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如果你想
和敏玥一路慢慢的說著話，很快就到了耒陽侯府，馬車才停穩，敏瑜才扶著秋霞的手下了馬車，高夫人就神色不明的迎了上來，道：“瑜兒，你總算回來了！”
“出什麽事情了，娘？”敏瑜瞳孔微微一縮，整個人一個激靈，渾身的倦意和困意立刻消失不見——聽高夫人說的話和語氣，她就知道高夫人把顯然是在這裏等候多時了，而讓她這樣做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家裏出了大事。
“九殿下來了！”高夫人苦笑一聲，道：“他一大早就來了，說要見你，聽說敏惟帶著你們姐妹出去踏春之後，也不離開，說就算是等到天荒地老也一定要等到你出現。我讓人把這事情報給娘娘，可都快過去一天了，娘娘也沒有派個人或者傳個話過來，也不知道娘娘是什麽意思！”
看著高夫人著急無奈的樣子，敏瑜輕輕的抱了她一下，道：“娘，您也不用太著急了，娘娘既然肯放九殿下出宮，心裏定然已經有了成算，就算出了什麽事情，娘娘也不會生氣的。”
“話是這麽說，可是……”高夫人心裏還真是沒底，她陪著被敏瑜謝恩那天沒有遇上九皇子，但是她事後也聽說了，九皇子那日在上書房跪了整整三個時辰再次暈倒，之後生了一場大病，病情好轉之後吵著要出宮找敏瑜，卻被皇後禁了足，連元宵那日的宮宴都沒有出席。高夫人真的很擔心九皇子到現在都還沒有想通，然後鬧出事情來，連累敏瑜甚至耒陽侯府。
“娘，您真不用擔心，有什麽事情等我見了九殿下再說吧！”敏瑜心裏其實也沒底，就如她對許珂寧說的，九皇子年輕幼稚單純。這樣的人容易衝動，更容易做出一些常人無法想象和理解的事情，她也拿不準九皇子在這個當口上門為的是什麽。她唯一能夠肯定的是，皇後比她們更不希望九皇子鬧出什麽無法收拾的事情來，她笑著道：“九殿下現在在哪裏？我去見他！”
“在你爹書房裏，你爹和你大哥在陪著他。”高夫人苦笑一聲，卻不大讚成女兒和九皇子見麵，而是道：“瑜兒，要不然你回避一下，九殿下再怎麽想見你。也不可能賴在家裏不走啊！”
“娘，躲不是辦法！躲得了今天，躲不過明天啊！”敏瑜搖搖頭。道：“與其一直避而不見，讓他胡思亂想，而後將事情鬧大了，不好收拾，還不如早點見見他。看看他想對我說什麽，又想做什麽。”
“可是……”高夫人不是不明白避而不見是下策，隻是她更擔心女兒，尤其是擔心女兒在已經有了婚約的情況下再和九皇子見麵會給她帶來惡劣的影響，她擔憂的看著敏瑜，道：“你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和九皇子見麵真的不妥當，要是讓人知道……”
“娘，沒關係。我會小心，您也約束一下府裏的人，別讓人胡亂說話也就是了！”敏瑜笑笑，而後對身後的敏玥道：“玥兒，你陪母親好好的說說話。我去辦事！”
“嗯！”敏玥點點頭，上前扶住高夫人。道：“母親，二姐姐做事一向心裏有底，您就不要為二姐姐擔憂了！”
“唉~”高夫人長歎一聲，心裏怨極了那道指婚的旨意，要是沒有那道旨意該多好啊！
“敏瑜妹妹~”看到敏瑜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書房門口的時候，坐在書房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茶，吃了多少塊小點心的九皇子跳了起來，不管丁培寧和敏彥是什麽臉色，直接衝到敏瑜身邊，毫不避諱的牽起敏瑜的手，道：“你總算是來了，你要是再不出現的話，我該衝出去找你了！”
敏瑜沒有甩開九皇子的手，也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牽著自己的手，看得九皇子自己覺得不好意思，訕訕的放開她的手，陪著笑解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該這麽衝過來就拉你的手，這於禮不合。我隻是太激動了，所以才失禮的。”
“我知道你很激動，但就算再激動也不能失了分寸的。”敏瑜點點頭，而後看著他道：“我聽我娘說，你一大早就過來了，還放出話說，見不到我就不走了。現在，你見到我了，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就說吧！”
“這個……”九皇子遲疑了一會，將視線投向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的父子兩人，他有很多的話想對敏瑜說，卻不想讓別人聽到，哪怕那人是敏瑜的父親兄長也一樣。
“爹爹，大哥，您們回避一下好嗎？”敏瑜微微一笑，沒有讓他失望的對丁培寧道：“我也有些話想要和殿下單獨談談。”
“瑜兒~”丁培寧很不放心的叫了一聲，在他眼中，九皇子和楊瑜霖的條件都很好，他更偏向楊瑜霖，但卻知道，如果有選擇的餘地，女兒定然會選擇九皇子，無關乎身份地位，而是他們青梅竹馬的感情。
“爹，您放心好了，女兒自有分寸的。”敏瑜笑笑，認真的道：“相信女兒，女兒已經長大了，可以處理和自己有關的事情了。”
“你……唉，彥兒，我們走！”丁培寧想阻止，最後卻還是歎了一口氣，成全女兒了，女兒自打九歲進宮當公主侍讀之後，就一天比一天更聽話懂事，再沒有任性過，就算這一次她要任性，他這個做父親的也該縱容一次。
等丁培寧和敏彥一走，敏瑜就淺笑著看著九皇子，道：“殿下，有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吧！”
“敏瑜妹妹，你也瘦了！”九皇子卻沒有直奔主題，而是心疼的看著敏瑜略顯得消瘦的臉，憐惜的道：“這些日子你定然也像我一樣，吃不好睡不好，做什麽都不對勁……”
“殿下~”敏瑜輕聲打斷了九皇子的話，她看著九皇子，道：“殿下今天過來不會是為了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吧！”
“別說廢話，我知道了！”九皇子好脾氣的笑笑，然後看著敏瑜道：“敏瑜妹妹。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們離開京城吧！”
“這是什麽話？”敏瑜不敢相信的看著九皇子，以她的聰慧自然知道九皇子說這話的含義是什麽，但是她真的不敢相信九皇子居然會有這樣的念頭，還把話對自己說了。
“我們私奔吧！”九皇子看著敏瑜，道：“今年的選秀已經開始了，父皇甚至還下了旨，將好幾個出身相貌才華都很不錯的女子禮聘進宮……上一次選秀父皇就沒有留人充盈後宮了，這一次更不可能，禮聘進宮的這些女子定然是配皇子的。敏瑜妹妹。你應該知道，一直以來，我想娶的隻有你。別人都不行。”
“私奔？”敏瑜苦笑一聲，看著九皇子，這話說的倒是簡單，她看著九皇子，直接問道：“姑且不說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的離開了京城，然後呢？”
“然後自然是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了！我們可以遊山玩水，等到你及笄了，我們就找個地方以天地為媒拜堂成親，等我們成了夫妻。最好是有了孩子，再回來。到時候，我們都已經是夫妻了。母後不用說，她那麽喜歡你，必然會滿心歡喜的歡迎我們回家，至於父皇，就算還在生氣。也會接納我們的。”九皇子的話還是那麽的天真，真以為離開了京城就無憂無慮了。
“再然後呢？”敏瑜滿臉失望的看著九皇子。真不知道他怎麽會有這樣的念頭。
“然後我們就能相親相愛的過一輩子了啊！”九皇子看著敏瑜，道：“我之前做了讓你失望，讓你傷心的事情，但是以後絕對不會再有了。”
“殿下，你可想過聘者為妻奔為妾？”敏瑜帶了質問的語氣，直接道：“隻要我點頭，和你踏出耒陽侯府的大門，那麽就是私奔，那麽我這一輩子隻能當殿下您的侍妾，還是那種一輩子都背負著讓人取笑，永遠都抬不起頭來罪名的侍妾。我會看著你迎娶正妻，會看著你和妻子兒女和和美美，然後自己隻能卑微的跪在一旁。而我的家人會因此而蒙羞，我的姐姐妹妹會因為我被人質疑她們的品行，我的大姐可能因此被夫家質疑休棄，四妹妹可能因此無法嫁人，就算嫁了人，也可能找不到一個好人家。我已經被皇上指給了楊瑜霖，和你私奔不止是品行不良，更是違旨不遵，皇上暴怒之下，極可能對我的父兄做出懲罰……”
“我沒有想那麽多，我隻想和你在一起！”九皇子還真沒有想過後果會有那麽嚴重，敏瑜的質問讓他說話的底氣都沒有了。
“那麽，現在，知道了私奔會有怎樣的後果，殿下還希望我和您私奔嗎？”
“我……”九皇子猶豫了一下，卻又想起秦嫣然說的那些話，看著敏瑜道：“敏瑜妹妹，你和我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有沒有想過要嫁給我？父皇將你指給了楊瑜霖，你有沒有那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你要聽實話嗎？”敏瑜看著九皇子，腦子轉的飛快，思索著到底什麽人在他耳邊說了什麽，不用多想，敏瑜就想到了秦嫣然。
“嗯，我想聽實話！”九皇子看著敏瑜，第一次不願意讓著她。
“那我就實話實說好了！我確實是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因為我嫁給楊瑜霖，就算他有再多的妾室，再多的紅顏知己，也不會像你和表姐出雙入對那樣，讓我那麽難過，那麽傷心，甚至不自信起來。”敏瑜這是時候心裏已經想好了該怎麽回答，她輕聲道：“我一直知道嫁入皇家麵上風光，背裏卻要麵對複雜的人際往來和勾心鬥角，也知道自己對那樣的生活很厭煩，也從來沒有過抗拒的心思，直到你和表姐認識，甚至有了私情……那件事情對我的打擊真的不小，我不知道連你都會做這樣傷害我的事情，還有什麽人可以相信。”
“敏瑜妹妹，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傷害你。”九皇子連忙道歉，被敏瑜這麽一說，都忘了敏瑜並沒有回答他最要緊的問題。
“我知道，所以我還是原諒了你，還是想看看你以後會怎麽做，可是卻沒有想到天意弄人，就在皇上為給楊瑜霖指婚的事情頭疼的時候，公主殿下會將我給推了出去，成了現在這個局麵。”敏瑜苦笑一聲，道：“接旨的那天晚上，我哭了整夜，哭過之後我就告訴自己，一切要以大局為重，不能任性，事實上我也沒有任性妄為的資格。”
“所以，你會遵從父皇的旨意，嫁給楊瑜霖？”九皇子看著敏瑜，苦澀的道：“敏瑜妹妹，我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嫁給別人啊！”
“所以，你就希望我和你私奔？”敏瑜苦笑一聲，心裏拿不準這個私奔的主意是不是秦嫣然給他出的，她輕笑著搖頭，道：“殿下，為了耒陽侯府，為了父母兄長，為了姐妹，我是絕對不會點頭的。”
“所以，你會嫁給楊瑜霖，是吧？”九皇子臉上帶了一抹瘋狂，他看著敏瑜道：“我知道楊瑜霖是你二哥的大師兄，也知道楊瑜霖是他所有師弟眼中的英雄，你要嫁給他，敏惟一定很高興吧！他一定在你麵前說了無數他的好話，說不定還讓你對他心生愛慕……”
“殿下不想我嫁給楊瑜霖，對嗎？”看著情緒激動的九皇子，敏瑜出奇的冷靜，她認真地道：“為了我的家人，也為了自己的堅持，我不能答應跟著你私奔，但是我可以答應你不嫁給任何人，包括楊瑜霖。”
“難道你還能違旨不遵嗎？”九皇子帶了一絲嘲諷，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態度。
“不能，但是我有折中的方法！”敏瑜淡淡的看著九皇子，冷漠的道：“隻要我在嫁人前死了，就無所謂抗旨不遵，不是嗎？”
“敏瑜妹妹~”九皇子一聲驚呼，所有的瘋狂，所有的嘲諷忽然遠去。
“殿下，您希望我怎樣做，是遵從聖旨，嫁給楊瑜霖，還是不讓您傷心難過，用一種不會觸怒皇上的方法違抗聖旨？隻要您說，我一定會做到的。”敏瑜的聲音很輕很淡，卻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道：“就算皇上知道，其中必有蹊蹺，也不會因為我的死震怒，更不會因此累及家人，這也是我唯一能照顧您的心情做的事情。”
“我……”九皇子什麽話都出不出口了，讓敏瑜嫁給楊瑜霖，他不願，但讓敏瑜因此去死，他更不願意。
“沒關係，您可以好好的想想再給我答案，如果您覺得不忍心親口對我說的話，也可以讓人轉達。”敏瑜微微一笑，眼中卻隻有冷意，她這些話並不是說說就算的，如果九皇子真的寧願看她死都不願意看到她嫁給楊瑜霖的話，她會照做的。
“敏瑜妹妹~”敏瑜的神態讓九皇子覺得完全陌生，他已經後悔說了那些傷人的話了。
“時候已經不早了，殿下該回宮了！”敏瑜卻疏遠的退了兩步，道：“恭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