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重歸於好

盧氏的身子猛地一顫,她下意識地捂住耳朵,拒絕承認自己的過錯。

“對!是她!就是她!是她害死了文軒,是她害死了文軒!”

“如果真是四表姑娘,她該是做賊心虛躲著不肯見您,為何今日要帶著少爺養的雪犬來探望您?是要送上門來給您打嗎?世上有這麽傻的人?奴婢再問您,便是當初四表姑娘當真應了您的話,答應嫁給少爺,少爺活了,您會怎麽對她?會把她當做救命恩人嗎?會今後待她為親生女兒嗎?”

盧氏身子又重重一顫,回答不出話來。

好在康媽媽也並不指望她回答,繼續自顧自道:“ 不會的,因為您也沒有料到少爺會出事,等四表姑娘嫁過來,您會以為是四表姑娘心機太重狐媚了少爺的心,你不會給四表姑娘好臉色的。四表姑娘又怎麽會為了她根本無法預知的事情就答應讓自己跳入火坑?”

盧氏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

她最不願承認的事,她最不想承認的事,所以她才要找一個替罪羔羊緩解她心中的罪惡。

可如今,這替罪羔羊被人洗脫了罪名,那是不是隻能她來承受了?

隻能她來承受了……

光影重重,有光亮透過菱格窗牖灑進來,先是投射到紅漆柱子上,然後再慢慢爬上了盧氏的臉上。

盧氏的臉色白得嚇人。

林昭言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忙道:“昭兒今日之所以得空來看望二舅母,那是因為七妹被太後選入了宮,宛姨娘也被祖母從莊子上放了回來,她很能幹,幫了母親不少忙,也就減輕了昭兒許多事。”

宛姨娘……

對!宛姨娘!

盧氏的臉色又像是恢複了生機活力,是宛姨娘害死了文軒!是宛姨娘害死了他!

如果不是她下春毒,如果不是她心狠手辣要害死若姐兒,憑她的計劃,文軒又怎麽會出事?!

這一切都是宛姨娘那毒婦害的!

“哈哈哈!”盧氏突然仰天大笑了幾聲,隨後竟邁步上前抓住林昭言的肩膀,“昭兒!舅母謝謝你!是你替舅母找到了害死文軒的凶手!舅母謝謝你!”說完,又大笑了起來。

丫鬟們都麵麵相覷,心中更為害怕。

夫人這,這是瘋魔了嗎?

林昭言望著她這樣,知道自己的目的是達到了。

盧氏無非是接受不了自己害死了親兒子的事實,一心就想找個替罪羊,且她鑽進這個牛角尖無法自拔,恐怕不殺了那個“害死他兒子的凶手”,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盧氏先前選的人是她,她要做的就是消除她對她的成見,幫她把這恨轉移到宛姨娘身上。

狗咬狗,總是人們樂意所見的。

盧氏的心情一下子變好了,對林昭言的態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瞬間從咬牙切齒變成了關愛親切,甚至要留她下來用飯。

林昭言的目的已經達到,她實在不願意留下來麵對盧氏,過猶不及,免得會做出什麽事情刺激盧氏。

她告辭回府。

康媽媽親自送她出了門。

林昭言立在門廊下由衷地謝道:“先前多虧了您,否則二舅母也不會那麽快原諒我。”

與其說原諒,不如說是轉移了替罪羊的人選。

康媽媽擺擺手道:“老奴這不是幫您,是在幫夫人,更是在幫天上的少爺。”

林昭言明白她的意思。

一家人反目成仇實在算不得什麽光彩的事, 便是贏了又如何?還不是輸掉了至親家人。

一家人隻有團結起來一致向外,才是最大意義的所在。

林昭言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康媽媽也關上了府門回到了府中。

她們誰都沒有看到不遠處的一顆槐樹下,有一輛隱蔽的黑簷馬車,裏頭有一雙如鷹般冷鷙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們,沒有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須臾,有探子立在馬車外稟報,“少爺,已經掌握了林四姑娘此次來劉府是何目的。”

“恩。”冷淡到極致的聲音,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分析清楚,加以利用。”

林四,我不親手殺你。

這世上,有一種手段叫“借刀殺人”。

林昭言回到了侯府,一踏進院子,曼雙就直嚷嚷起來,“快快!把金瘡藥拿出來!白年,你再去煮個雞蛋!都快一點!”

曼華正在院子裏納鞋底,被她這架勢嚇了一跳,忙起身道:“發生什麽事了?”

還沒等曼雙回答,就猛地瞧見林昭言臉上的巴掌印,失聲道:“這是怎麽回事?”

“還能是怎麽回事?被舅夫人那潑婦打的!”曼雙狠狠說道,眼睛都紅了一圈。

剛剛若不是她顧及著姑娘關照過的話,真恨不得撲上前跟舅夫人拚命。

太潑婦了!哪像個當家主母!

也太通人情了!表少爺的死跟姑娘有什麽關係?!

曼華也猝不及防地掉下淚來,她瞪著林昭言,“姑娘您何苦去受那份罪?二舅夫人那是您用道理能說得通用善意能感動得了的嗎?!”

“但卻可以利用她內心的愧疚和那點小心思轉移她的恨意。”林昭言淡淡回答,似是渾不在乎臉上的腫脹。

曼華一噎,心裏又密密麻麻地疼了起來,姑娘做錯過什麽,憑什麽要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對待!

便是她一個局外人,都對這老天爺恨了起來!

林昭言不想對著她們上演什麽“主仆含淚相擁”的戲碼,故意齜牙咧嘴地裝疼,“你們別顧著哭,被打的人是我我都沒哭,快快快,看看雞蛋煮熟了沒有。本就長得不漂亮,萬一臉上留了疤可要嫁不出去了。”

曼雙和曼華皆破涕為笑,“姑娘盡胡說,您才不會嫁不出去呢,您一定會嫁給一個最好最好的人!”

主仆三人進了屋子,白年也拿了煮熟的雞蛋過來,曼雙幫她熱敷了好久,等到看上去不再那麽腫脹的時候,才細細幫她上了金瘡藥。

“這一年可真是晦氣,依奴婢看不應該去菩薩麵前上香,而應該去閻羅王那裏打打小鬼!”

“菩薩普度眾生,閻羅收人性命,奴婢也覺著該是把那些與姑娘作祟的小鬼全都打死!”

聽著兩個丫鬟一唱一和,林昭言失笑,“你們說得對,我也覺得閻羅王靠譜些。一會兒晚間的時候咱們就去紮幾個小人去去晦氣。”

“好好好,奴婢馬上去準備。不過這事比較忌諱,咱們要隱蔽一點,若是被發現又要引起軒然大波。”曼雙當了真,神色嚴肅地應道,那架勢恨不得立刻下去將那些害了林昭言的小人用鞋底抽死。

曼華則不讚同道:“啊?我看還是不要在府上進行了,過幾天咱們尋個合適的機會,去外麵打。”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對了,小人上咱們該寫誰的生辰八字?舅夫人和宛姨娘是肯定要寫的,要不要寫侯夫人?可侯夫人畢竟是主子,她要是不好了侯府也會混亂。”

“依我看還是要寫,姑娘好多事都是侯夫人鬧出來的,就寫她,誰讓她欺負姑娘!”

林昭言被她們兩個說得頭都大了,“你們難道聽不出我剛剛是在反諷嗎?”

“聽不出。”

“反諷是什麽意思?”

“就是用正話表示諷刺的意思,你跟了姑娘這麽久都不知道她常常冒出奇怪的話?”

“哦,我就是這麽一問。”

林昭言:“……”

這時,有丫鬟挑簾進了屋子,“姑娘,老爺終於去夫人那兒了!”

“什麽?”這消息無異於平地一聲雷,屋子裏的三人都怔住了。

林昭言最先鎮定下來,“什麽時候去的?”

“剛剛,是五姑娘身邊的紫鵑姐姐過來稟告的。”白年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焦急,“紫鵑姐姐說,為了防止老爺同夫人再吵起來,請您過去從中調和。”

她能調和什麽?這兩個人,一個根本沒有把她當做女兒,一個隻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事想要贖罪才對她這麽好。

她林昭言又哪裏來的資本去幫他們調和?!

林昭言冷下臉,拒絕的話都快要說出口,突然想到自己臉上的傷,眸光一斂,頷首,高聲道:“好,我去!”

她隻給劉氏最後一次機會,隻有這一次,倘若她還是不聞不問,她也不會再讓自己傻下去。

曼雙和曼華麵麵相覷,主仆這麽多年,她們完全清楚林昭言在想些什麽。

姑娘表現得再怎麽冷靜聰慧,終究隻是個十三歲的孩子,親情於她,又如何不重要?

林昭言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往麓玉堂而去。

她剛走到院子門口,紫鵑就迎上來,林昭言問:“怎麽樣了?沒吵起來吧?”

紫鵑搖搖頭,“沒有,夫人看到老爺歡喜還來不及,不過五姑娘臉色不怎麽好看。”

林若言是個倔性子,什麽都表現在臉上,估摸著她也要說幾句諷刺挖苦的話,到時候林琛更不願意來了。

這要是以往林昭言肯定就會想著怎麽勸,現在她卻不想再讓自己再費心費力了,她甚至惡毒地想,既然我不好過,你們也都別想好過。

林昭言踏進屋子的時候,剛好聽到林若言譏諷的聲音,“虧的昕哥兒年紀大了,這要是再小個幾歲,怕要不知道父親長什麽樣了。”

“五姐,我肯定知道!”林昕不服氣的反駁聲。

林若言許是被噎住,沒有了聲響。

劉氏不滿的聲音響起,“若兒,怎麽可以對你父親如此無禮?”

“我說的是事實,那是昕哥兒記性好。給我,我要是小個幾歲,我會記得一個成天不歸家根本見不著的父親嗎!”

“若兒!”

“若兒說得對,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將你們放在心上過,整天隻想著舞文弄墨,若兒這樣怨我,是應該的。我以後,再不會了。”林琛淡淡的道歉聲,聲音尚有些嘶啞。

林昭言立在靛藍色繡金玉滿堂的氈簾外,心密密麻麻地痛了起來。

她一直都是不受寵的,從前她總能調整自己的心態,讓自己假裝不在乎。

可後來,劉氏給的母愛,林若言給的姐妹情,都讓她感到無比溫暖,她以為他們以後都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誰知道,她始終是被隔離在外的那一個。

直到這一刻,聽著這一家人暖暖的對話,她覺得自己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既然不愛她,為什麽不一直這樣下去,為什麽要親手給她希望又用力打碎?

她也隻是個普通人啊!

林昭言突然覺得自己用受傷來試探劉氏對她的真心何其幼稚!

她抬手擦掉眼眶尚未來得及落下的淚水,倉促地轉過身,抬腿就跑。

她不想讓自己變成從前厭惡的那一類人,縱然他們不愛她,她也不想跟家人耍心機!

她不想變得不擇手段!

紫鵑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四姑娘,您這是要去哪裏?!”

林昭言說不出話,隻拚命地掙紮。

紫鵑卻死死地拽住她,“四姑娘,您幹什麽?”

曼雙和曼華也懵了,“姑娘,您跑什麽?”

她們的動靜太大,驚動了裏麵的幾位,很快門簾一掀,林若言焦急的臉出現在了門口。

“林昭言?你來了幹嗎不進來?”

待看到林昭言臉上的巴掌印,更是驚愕地衝上了前,“你臉怎麽了?誰打得?誰欺負你了?!”

林昭言揮開她的手,“我沒事。”

“怎麽會沒事?腫成這樣叫沒事?”林若言又拉過她的手,“我聽說你今日去了劉府,是不是二舅母打得?是不是她?!好啊,感情她還有理了!我現在就去找她討回公道!”

“你能不能不要衝動?打已經打了,是她愧疚是她心虛,我欠她的債已經還了!你現在衝過去,是想要她繼續恨我麽!”林昭言狠狠推了她一把,有史以來第一次用這樣冰冷嚴厲的態度對她。

林若言一下子怔在了原地,看著林昭言無法反應。

林昭言深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我不是……”

“我明白的。”林若言打斷了她的道歉,神色看上去很平靜,“你總是包容我,這一次換我包容你。”說完,還衝她露齒一笑,似乎很為自己的大度得意。

林昭言怔了怔,鼻子開始發酸,“傻瓜。”

她若是知道她這個一向寬容大度的姐姐其實心底也住著一個魔鬼,甚至還有過惡毒的念頭希望大家都不好過,她可還會這麽寬容?

幸好,魔鬼並未戰勝她的理智。

林琛也已經出了屋子,瞧見林昭言紅了一圈的眼眶和臉上的巴掌印,還以為是林若言欺負了她,心疼得也顧不上問清楚真相,劈頭蓋臉就對著林若言訓斥道:“便是你再說父親都沒什麽,昭兒是你的親姐姐,她對你那麽好,你怎麽下得了手?!”

林若言臉色瞬間變了。

林昭言擋在林若言麵前,冷冷道:“父親,您能不能不要不分青紅皂白就訓斥若言?難道她不是您的女兒?還是說她沒有因為你受到過委屈,所以您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無視她冤枉她?”

林琛一下子僵住了。

“林昭言……”林若言被林昭言對待林琛的態度嚇到,也顧不上生氣,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父親可是幫你說話的,你在幹嗎?”

林昭言咬著唇,直愣愣地盯著林琛,“父親,您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林琛掩住眼底的哀慟,盡量平緩道:“我已經給你母親道過歉了。”

他在這一個多月裏想了很多,很多很多,想自己跟宛如從前的點點滴滴,想自己萬念俱灰時得知昭兒的狂喜,他為宛如付出了太多太多,偏偏隻能埋在心底,這是個禁忌,在他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說出來隻會害了他所有的親人。

他又想劉氏,想她嫁給他那晚的嬌豔欲滴,想她這麽多年來默默在他身後的無悔付出,他虧欠了劉氏太多太多,以至於劉氏要將對他的怨氣全都撒在昭兒身上,導致昭兒從小就活在親生母親厭惡的陰影中。

他想,幸好昭兒明白事理,否則在這種畸形環境中長大的孩子,哪個不會被養歪?

他一直都是這樣慶幸的,直到一個多月前,劉氏脫口而出的那些話,他觀察昭兒的反應,他才明白,其實昭兒的心底,始終都有陰影存在,隻是她隱藏的太好,叫他們都忽略了。

他後來的消失躲避都不是因為他懦弱逃避,而是他在想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他最愛的女兒變得快樂。

想了很久,很久很久,他終於明白,該是在她麵前與劉氏做一對恩愛夫妻吧!

如果宛如知道了,他是為了他們的女兒才如此,也會原諒他的吧!

在他的有生之年,他不會再讓昭兒落一滴眼淚。

“父親知道這麽多年來的確虧欠了你們的母親,父親已經想通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林昭言依舊直愣愣地看著林琛,她形容不出此刻心中的滋味。

劉氏也已經邁出了屋子,她將所有的一切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或許,真的是他們錯了。

林琛錯在太自私。

她錯在太愛計較。

便是她真的對昭兒不好,昭兒知道真相後就不會傷心嗎?她連母愛都沒有得到過,恐怕到時候她將更崩潰的徹底,再也沒有什麽能讓她堅強起來。

她已經決定了,無論結果如何,現在,她會用盡全力好好愛昭兒,把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

“昭言,母親也錯了,母親那日不該那樣對你。母親隻是,太生氣了。”

林若言也連連點頭,“是啊!就像我,我生氣起來就口不擇言,什麽話都敢說,哪句最傷人就說哪句,不氣死你不罷休的!”

林昭言破涕為笑,“我還不知道你。”

“所以你就不要再生氣了,就像你剛剛推我,我這種暴脾氣都沒有生氣。”林若言上前挽住她的手,“呐,是我要你和我聯合起來抵製父親的,但現在父親既然道歉了,母親也原諒他了,那我也就原諒他了,你是不是也該原諒他了?”

“四姐,你這麽好,肯定不會生氣的!”林昕直接撲過來,抱住林昭言的腰,“四姐,對不對?”

林昭言低頭去看他,小孩子的臉粉粉嫩嫩的,長睫毛忽閃忽閃地看著她,心瞬間軟化了。

“我不生氣。”她抬起臉笑了起來。

七月的陽光柔和溫暖,透過鵝黃色的紗窗灑進來,照射在如凝脂白玉的臉上,她眸中有亮晶晶的光芒。

柔光溢彩,明媚生輝。

與此同時,宛月閣內,宛姨娘聽說了林琛去探望劉氏的消息。

她的貼身丫鬟說:“雖然麓玉堂的消息難打聽,但奴婢還是聽說老爺似乎和夫人和好了,還留下來用了晚膳呢!”

宛姨娘的手心微微攥緊,最近這一陣子林琛也很少到她這兒了,她以為他又是有什麽書畫方麵的事情要處理也不甚在意,今日聽說他回了府,滿心歡心地打扮了一番,就等著他前來溫存纏綿,沒想到,沒想到他居然去了劉氏那兒!

那劉氏有什麽好,養得兩個女兒一個頂一個沒用!

……不對,那林昭言是人不可貌相,居然被太後看中封了縣主,害得她的行兒就算被選入宮也沒出多大的風頭!

真沒想到,真沒想到啊!一向寡言木訥的四丫頭竟有那樣的本事!

“姨娘,奴婢還聽說四姑娘今日去了劉府,等回來的時候臉上多了兩個巴掌印呢。”

宛姨娘一怔,被這句話喚回了思緒,她嗤笑一聲,“這不是送上門去討打麽!”

“是啊!所以說四姑娘傻呀!而且性子太綿軟了些,她現在可是太後親封的縣主,親家舅太太打她巴掌,那是以下犯上,是可以判刑的!”

“她要是有脾氣在府上也不至於落到這種田地。”宛姨娘不屑地哼了聲,又道:“不過她去找盧氏倒是讓我想起來一件事,我還愁怎麽對付劉氏呢!”

“姨娘想要幹什麽?”

“要置一個人於死地的最高境界,就是借刀殺人。”

感謝天空已微藍、笑笑66的打賞~

這是六千大章,所以晚上就沒有更新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