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背後有人
“姑娘，時候不早了，也有些涼了，我們回房吧！”秋霜輕聲對趴在欄杆上，出神的看著天邊絢爛的晚霞的敏瑜道。回到耒陽侯府之後，敏瑜卻怎麽都不想回房，隻說喝了酒身上燥熱，想到花園裏走走散散酒氣，而後就一直坐在亭子裏，看著天邊的火燒雲發呆。
“我再坐一會！”敏瑜輕輕地搖搖頭，而後看著那隨風變幻的火燒雲，輕聲道：“秋霜，你說人是不是和這雲一樣，總是在變化著，直到麵目全非呢？”
“姑娘，人都是會變的！”秋霜不知道敏瑜為什麽會發出這樣的感慨，她笑著道：“人會長大，會慢慢老去，自然會變化。姑娘您這些年不也一樣嗎？變得越來越漂亮，越來越睿智，越來越有架勢……”
“我也知道人都是會變的，可是……唉，我看我真的是多喝了兩杯，忽然間變得多愁善感了！”敏瑜輕輕地搖搖頭，然後將目光收回，看著秋霜道：“秋霜，你到我身邊多少年了？”
秋霜微微一怔，不知道敏瑜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但還是笑著道：“奴婢到姑娘身邊侍候整整六年了！”
“是啊，六年了！”敏瑜帶了幾分感慨，而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剛剛蔓如問我，你什麽時候成親，還說會給你準備一份禮物添妝……”
秋霜的心重重的一跳，她的年紀確實不小了，她十五歲的時候到敏瑜身邊，六年過去了，她也二十一歲了，早就該嫁人了，就連比她小兩歲的秋露也在年初的時候成了親，而她的終身大事卻還沒個影子。
要說是心裏沒有什麽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這兩年，和她一起進府當差的，在她後進府當差的都成了親當了娘……她的父母不止一次的和她提過，讓她求了恩典出去成親，敏瑜身邊真要是缺不得她，那成了親再回府侍候也是一樣的。她娘還說，她要是不好意思開口的話，就讓她進府求高夫人。秋霜也曾遲疑，但最終還是阻止了她娘——不是她不想嫁人，隻是輪不到她先開這個口。
“前些日子娘特意和我提了你。娘和我說，你的年紀不小了，早該放出去嫁人了。還說要是再耽擱下去的話，就更難給你找一個比較好的了，我當時和娘發了脾氣……”敏瑜定定的看著秋霜，道：“自從你到我身邊，我的衣食起居都是你負責。我已經很習慣什麽事情都依靠你了，我都不知道你要是不在我身邊的話會是怎麽樣子，也不敢想象沒有你的話，我的生活會不會亂成一團糟……”
“姑娘別想那些，奴婢會侍候您一輩子的！”秋霜輕聲安慰著，敏瑜話裏的不舍她聽得出來。她相信，敏瑜是真的舍不得自己離開。
“我是想將你留在身邊一輩子，也相信你會願意一輩子陪在我身邊。但是我卻不能耽誤你的終身大事。”敏瑜看著秋霜，想想高夫人曾經和她說過的那些話，再想想秋霜到她身邊這些年對她的好，她臉上的表情很自然的就柔軟了，她輕聲道：“秋霜。你有沒有意中人？”
秋霜沒有想到敏瑜會這麽直接，鬧了一個大紅臉。又是害羞又是吃驚的叫了一聲：“姑娘~”
“我知道這樣問不妥當，也知道你整天陪著我，根本就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認識什麽人，但是我還是想問一聲。”敏瑜認真地看著秋霜，她認真道：“成親是一輩子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嫁個你自己喜歡的，如果真的沒有的話，那麽我會請娘為你做主。”
“姑娘，這些事情哪有奴婢置唇的餘地，但由姑娘決定。”在敏瑜身邊這麽多年，敏瑜是什麽性情秋霜心裏很清楚，她更清楚的是高夫人和敏瑜都不是虧待身邊的人，所以她很放心將自己的終身大事交給她們決斷。
“這麽說來，你還真沒有中意的了。”敏瑜不覺得意外，就像她說的，秋霜真沒什麽機會認識什麽男人，更沒有時間去維係一份感情，而她多問這一句也是不想亂點鴛鴦，事實上如果不是福安公主今日的異樣讓她擔心秋霜也對某人一見傾心的話，她也不會這樣問。她偏著頭道：“那麽你想嫁一個人什麽樣的呢？是那種老實本分，你能輕鬆拿捏的還是機靈能幹，能夠撐起一個家的？”
“奴婢哪有時間想這個！”秋霜可以肯定，這些話定然是高夫人想問的，敏瑜再怎麽說也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姑娘，她都沒有想過這些，敏瑜又怎麽會去想呢！
“那就好好的想想！”敏瑜認真地道：“娘和我說過，不管我樂意不樂意，最遲過了年內就要放你出去成親嫁人，你可得抓緊時間好好的想想，最好和你爹娘商量一下，他們一定能給你一些很中肯的意見。”
敏瑜自己凡事喜歡找人商量，能和高夫人商量的自然是找高夫人，遇上那種不想和高夫人說的，則會去找姑姑丁漣波，丁漣波經常會給她一些不一樣的意見。
這麽快？秋霜覺得這件事情來得有些突然，她吃驚的看著敏瑜，敏瑜嘟嘟嘴，道：“這是娘做的決定，她說這件事情宜早不宜遲，一來你年紀也不小了，再留的話不但會耽誤你的終身大事，還會傷了情分，二來你早點成親，早點嫁人，早點當娘，也能早一點回來，我可還等你回來給我當管事媽媽呢！不過，最重要的是娘說今年剛好有幾個她覺得各方麵都很不錯的小管事到她跟前求恩典，要是錯過了挺可惜……”
重點應該是最後一句吧！秋霜心知肚明，高夫人不但想給自己找個好的，還給了自己挑選的機會，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敏瑜對她越來越看重信任，高夫人存了等她成親之後再回來給敏玉當管事媽媽，讓她一直跟在敏瑜身邊的心思，她決計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
“或者我們先去和娘打個招呼，讓娘知道，我想通了，不再想把你拽得死死的不放？”話一說出口，敏瑜就覺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她跳了起來，道：“我們現在就去，免得夜長夢多！”
“姑娘，您怎麽想一出是一出啊！”秋霜滿是無奈的看著敏瑜，心裏暗自做了決定，以後敏瑜再喝酒的話，軟硬兼施的也要把她哄回去好好休息，可不能再讓她由著性子來。
“要是不趁熱打鐵的話，我擔心我睡一覺起來就反悔了！”敏瑜可愛的笑笑，而後又道：“再說，早點和娘說這事，也能早點從娘那裏打通消息，看看求恩典的小管事是那些，你也好挑選一下，挑一個自己最中意的，要是沒有中意的，還能放出消息去……”
“姑娘~”敏瑜越說越來勁，秋霜卻越發的無言，嗔怪的叫了一聲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哪有像她這樣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需要時間整理一下思緒，對吧？”敏瑜笑嘻嘻的看著秋霜，道：“有些涼了，你回去給我取個披風，然後我們再去娘那裏。你可以一邊走一邊想，你慢慢的走，我不著急，就在這裏等著你！”
“姑娘，再怎麽著急也不急這麽一時半刻的。”秋霜不讚同的道：“我們先回去，等您休息好了，我們改天再去夫人那裏吧！”
“不行，不能改天！”敏瑜任性起來，還站起來把秋霜往外推，道：“你快去快回，我等著你！”
“姑娘，奴婢怎麽能讓您一個人……”
“怎麽不能？在自己家裏一個有什麽打緊？”敏瑜將秋霜推到亭子外麵，笑嘻嘻的道：“我也想一個人靜靜地呆一會，你還是別打擾我了。”
“姑娘，奴婢真的去了！”
“去吧去吧！”敏瑜笑嘻嘻的擺手，一副恨不得秋霜快點走的樣子，但是等秋霜真的走遠了之後，她臉上的笑容卻怎麽都撐不住的消失了——看來秋霜真的想嫁人了，還好有蔓如提醒，自己沒有將她的終身大事給耽誤了，也沒有將兩人的主仆之情給消磨了，隻是自己該慢慢的戒掉什麽都依靠秋霜的習慣了！
敏瑜搖著頭，苦著一張臉坐回到了原位，趴在欄杆上望向天邊，沒有等她開始發呆，就有了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讓人特別的不舒服。敏瑜微微一皺眉，集中精神側耳傾聽，等察覺到有人進了亭子的時候，猛地一轉頭——
“啊~”敏柔驚叫一聲，顯然被嚇得夠嗆，整個人跳起來往後退，她身後的冬伶沒有被敏瑜猛回頭的動作嚇到，但卻被她狠狠地踩了幾腳，一邊忍不住的呼痛，一邊也跳了起來。
在宮裏這幾年，學的最多的就是察言觀色，敏瑜怎麽會看不出來敏柔那是做賊心虛，她心微微一沉，卻不說話，就那麽冷冷的斜睨著敏柔，看著她和冬伶亂成了一團。
敏柔好一會才站穩了，被嚇得砰砰亂跳的心跳還沒有恢複，便又被敏瑜的眼神嚇了一跳，訕訕地道：“二姐姐，你怎麽這麽看著我，怪滲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