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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一枚金幣被高高拋起,在空中旋轉了數圈後,落到了某人的手心裏。

流浪魔術師先生低下頭,看著手心中硬幣的正麵,眉頭稍微皺起一點又緩緩展開:“赫密斯的行為果然是受到祂的指示,或者是按照祂的期望進行的……《格羅塞爾遊記》裏到底有著什麽?”

“那應該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不然不值得祂要求下屬為祂取來這件東西。”

“我應該去裏麵看看。”

流浪魔術師先生將金幣收好,低語道:“我希望我出現在赫密斯所在的位置。”

啪!祂打了個響指,作為實現自己的願望的信號,但是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流浪魔術師也並不覺得奇怪,畢竟自己被對方重點防備都不為過,許願不能直接抓到赫密斯也是正常。思考幾秒,祂重新說道:“我希望我出現在《格羅賽爾遊記》的身邊。”

啪!祂又打了個響指,這一次祂眼前的畫麵出現了一瞬間的模糊,似乎要將祂用“門”的力量傳送到某個地方去。祂看到了一片長滿雜草有些荒涼的土地,還有數根百米高的巨大石柱,有的傾斜有的直立在大地。但就在祂要前往的時候,又突然受到了另一股力量的抵抗,導致傳送沒有成功。眨眼間的模糊和鮮明的色彩退去之後,流浪魔術師先生發現自己還在原地,並沒有出現在別的地方。

稍微思忖片刻,祂再次打了個響指,這一次,灰色的霧氣在祂的周圍構建出了神國的幻影,而祂的聲音也變得高渺飄忽,充滿威嚴:

“讓我出現在《格羅塞爾遊記》所在的地方。”

驟然間,祂周圍的色彩變得無比明豔。

即便那股抵抗的力量依然存在,但靈界主動為祂開辟了道路。下一刻,流浪魔術師發現自己居然不是身處靈界,祂隻在靈界經過了一個過渡,通過靈界穿行,去到了一個略微虛幻的世界裏。

這個世界和現實別無二致,隻是畫麵仿佛經過了數十倍的模糊,像是高度近視的人摘掉眼鏡後看到的東西,任何物品的邊緣都有著眼中的失真,但是走近的時候又好像變得清晰了一些。

這裏是夢境。

“《格羅塞爾遊記》被赫密斯藏進了夢裏?”

難道這本書裏還存在著夢境的力量?流浪魔術師一時有些頭緒,又想不出來細節是什麽。到這裏祂馬上就要跟赫密斯見麵了,因此祂應該在報上自己的身份的同時報上一個名字。而現在的新身份的名字他已經想好了,早在製造出“全自動許願機”這種搞怪封印物的時候就順便附贈了名字。

祂叫梅林·赫爾墨斯。

剛巧,“赫爾墨斯”和“赫密斯”屬於同一姓名的不同變體,在高層次上名字就有神秘學聯係這句話果然沒有說錯,祂現在不就要跟赫密斯碰麵了嗎?

而“全自動許願機”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無人問津之後,現在的“銷量”還挺不錯,梅林先生正在按心情回應這些願望,目前絕大部分的願望都是普通人許下的,包括但不限於“希望讓我的家恢複原樣”,“獲得大量的金錢”,“逃往xxx”,還有少量的“希望我的容貌恢複正常”,“希望我和我的家人的身體恢複健全”,以及“希望我的家人們能夠複活”……

最後一個被實現得最快,但實現的同時,是許願者必須跟家人離開他們熟悉的家鄉位置。

容貌和身體方麵的願望祂不會吝嗇於實現,但也要根據實際情況在做考量。

至於那些試圖用一個便士換到一萬金鎊的行為,誠懇求助的倒也罷了,單純貪婪的隻會讓梅林先生哈哈一笑,然後給對方安排一個走在路上遭遇願意用一萬金鎊買他的器官或者生命的小小惡作劇。

除此之外,還有些許表現人性惡意的願望,流浪魔術師先生還聽到有一小部分人對著這古怪保險箱般的東西虔誠地祈禱,懇求自己能夠就這樣死去,因為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思念。

隻有這種願望,梅林先生不願意立刻實現。

祂在夢境的世界裏穿行,夢境將現實中的許多建築組合品接到了一起,一條直路走著走著會逐漸變成一個窄小的巷子,巷子盡頭出現一扇門,推開門不是某個房間,而是一個寬廣的市中心。而市中心的廣場被折疊,對麵的街道和地麵垂直九十度上升,房屋和建築全都垂直鋪開在了天上。

梅林先生看著這光怪陸離的一幕,久違地有點懷念在舊日時代看過的一部關於夢的電影。

直覺告訴祂,這周圍的每一扇門窗,可能都代表著某個人的心靈世界。而夢境裏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或許都是某個人的夢。

“夢境和心靈的權柄,祂應該還沒有得到才對。”

梅林拉了拉帽簷,直截了當地打了個響指:“我要出現在《格羅塞爾遊記》所在的夢境之中。”

下一刻,夢境的世界飛快地扭曲,整個世界在祂眼前旋轉翻轉,又在刹那間以另一種麵貌複原。

祂出現在一個空地上,空地上有一個木門。

周圍沒有任何的牆壁建築,一扇木門就這麽光禿禿又怪異地直立在地上。

梅林推開了門,門後是一片有著雜亂石柱的荒地,仿佛是某種巨型建築的遺跡,就像祂之前在瞬間的幻覺中看到的一樣。夢境中沒有任何生物存在,隻有祂熟悉的那本《格羅塞爾遊記》靜靜地躺在荒草地上,掉落得有些歪斜,但是封麵上幹幹淨淨。

祂走過去,翻了翻書本。

裏麵的故事已經完結,最後一頁上的結語寫道“遠道而來的英雄們打敗了北方之王,人們過上了幸福的生活。”雖然沒有出現赫密斯的痕跡,但梅林知道對方肯定已經進入了書中的世界,因此,祂稍作思考,意識到自己或許有些遺漏了,盡管對方是赫密斯,祂依然應該帶一個擅長“夢”或者“心靈”的幫手。

“倫納德行不行?”

倫納德一個估計不行,但是帶上帕列斯說不定就夠了,但既然來的是赫密斯,就是心靈方麵。可惜,奧黛麗離開了,不然有她在的話我就可以直接求助……梅林在心中默默地歎了口氣。

不過也沒關係,如果自己沒有,那就去偷一點來。

有源堡在,自己可以使用“偷盜者”的力量,那赫密斯的“心靈”權柄怎麽不算是自己的。

這麽想著,梅林先生把《格羅賽爾遊記》拿了起來,準備往上麵抹點自己的血液。祂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了半響,最後許願能夠用不自我傷害的方式獲得一滴血液。

還是許願方便啊。梅林的腦海中剛閃過這麽一個念頭,眼前就突然出現了白茫茫的風雪。

鵝毛大的雪花與刺骨的寒風裏,一座外牆超過十五米高的城市屹立在不遠之處,穿著皮甲的守門士兵縮於能遮蔽風雪的地方,隻要沒有商隊,就根本不願意上來攔截普通行人。

魔術師正了正自己的禮帽,祂四下打量,攤開手掌,接住了好幾片雪花,隻覺它們冰冰涼涼,在自己的手中很快就融化成水。

“不是夢境……這幾乎就是現實世界,是和‘現實’沒有區別的世界。”

一段知識和詞匯瞬間出現在了祂的腦海裏,一個序列0的名稱幾乎是脫口而出:“空想家!這裏是被空想出來的世界,結合它出現的年代,這本書曾經必然屬於巨龍王,空想之龍安格爾威德……一位巨龍之王會將故事的最終反派設定成一頭巨龍,這真是不可思議啊……難怪沒人聯想到祂……”

我以後要做什麽事情,也可以故意往貶低自我的方向上靠,這樣就能誤導他人。

“原來是這樣,在這樣被空想出來的‘現實世界’裏,所有人也擁有被空想出來的意識和靈魂,這本書的秘密應該藏在這個世界的人的夢境,或者他們的潛意識海洋裏……”

這麽說,赫密斯應該一來就直奔主題,已經進入了潛意識海洋。

這就觸及到了梅林先生的知識盲區——源堡上沒有“空想家”途徑的高序列封印物,祂不能通過許願的方式“借”來心靈方麵的能力。但是辦法總比困難多,解決不了困難就解決帶來困難的人。

梅林打了個響指,說道:

“我希望我立刻出現在赫密斯的麵前。”

……

佩索特城,較為偏僻的地方,有一個石塊壘成,外形粗獷,有待打磨的教堂。

裏麵最為顯眼和精致的是一處聖壇,上麵屹立著一個木製的十字架和背負十字架的高大人像。

苦修士斯諾曼正坐於最前排,麵對神像,埋著腦袋,閉著眼睛,專心地祈禱。

他是一個不算蒼老但有些許皺紋的中年男子,穿著不知漿洗過多少次的白色簡樸長袍,留著褐色的寸發,**在外的手臂、肩膀、小腿和雙腳布滿各種各樣的陳舊傷疤。

早些時候,教堂的門口進來了一位老年男性,和一個被布袍緊緊裹住,根本無法分辨種族和性別的人型生物。老年人類男性身穿與周圍環境略有相似的白色長袍,佩戴些許“太陽”途徑喜愛的黃金飾品,看上去頗有身份。他麵部的線條輪廓柔和,神情蒼老又溫柔,有種神職人員或學者的氣息。

他們是那樣地引人矚目,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都是如此,可來往的行人,教堂內不多的信徒,都沒有看他們一眼,完全忽視了他們。

裹著布袍的人型生物停在了教堂的門外,一言不發地等待。而老年人類一直進入了教堂,那位祈禱的苦修士注意到對方的存在,有些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您莫非是赫密斯殿下?”

看到對方的麵容,原本隻是看到了造物主的象征過來祈禱一下的赫密斯也微微一愣,隨後祂的表情變得柔和,淺金色的雙眸中充滿了懷念和悲傷。

“是我,我記得你。”祂的嗓音平緩,“你是背負十字離開的苦修士一員,我忘記了你的名字,但我還記得你的臉和你離開的那一天。”

“是的,是我,不勝榮幸,居然能夠見到您,我曾在聖典上見過您的畫像。”

斯諾曼的臉上寫滿了驚喜,被一位天使記住是何等的光榮,以至於他連自我介紹都暫時忘記了。他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赫密斯笑了一聲,詢問道:

“這裏是座怎麽樣的城市,你來到這裏多久了?”

斯諾曼趕緊將臉上的喜悅一收,變得正經又肅穆:

“這是一位有過英雄的城市,在極其遙遠的過去,邪惡的巨龍北方之王占據了這裏,讓這裏終年嚴寒,寸草不生。直到很久之後,有遠道而來的英雄們擊敗了北方之王,讓溫暖和春天回到了這片土地。隻不過,那些古代英雄們的名諱都沒能流傳後世,就連形象也早就在時光中被磨滅。”

說到這裏,他的表情變得有些惋惜,全然不知自己在敘述自己的故事。

“這座城市就和居民們一樣,有著寬厚,溫和等種種美德,據說曾經的各位英雄們來自不同的種族,因此各個種族也都能在這裏和平的共存,這也是我選擇在這裏停留,傳教的原因。”

赫密斯靜靜地聽完了苦修士斯諾曼的話語,祂忽地笑了一下,問道:

“你想家嗎?”

“你的故鄉在哪裏?”

“你想回去嗎?你在這裏待了多久,有沒有想要回到你誕生的那個永恒溫暖幸福的國度?”

“想家?”苦修士斯諾曼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眼中的茫然轉瞬即逝,他堅定地地回答道,“赫密斯殿下,我的故鄉在東大陸最高的那座山腳下,那是一個以耕種為生的平靜的小村莊。我看著太陽每天從山頂上升起,自那時起,我就堅定了要傳播太陽的光輝,傳播主的福音的願望。”

“我在苦修的第二十三年來到這座小鎮,在此停留,傳播主的福音。”

“我自願選擇苦修之路,放棄愛情,遠離享受,不掌權勢,打磨身體,錘煉精神,侍奉我主,自今天起,永不改變,永不改變!”

說這句話的時候,斯諾曼將最後的誓言重複了兩次,目光和語言都越發堅定。

但與之相對的是,他的內心中有種抹不去的孤寂不安。作為一名苦修士,他不應該在某處停留,他應當不斷地前進,不斷地講述,不斷地用自身行為感化他人,直到在陽光下閉目死去的那一天。

他的情緒逐漸變得低沉,失落,惆悵。

很顯然,他受到了自身潛意識裏相應記憶的感染。

他在苦修時不慎受傷,將鮮血撒上遊記,被迫結束了自己的誓言,距今已有兩三千年。

赫密斯笑了,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在胸口畫出一個十字:“你做得很好。你是一位出色的苦修士,是我冒犯了你,抱歉,想要回去的原來不是你,而是我。”

教堂門外那一直沒有說話的不明生物忽然開口,發出了巨龍艾瑞霍格的低沉渾厚的龍語聲音:

“你現在信仰的那位存在,難道允許你對過去的信仰頂禮膜拜?”

赫密斯沒有讓苦修士斯諾曼聽到這句話,祂回答:“在這個世界上,太陽始終是有一個。”

斯諾曼不明白這句話為何突兀地出現,沒有前因後果,但他覺得這或許是這位神靈身邊的天使在發出感慨,感慨世上出了太陽之外,還有那麽多的邪神和可惡的隱秘信仰。因此他閉上雙眼,在心中向自己的主虔誠地祈禱,祈禱這世上的人們都能理解造物主、太陽神的偉大與光輝。

艾瑞霍格也不再對赫密斯的“想回去”之類發言做出別的評價,祂再次開口:

“該走了。”

“真是的,連給我這個老頭子懷舊的時間都這麽有限。”赫密斯笑著說了一句,祂按著自己的膝蓋從第一排的祈禱座椅上起身,還沒站直,肩膀上忽然多出一隻手,將祂按了回去。

赫密斯轉過頭,看到自己旁邊空著的座椅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戴著禮帽,穿著黑袍的年輕男子。

“你好。”

年輕男子按了按帽簷充當行禮,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我是一位流浪魔術師,你可以稱呼我為梅林·赫爾墨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希望能向您表演一個魔術。”

赫密斯沉默片刻,教堂外的艾瑞霍格開始慢慢後退,做好了隨時逃走的準備。一人一龍一眼就看出對方絕對不是自己能輕易挑戰的,隻得暫時避免直接衝突:

“什麽魔術?”

隻見年輕男子笑著伸出手,握成拳頭,遞到赫密斯的眼前,張開,手心中空無一物。

“請看。”

祂猛地握拳,然後消失在了赫密斯身邊的座椅上,赫密斯驟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的某一個部分消失,祂的權柄產生了空白,祂進入夢境和心靈的力量不見了!

“你的非凡能力是我的了。”

TBC

……

在魔術師表演成功的笑聲中,梅林先生首先進入了《格羅塞爾遊記》中的潛意識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