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冬去
“聽蔓如說你約她們去東山踏青，我就厚顏跟過來湊熱鬧了，還望妹妹不要嫌棄！”許珂寧笑盈盈的對敏瑜道，賜婚之後，她們是第二次見麵，上次她從敏瑜口中知道皇帝屬意的九皇子妃是自己之後，說了些抱歉的話，就心神亂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匆匆告辭，之後就一直沒有主動找過敏瑜，敏瑜也沒有主動找過她。
“姐姐別說這樣的話！”敏瑜心裏歡喜，上前一步牽著許珂寧的手，嘴上卻埋汰道：“我知道是某人想要和某人多見麵，培養感情，卻又擔心被人非議，所以死皮賴臉的拉著姐姐過來的。”
王蔓如被敏瑜的話鬧了一個大紅臉，一旁的馬瑛現在也知道，王許兩家已經選好了日子準備下定，在一旁吃吃吃的隻是笑，一點都沒有幫腔的意思。王蔓如隻能帶了幾分威脅的道：“丁敏瑜，你要再取笑我的話，我就和你絕交。”
“絕交就絕交！”敏瑜不在乎的哼了一聲，然後卻又諂媚的看著許珂寧，笑道：“許姐姐，我們還是好姐妹的，對吧？”
敏瑜和王蔓如的插科打諢讓許珂寧心頭的尷尬消散了不少，她笑笑，點點頭，道：“從認識的那天起，我就已經當你是好妹妹了！”
“那麽，你的侄兒也就是我的侄兒了，你的侄媳婦也就是我的侄媳婦了，對吧？”敏瑜笑吟吟的繼續道，臉上的狡獪都沒有掩藏一下，就那麽張揚的讓人看著，她故意裝作不大記得的道：“我記得仲珩賢侄好像叫過我丁二姑姑的，你說他未來的妻子會不會跟著他也叫一聲丁二姑姑呢？”
敏瑜滿是促狹的話讓許珂寧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努力的點頭，王蔓如被說得滿臉通紅。卻又不能反駁什麽，隻能又氣又惱的撲到敏瑜身上，往她怕癢的地方招呼，敏瑜一邊笑一邊躲，一旁的馬瑛卻涼涼的道：“蔓如，看來我也隻能和你絕交了！比起和你當朋友，還是當姑姑更好！”
“你也來戲弄我！”王蔓如從敏瑜身上跳起來，又撲向馬瑛，兩個人鬧成一團，一旁的許仲珩看著她們笑鬧成一團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卻被王蔓如看見了，她放開馬瑛。很有遷怒意味的瞪著許仲珩，道：“你有什麽意見？有就說出來！”
“你真活潑！”許仲珩不緊不慢的來了一句，卻讓王蔓如羞紅了臉，不但覺得自己的遷怒有些無禮，也不好意思再和馬瑛。敏瑜笑鬧，瞬間又是那個賢淑的王家姑娘了。
王蔓如的變化讓敏瑜和馬瑛都有些瞠目，她們相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濃濃的笑意，卻沒有說什麽，隻當什麽都沒有看見一樣。
“瑜兒。你的朋友都到齊了吧？”敏惟這個時候過來，滿臉的笑容的道：“要是都到齊了的話，我們就出發了！”
“齊了！”敏瑜笑著點點頭。她也隻約了王蔓如和馬瑛兩人，加上不請而至的許珂寧，人自然到齊了，她笑著對許珂寧道：“許姐姐，我們兩個坐一輛馬車。蔓如，你和馬瑛幫我照顧一下敏玥。”
“知道了！”王蔓如笑著點頭。其實她並沒有邀請許珂寧姑侄倆，而是她和許仲珩提起今日出遊的事情之後，許珂寧找上她的。她猜想，許珂寧定然有話想要和敏瑜說，卻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像以前一樣，直接找敏瑜而是拐彎抹角的找上了她。她心裏原本還有些忐忑，不知道這兩個一見如故，分外投緣的兩個人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但是許珂寧的請求她卻無法拒絕，現在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敏瑜妹妹，我知道我今日出現得很唐突，但如果不找一個借口的話，我真的無顏出現在你麵前！”馬車開動之後，許珂寧也不說廢話，她滿臉慚愧的看著敏瑜，道：“前天，許家收到了將我禮聘進宮的旨意……說實話，旨意到之前我都還在懷疑你那日說的話，我怎麽都不願意相信是因為我的緣故，為了給我鋪路，你才被指給了楊瑜霖，可是現在……我覺得那旨意給了我一記火辣辣的耳光。敏瑜妹妹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許姐姐~”敏瑜握著許珂寧的手，輕聲道：“我不知道許姐姐對我的感覺怎樣，但是我在初見姐姐的那一瞬間，隻有相見恨晚的感覺，甚至有些懊惱沒有早一點認識姐姐。和姐姐認識之後，相處的機會雖然不多，但卻總是那麽投緣。就算知道，皇上是因為中意姐姐為九皇子妃，才將我視為障礙，將我指給了原以為永遠扯不上幹係的人，而那個很早以前以為的另外一半卻要成為路人的時候，也沒有怨過姐姐一絲半毫。我知道，如果這些事情是自己能夠決定的，我不會選擇楊瑜霖，而姐姐也絕對不會選擇九殿下。楊瑜霖對我來說，有太多的故事，要和這樣的人生活一起，我需要改變的，適應的東西太多，而九殿下對姐姐而言，卻又太過年輕幼稚單純，他在姐姐眼中或許還是一個沒有長大，沒有任何擔當的孩子。但是，世事弄人，就算一切都不如意，但我們卻無法改變，隻能接受。”
“你看得比我透徹！”許珂寧輕歎一聲，敏瑜和她說皇帝屬意她為九皇子妃的那些天，她想了很多，除了對敏瑜的愧疚之外，還想到了趁著聖旨未下，逃離京城，逃離這樁她怎麽都不滿意的親事，她甚至都已經開始準備行囊了。是老父老母已然灰白的頭發，滿臉的皺紋，還有那隱約猜到了她的離意，卻滿眼的理解和縱容讓她打消了那個可能讓皇帝的震怒，給許家帶去麻煩的念頭。但就算已經認命了，她心裏卻還是充滿了怨念，對自己的，對皇帝的，當然，更多的還有對九皇子的——看他對敏瑜的態度，就知道。他心裏應該也十分的喜歡敏瑜，可是敏瑜都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了，卻什麽都不做，真是個沒出息的！
“不是看得更透徹，而是我不像許姐姐那樣，對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抱有最大的期望罷了！我總是將自己的期望降到最低，那麽不管出現什麽讓人沮喪的情況，我收到的打擊都會最小！”敏瑜輕輕地搖搖頭，道：“我很小的時候。我娘就總是讓我不要對人，對事有太多太高的期望，這樣。如果一切都超好的方向發展，那麽自然能給自己大大的驚喜和快樂，相反，如果一切都朝著最糟的形勢去了，也不會被打擊得遍體鱗傷。”
“侯夫人真是睿智！”許珂寧輕歎一聲。對高夫人，她其實是很敬佩的，每一個女人心中或許都有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夢想，但是大多數母親卻都不會像高夫人一樣，在沒有家規的情況下，希望兒子兒媳中間沒有其他女子的介入。
“我娘確實是很睿智！”敏瑜讚同的點點頭。而後真誠的看著許珂寧，道：“那日，我之所以早早的將皇上屬意你的消息透露出來。並非想看到姐姐的歉意，而是不希望在這件事情上對姐姐隱瞞，更不希望因為隱瞞而讓我們生隙。我和姐姐這般投緣，我希望能夠和姐姐做一輩子的朋友。”
其實這些日子，許珂寧也曾想過敏瑜透露消息存了什麽心思。陰暗的，光明的。隱晦的，都有過猜度，但所有的猜度都隨著敏瑜坦然的話語消失，她回握住敏瑜的手，道：“我今日來也是存了相同的心思，我也不希望因為那麽一個不成熟，還沒有長大的男子，錯過了一個或許能夠相交相知一輩子的朋友。”
“所以我們可以嚐試著做一輩子的朋友，對吧？”敏瑜看著許珂寧，帶了超過自己性格的期望。
“對！”許珂寧笑著點點頭，而後開玩笑的道：“你將來嫁給楊瑜霖之後，要是有什麽困惑或者難處的話，可以來找我，隻要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一定竭盡全力的幫你……我棋藝比不上你，但是看過的雜書一定比你多，亂七糟八的事情知道的也很多，說不準就能幫到大忙。”
“你能不能幫上我，還是兩說，但我卻一定能幫上你！”敏瑜卻也不甘示弱的道：“雖然皇上對你萬分欣賞，但是皇後娘娘對你可不見得就是一樣的態度。姐姐這般聰慧，定然知道當兒媳的討好婆婆永遠都比討好公公更管用。皇後娘娘的喜好，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一定能夠指點姐姐，讓姐姐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皇後娘娘的歡心。”
“這個再說吧！”許珂寧卻意興闌珊起來，她輕歎一聲，道：“想到我可能會嫁給一個不諳世事，稚嫩而又天真，連做了傷害人的事情都自知的人，我就對未來失去了希望，更沒有心思想其他的了。還是走一步想一步吧！”
“姐姐，九殿下其實真的很好，隻要你願意用心，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得很好，很幸福的。”敏瑜搖搖頭，許珂寧這樣的心態可真的不好，她認真地道：“我不知道姐姐心裏怎麽想的，但是對我來說，人生是自己的，是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的，所以不管麵對的是什麽，我都會努力的讓自己過得更好。”
許珂寧微微一怔，那一刹那，她都想說人生其實還是有重來的機會的，但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下——就算她記得上一世的一切，但是她的這一世和上一世也都是完全不一樣的，就算活了兩輩子，她的人生也一樣沒有重來的機會。她能夠再活一輩子，已經是命運的眷顧了，她可不敢肯定自己還能再這般幸運。
她深深地看了敏瑜一眼，點頭道：“妹妹的話我記住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妹妹這樣豁達和認真，但是我會努力的！”
敏瑜笑了，這時候馬車已經駛出了城門，她輕輕的掀開車簾的一角，指著路邊已經有些綠意的樹木，笑道：“姐姐，你看，樹都已經發芽了，冬天真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