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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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渾渾噩噩地跟著素文走,整個人就像是個傀儡般被她控製。

她不敢有思想。

因為她怕控製不住自己去胡思亂想。

那麽大的火,那麽大的火……

父親怎麽熬得住?

鳳清公子也一直沒有出聲,看他的神色竟是比林昭言還要恍惚。

素文帶他們走的是一條早就計劃好的路,絕對安全,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官兵堵截,甚至沒有聽到任何動亂的風聲。

很安靜,近乎詭異的安靜。

素文走了一路才發現不對勁,回頭去看自己牽著的二人,被嚇了一跳。

隻見他二人皆是神情恍惚,眼神空洞,通身上下都彌漫著死寂的氣息,好像生無可戀一般。

素文心裏暗叫不好,這樣的姑娘,就算帶回去,公子也一定會怪罪於她。

她心裏實在惱恨端貴妃,若不是她居心不良安插人守在宮中各地,她又怎麽會跟他們打起來,又怎麽會延誤時機導致發生那樣的事兒!

不過再惱恨也沒有用了,當務之急是要讓姑娘振作起來,否則就算是活著出了宮,那也沒有意義!

“姑娘,逝者已逝,再傷心痛苦也沒有用了,咱們首先要為活著的人考慮。”素文跟在蕭歧身邊久了,最擅長捉蛇三寸,無用的話一句不說,上來就直接掐林昭言的軟肋,“您雖然沒了父親和生母,可您還有養母,還有弟弟妹妹,對了,方才林三爺不是還讓您照顧好七皇子嗎?七皇子年幼,已經失了母親,您再不振作。要他怎麽活?”

果然林昭言黯然的眸中浮現出了點點光亮,她看著素文,好半響,才艱難地點了點頭。“對,你說得對,還有睿兒,我要去救睿兒!”說完,就跌跌撞撞地要往回走。

“姑娘,姑娘!”素文趕緊攔住她,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姑娘誒,您還嫌不夠亂嗎?您這要是衝到宮裏頭出了什麽意外,公子哪能放過我!

我就是個奉命行事的,您千萬別再為難我!

素文心裏叫苦不迭。麵上則極耐心地勸道:“姑娘,您冷靜點,千萬冷靜點。現在是非常時期,您手無縛雞之力的,進了宮就等於送死。您可不能救不出七皇子還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

林昭言一怔,隨即緩緩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素文鬆了口氣,怕她反悔,忙又信誓旦旦地保證,“奴婢去幫您把七皇子帶出來,一定保證他毫發無損。您就在這兒安心等著,好不好?”

林昭言漆黑的眸子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似是在考慮要不要相信她說的話。

素文立刻指天誓日地表示,“奴婢拿自己的命作擔保!”

林昭言又盯著她看,一雙眸子幽暗深邃,讓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緒。

素文下意識地吞了吞自己的口水。

她怎麽覺得。姑娘還是方才那呆滯空洞的樣子比較好呢?

“好。”就在素文胡思亂想之際,林昭言卻爽快地點頭應下,“好,素文,那睿兒就拜托你了。”

她似乎恢複了正常。話也說得誠懇真心,這本該是一件好事,可素文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素文,你快去吧,我就在這兒等你。”林昭言又笑了一下。

她方才一直是麵無表情,此刻突然笑出來,就猶如晨曦乍現,又宛若春拂大地,立刻吹散了一切沉悶壓抑,一瞬間春暖花開。

大約能做主仆的都有共性,審美觀也不外如是,於是素文被迷得暈乎乎的,傻傻地點了點頭,就輕飄飄地轉身離去。

可她還沒能走三步遠,林昭言就用慘烈的現實告訴她——美色啊,是這世上最信不得的東西。

所以當她被林昭言一掌劈向後脖頸,迷迷糊糊倒下去的時候,也終於明白了方才是哪裏不對勁了。

姑娘話雖說的誠懇真心,可她眸中閃著的,分明是奸詐啊!

姑娘,您怎麽能利用奴婢對您的信任呢!

還有公子……奴婢對不住您,姑娘,怕是帶不回去了。

素文徹底暈過去前,無不扼腕痛惜地想。

“學了這麽久的武,總算是派上用場了。”林昭言看著自己的手掌,苦笑地呢喃。

她第一次傷人,竟然還是個全心全意為她著想的人。

隻是素文,對不起……

我不能跟你走。

“哥哥,你去把素文藏到相對隱蔽的地方,這通道雖安全,但難保不會有人過來,還是保險一點好。”林昭言轉身吩咐鳳清公子。

而此時的鳳清公子雖還是麵無表情,但哪裏還有一點方才的死寂空洞。

是了,一切不過都是他們的障眼法而已。

誠如素文所說,逝者已矣,再傷心痛苦也沒有用,他們總要為活著的人考慮。

素文武功高強,他們打不過,貿然逃離不可能,所以必須要放鬆她對他們的警惕。

裝瘋賣傻,最合適不過。

這一點,她與鳳清公子都沒有明說,彼此一個眼神的交換,就已是不謀而合。

“還是你去安排她,我去宮裏頭接七皇子。”鳳清公子卻不讚同她的提議,“我知道你是想親自救出七皇子,可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容不得一絲差錯。”

林昭言皺了下眉,也明白鳳清公子的意思。

她武功並不高,方才能將素文一掌劈暈還有賴於青黛以前教過她的防身術,這三腳貓的功夫要進宮救人,是不太靠譜。

她再想親自完成母親的遺願,也該考慮七皇子的性命。

的確是……太輕率了。

“好,就按照哥哥說的辦。”林昭言垂下眸,心裏可惜,卻不再堅持。

鳳清公子欣慰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又低頭看看倒在地上的素文,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句,“若沒有那句預言,他倒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歸宿。”

林昭言眸光閃了閃,當然知道鳳清口中的“他”是誰。

其實……事情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她經曆了那麽多,別說他現在還是執迷不悟著那張龍椅,就算他想放棄,她也不一定要了。

更枉論,她這樣被他救回去,大概永遠隻能做一個見不得光的秘密情人。

那……還是一個人比較好。

七皇子很快被鳳清公子帶了出來。

林昭言看著鳳清公子身上的血痕和淩亂的衣衫,就知道宮裏頭的情形一定很不妙。

也是了,打仗能有什麽妙?不外乎刀光劍影,血雨腥風,屍橫遍地。

自古皇帝,哪一個不是踩著萬千屍首爬上去的?更何況是要謀朝纂位。

所以蕭歧這樣算計,她能理解。

就算他不算計,也會有別人算計,惠陽帝那樣的昏君,注定了會有這麽一天。

沒什麽好痛心的。

林昭言一遍遍開解自己,才去看被鳳清公子摟在懷中,像一隻受驚小鬆鼠的七皇子。

小孩子長得快,時隔一年多再見,已經九歲的七皇子褪去了第一次見麵時的青澀稚嫩,眉眼稍稍長開,初具了小少年的風姿。

他長得很像徐宛如,眉眼精致柔和,又因一雙劍眉,少了幾分柔弱,多了一絲男子氣概。

隻是因為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驚恐地瞪大,小身子瑟瑟發抖,小臉也是慘白一片。

林昭言從心底升起一股憐愛,她輕輕碰了碰他的臉,柔聲問:“七皇子,你還記不記得我?”

七皇子依舊很驚恐,身子往後縮了縮,瞪了她好半響,才終於認出了她來,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你是曾經救了我性命的林家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