏旋轉,恍恍惚惚地爬上城牆,下麵變成了美麗的花海,蝴蝶結伴飛舞,飄著好聽的渺渺琴聲,鬼久伸出雙臂擁抱這美好的天堂,縱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