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處置
“讓秋霜，夏葉到嫣然身邊侍候？”耒陽侯夫人的眉毛輕輕一挑，神色卻沒有什麽變化，看著一臉堅決的愛女，問道：“可是覺得秋霜有什麽不合心意？要是那樣的話，娘給你換一個稱心如意的大丫鬟便是，怎麽能把自己不中意的塞給嫣然呢？”
敏瑜既然順口對老夫人說了要將秋霜讓給秦嫣然的話，自然不想錯失這個把秋霜從身邊攆走，換個不再整日說秦嫣然好話，真心向著自己丫鬟的機會，在全家人聚在一起等候用晚膳的時候，不失時機的把這件事情向母親耒陽侯夫人高氏說了，老夫人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她隻能找母親來解決了。
對於敏瑜的發難，秦嫣然並不意外，換了她也一樣會趁勝追擊，她隻是委委屈屈的看了一旁神色不明的老夫人一眼，什麽話都沒說。
“娘，秋霜和夏葉是不怎麽讓我和姐姐滿意，不過可不是我們不中意她們，而是她們不滿意我們，我們不想勉強她們，又想成人之美，所以才想讓她們道表姐身邊侍候。”敏瑜打小就是被高夫人平捧在手心裏嬌養的，對她自然不像敏心敏柔那般的畏懼，脆生生的便將剛剛在老夫人麵前說過一遍的話又說了一次。
“哦？這又是怎麽個說法？”高夫人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了然，臉上卻故意帶了疑惑，輕輕的掃了一眼力持鎮靜，但眼中卻滿是的秋霜和夏葉，然後笑盈盈的看著女兒，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秋霜夏葉整天介的在我和姐姐麵前說表姐好，表姐溫柔，表姐善解人意，表姐對下人寬容和藹……我和姐姐在她們眼中，連表姐的腳趾頭恐怕都比不上，既然這樣，那就順了她們的心意，讓她們去侍候表姐好了，我和姐姐也能落個耳根清淨，倒也算是兩全其美。”敏瑜撇了撇嘴，然後眼巴巴的看著高夫人，道：“娘，您就準了吧！”
“是這樣嗎？”高夫人臉上帶了一絲淩然，目光再一次掃過秋霜夏葉，那帶著冷意的目光讓兩個原本就惴惴不安有些顫栗的丫鬟腳底發軟，要不是知道若是軟倒在地失了體統會讓高夫人更生氣的話，她們恐怕都已經站不住了。
“女兒不敢對娘說半句胡話！”敏瑜似模似樣的保證著，帶了幾分嬌憨的小女兒姿態，讓高夫人心裏一片柔軟，看秋霜夏葉的目光卻更淩厲了。
“敏心，你說說看，敏瑜有沒有誇大其詞？”高夫人轉向端著笑容的敏心，狀似隨意的問了一聲。
“母親，妹妹說的一點都沒有誇張！”敏心這個時候自然是和敏瑜站在一起的，她帶了些憤恨的道：“秋霜具體怎樣女兒不是很清楚，但是夏葉……她除了整天的在女兒麵前說表妹好，還沒少說二妹妹任性……我和二妹妹可是親姐妹，可聽不得這樣的話，還是把她送遠一些的好。”
夏葉確實是在敏心麵前誇過秦嫣然，也確實是說過敏瑜的不是，但那卻是在敏心自己抱怨敏瑜不好的時候順著她的話說的，但被敏心這樣一說，卻仿佛是夏葉故意拿秦嫣然和敏瑜作比較一樣，不光夏葉聽得渾身直冒冷汗，秦嫣然心底著慌，更讓高夫人冷了臉。
“真有這樣的事？”高夫人將目光停留在夏葉身上，冷冷的問了一聲。
夏葉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連連叩頭，道：“夫人明鑒，奴婢冤枉啊！”
“冤枉？你是說我冤了你？”敏心冷笑著看著夏葉，從老夫人的慶禧院出來之後，她找了桂姨娘討主意，桂姨娘很讚成她和敏瑜站到同一戰線，還教了她一番，她一邊回想著桂姨娘的話，一邊冷冷的問道：“那麽說說看？冤了你什麽？是你沒有在我麵前整天的說表妹的好，還是沒有說過二妹妹任性胡鬧？”
“夫人明鑒！夫人明鑒！”夏葉不能也不敢辯駁，怎麽辯駁到了最後都是她的錯，她隻能一個勁的磕頭，翻來覆去的就是那麽一句話。
能夠當上大丫鬟的都不是笨人，夏葉不過是受了秦嫣然的好處，又看到老夫人和高夫人處處護著秦嫣然，對她比對任何姑娘都好，想著說她的好話對自己沒壞處，這才整天在敏心麵前說秦嫣然的好。原本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一旦遭了主子的忌，那就是大錯。
“明鑒？”高夫人冷笑一聲，夏葉要自己明鑒什麽，她心裏透亮，但是卻不願說破，她沒有理會夏葉，而是將目光轉向雙腿也開始打顫的秋霜，淡淡地道：“你有什麽話要說？二姑娘說的可是實話？”
“二姑娘說的都是真的，是奴婢也是為了姑娘好才那樣說話。”秋霜也撲通一聲跪下，她比夏葉更聰明，也因為罪名更輕也更冷靜一些，她還能為自己辯解一句道：“奴婢是看姑娘整日和表姑娘置氣，所以才說那些話，希望姑娘聽進去之後能夠和表姑娘和睦相處而已。”
“那麽說，你還是一番苦心嘍？”高夫人冷嗤一聲，然後就不再理會兩個丫鬟，而是對敏瑜敏心姐妹道：“既然你們這麽不喜歡她們，那麽娘就給你們重新換個稱心如意的大丫鬟吧！”
“好耶！”敏心敏瑜一起歡呼起來，在她們眼中，能夠將這兩個心已經不在的丫鬟攆走就是戰勝秦嫣然的第一步，而第二步……
“娘，那麽怎麽安置她們呢？我看讓她們去侍候表姐最合適！”敏瑜就不相信，秋霜夏葉到了秦嫣然身邊之後，還能把秦嫣然當成世上最好的主子。
“這個啊……”高夫人心裏已經有了處置這兩個丫鬟的決定，但是敏瑜這麽一說，她卻還是順著敏瑜的話將目光轉向帶了些不安神色的秦嫣然，和藹的道：“嫣然是什麽意思？你若是覺得她們兩個還算可心的話，就讓她們到你身邊侍候吧！”
高夫人的這話一出，秋霜和夏葉都忍不住的將目光投向秦嫣然，眼中帶著滿滿的祈求之色，希望一向和善的秦嫣然能夠點頭。
秦嫣然沒有想到高夫人居然會順著敏瑜的話這般說，她心裏恨極，這不是把她架到火上烤嗎？如果她點頭要了，那不是擺明了告訴所有人，這兩個人就是得了她的好處，所以才整天說她的好話，導致得罪了原該小心侍候的主子嗎？再說，要她們兩個到身邊也不好安置啊，她身邊已經有了兩個大丫鬟，還都是從秦家帶過來，信任度更高的，讓她們兩個留下，讓誰降等？誰降了等心裏都可能生怨懟。但如果都不降的話，就連敏瑜這個侯府的嫡出姑娘都隻有兩個大丫鬟，她身邊卻有四個，那更紮眼！但如果不要，卻又不免讓人對她寒了心，對她以後在侯府的經營可大為不利啊！
仔細想了又想，秦嫣然斟酌著語氣道：“伯母，秋霜和夏葉都是好的，要是侄女身邊缺人的話自然是巴不得有這麽兩個伶俐的丫鬟……”
“要是？”敏瑜嗤了一聲，然後看著眼神驟然黯淡下去的秋霜夏葉，冷笑道：“看來不光是我和姐姐嫌棄你們，不想要你們，表姐也一樣不願意要你們。娘，既然表姐不要的話，她們該怎麽處置呢？”
秦嫣然咬了咬下唇，想要為自己辯白兩句，但是轉念一想，這個時候自己說什麽都可能犯錯，便又忍住，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但是眼中委屈的神色卻更深了些。
“讓她們的老子娘把人領回去，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準再進府侍候就是！”微微的等了一下，見秦嫣然沒有說話的意思，高夫人才淡淡的說了對兩人的處置，然後順口對身邊的媽媽道：“得喜家的，你現在就去，讓人叫他們的老子娘到二門外領人，也讓人看著她們立刻把她們的東西收拾了，等姑娘們用過晚膳回房之前，務必處理好了，別讓姑娘們再見到她們心煩。”
“是，夫人！”得喜家的恭恭敬敬的應聲，然後將目光投向臉色灰敗的秋霜夏葉，心裏歎息一聲，真是自作孽，看著一副聰明相，怎麽就沒有眼光呢？隻看老夫人和夫人對表姑娘和顏悅色的，就連到底誰才是主子都分不清了！真真是蠢人！
心裏不管怎麽想，得喜家的都沒有表現出來，她冷冷淡淡的道：“你們還不謝過夫人跟著我過去？”
進府這麽些年，好不容易從小丫鬟一步一步熬到今天，卻落到這樣的地步，秋霜和夏葉心裏都是一片淒楚，但是她們也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下場了，最不濟還能找個良人嫁了。她們砰砰砰的朝著高夫人磕了幾個響頭，又朝著各自的姑娘磕了頭，然後跟在得喜家的身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心裏除了對未來的惶然之外，還有對秦嫣然的淡淡怨懟，她們落到這個地步，和她不無關係，可是她卻連一句好話都沒有說，要是她說了，夫人不一定會改變初衷，但也不一定就會一點麵子都不給啊！
看著秋霜夏葉離開，秦嫣然輕輕地咬住下唇，一臉的不忍，心裏卻在翻騰著，她知道，她好不容易在侯府營造出來的好勢頭會因為這一件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小事而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娘，就這樣？”敏瑜卻想不到那麽多，她失望的看著高夫人，沒有想到一貫嚴厲的母親這一次卻這般的寬容。
“你還想怎樣？”高夫人瞪了愛女一眼，訓斥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不準再拿這件事情和嫣然爭吵……”
“娘，我也不想和她吵，可是她……”麵對的是母親，敏瑜自然沒有留什麽心眼，本能的就想要為自己辯駁。
“沒有可是！”高夫人卻不想聽她的辯駁，半句都不想，她輕斥道：“雖然嫣然比你年長一些，但她是客人，你怎麽能整天的和她爭吵呢？一點禮貌都沒有！娘要是再看到你針對嫣然的話，一定會重重的罰你！”
高夫人這話一出，有心人的心裏都是一片透亮，是啊，夫人再怎麽欣賞喜愛表姑娘，那也隻是一個客人，怎麽可能和親生女兒相比呢？秦嫣然心裏暗恨，看來自己這半年來的努力雖然讓高夫人更欣賞自己，但是卻並沒有就此更偏愛自己，看來很有必要再更加把勁，相比起來，高夫人可比老夫人更重要。
“娘……”敏瑜卻沒有聽出其中的奧妙，氣得眼眶都紅了，猛地站起來，指著秦嫣然，脫口而出道：“憑什麽我要讓著她這個妖孽……”
“越來越沒規矩了！連這種話都敢說出口了！”敏瑜的無禮讓高夫人真的生氣了，她嗬斥一聲，然後對身邊的大丫鬟姚黃道：“你現在把姑娘送回她的院子，讓她好好的反省，什麽時候想明白了，知道自己錯了，什麽時候才能出房間！”
這算是變相的禁足嗎？敏瑜不敢置信的看著母親，不敢相信她居然為了秦嫣然這樣對自己，她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下來，不等姚黃靠近，就一邊哭著一邊跑了出去。
“這孩子……”看著女兒離開，高夫人心裏不是不心疼，但是卻知道現在不是心疼女兒的時候，再怎麽心疼孩子，也要趁著她還年幼，好好地教導，要不然以後吃虧的還是她自己。她輕輕地搖搖頭，和顏悅色的對帶了幾分無助的秦嫣然道：“嫣然，真是對不住，敏瑜被我寵壞了，這般任性，還總是給你難堪，伯母一定會好好的教訓她的，你可別往心裏去啊！”
秦嫣然滿是惶恐的站了起來，手足無措的道：“伯母千萬別這麽說，您這麽說的話，嫣然真的是無地自容了……”
話到最後，她便哽咽起來，一旁一直冷眼看著的老夫人終於輕輕地咳了一聲，道：“好了，都別說了！吩咐傳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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