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瀕死

林昭言見劉氏麵色慘白的模樣,略不滿地朝陸言之看過去。

她不想讓劉氏他們擔心,這件事說出去又如何?沒有證據難不成還要衝到成南伯府將周霆琛抓起來嗎?

既然不能,那多一個人知道就是多一份擔心。

陸言之無視林昭言的惱怒,他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

他知道林昭言在侯府不受寵,但劉氏尚算心善,說出去了她不會再無視林昭言,會暗中派人保護她的。

雖然他答應不會再造成她的困擾,但也絕不是放任她置於危險的境地而不管不顧。

隻要她平安,他犧牲什麽都可以。

她也隻需要平平安安的。

至於凶手,他自會去查!

劉氏緩過情緒,沒有多說什麽話,隻輕輕點了點頭,道:“言哥兒,今日真是太謝謝你了,你回府替我幫你母親問個好,表舅母就先回府了。”

陸言之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跟劉氏告辭後便離開了。

原地隻剩下劉氏她們幾人,劉氏看了林昭言一會兒,歎了口氣,方才道:“走吧!”

林昭言緊緊跟了上去。

一路上沉默無言,林昭言幾次想開口,但瞥見劉氏凝重的神色,隻好閉了嘴。

終於,一行人穿堂過院,走到麓玉堂的時候,劉氏才輕輕開口,“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你父親,他會擔心。”

林昭言點了點頭,這正合她意。

劉氏歎了口氣,又道:“母親明日去靈運寺替你請願燒香,你這兩天就不要出門了。”

林昭言的眼睛竟開始發澀。

劉氏從來沒有關心過她,便是她平日裏感冒發燒,她都很少親自來看她。

去寺廟裏請願上香這種隻會為林若言而做的事,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劉氏會為了她奔波。

林昭言捂住酸脹的胸口,重重點了點頭。

付出,總有一天會得到回報。

回到院子裏,一直沉默的曼雙終於開口,“姑娘,您是不是跟表少爺有什麽?”

剛剛在馬車上她聽了一路,再聽不出什麽端倪她就是傻子了。

可是,可是表少爺不應該是五姑娘的麽?

林昭言就知道她會問,也想好了應對的法子,“沒什麽,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就算以前有什麽,以後也不會再有什麽了。你隻要明白,我與若言是親姐妹,一輩子都是。”

親姐妹跟同一個男人扯上關係,那是為人所大不恥的,這可不是什麽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佳話。

曼雙怔怔地點了點頭。

她突然覺得挺可惜的,自從文軒表少爺去了之後,姑娘對誰都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態度。她總擔心姑娘日後的親事該怎麽辦?陸表少爺是很好的人,如果沒有五姑娘,說不定真可以……

隻是,沒有如果啊!

“那,那姑娘那日是真的跟蕭公子在一起嗎?”

“……算是吧!”

“那姑娘可要小心了!”曼雙立刻瞪大了眼睛,“您看他救了五姑娘之後都有那麽多流言蜚語傳出來,這您跟蕭公子共處山穀那麽久,若被人知道了,您清譽全毀了!說不定還要嫁給他!”

曼雙覺得嫁給風流成性的蕭公子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林昭言看著曼華緊張兮兮的樣子,不由失笑。可她心裏卻覺得很奇怪,陸言之在馬車上談論到蕭歧的時候,可不僅僅是曼雙這種對蕭歧臭名昭著的排斥。

他……是恐懼。

對,是恐懼。他談論到蕭歧的時候,眸中全是恐懼。

可是為什麽?他堂堂成國公府的小世子,怕蕭歧做什麽?再說他跟蕭歧好像並無瓜葛吧?

林昭言想不通這一點,隻好甩甩頭,將這些無關緊要的思緒全都拋到了腦後。

此後,林昭言一直都安心呆在侯府養傷,對外稱是著了傷寒身體不舒服。

林琛來看過她兩次,見她雖然臉色發白,但說話靈敏、頭腦清晰,想來是沒有什麽大礙的,也就不去多想。

劉氏從廟裏求了平安符來,讓她貼身掛著,說是可以趨凶避難。

林老太太幾次想像她打聽那日去成南伯府的事情,都被她找借口推脫拒絕了。

她現在對成南伯府四個字極其反感,想都不願意去想,更別提向林老太太匯報“軍情”了。

於是就這樣,林昭言整日宅在屋子裏,因手受傷了不能寫字畫畫,所以躺在**看書,劉氏還派了專人來照顧她,很是過了一段清淨舒適的日子。

這大約是她這麽多年來在侯府最舒適的一段日子。

連曼雙和曼華都笑她因禍得福。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裏的恐懼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五月末的天空已是豔陽高照,空氣裏到處湧動著熱流,侯府的下人個個都換上了薄衫,手裏拿著絲帕不停地朝臉上扇風。

相對而言做主子的要舒適一些,雖然也熱,但是侯府有一處地下冰窖,每到炎熱的夏日各房太太小姐都會分到足以降溫的冰塊。

以往每年林昭言這邊分到的都是最少的,今年卻意外地分得了兩塊厚厚的冰塊。

曼雙和曼華這兩個貼身服侍她的丫鬟笑開了花。

夏日炎炎,林昭言仰躺在香妃塌上看書,曼雙坐在她旁邊做針線活,曼華去小廚房替她端冰鎮的綠豆蓮子羹,二等的小丫鬟白年拿著把美人團扇替她輕輕扇著風。

絲絲涼意襲來,窗牖外又傳來陣陣花香,林昭言舒服地喟歎了一聲,閉上眼睛開始閉目養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昭言被熱醒了。

“白年……”她下意識地睜開眼睛,發現房間裏空****的,一個人也沒有。

林昭言蹙了蹙眉,有些奇怪,她支起身子,朝外麵喊道:“曼雙?”

沒有動靜。

她又喊:“曼華?”

依舊沒有動靜。

都幹什麽去了?林昭言搖了搖頭,決定出去看看。

這時候,門簾一挑,一位眉清目秀的小丫頭進了屋子,朝林昭言笑道:“夫人,您醒啦?”她笑起來頰邊還有一對酒窩,煞是可愛。

可林昭言沒有被她的笑容感染,反倒被她的話嚇出了一身冷汗。

夫人?誰是夫人?

“你,你叫我什麽?”林昭言的聲音有些發顫,未知讓她恐懼。

那丫鬟依舊笑得甜甜的,“夫人啊!怎麽了夫人?您是不是想老爺了?大姑奶奶生了病,老爺去看望她了,您再等等,老爺很快就會來看您了。”

林昭言更加驚懼。

她連忙朝四周看看,沒錯,這是她的閨房,放置在屋子右側的梨花木衣櫃,正中的櫸木架子床,八仙過海的如意福祿圓桌,甚至透過半開的窗牖可以看到院子裏的那株紅梅,枯椏的枝幹上還有她為了能它能茁壯成長而係的紅色絲帶!

這的的確確是她在建安侯府的閨房。

可是為什麽,她成了夫人?

看這樣子,還是個不受寵的夫人!

“鏡子,給我鏡子!”林昭言現在急需要知道她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

那丫鬟雖然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誰知道她還沒有走到梳妝台前,門簾又一挑,闖進來幾個粗壯的婆子,個個麵目猙獰,凶神惡煞。

“老爺已經查出來了,大姑奶奶之所以會重病,皆是因為夫人用巫蠱之術詛咒造成!”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紮滿銀針的娃娃,狠狠扔到了地上。

林昭言的心一顫。

為首的婆子繼續道:“老爺說了,這等刁鑽歹毒的婦人死不足惜!”說著,陰冷的眼神朝林昭言望過去,奸佞一笑,“夫人,對不住了。”

話剛說完,那些個婆子便疾步衝上前按住了林昭言的四肢,為首的那個婆子又從袖中掏出一個紅塞白瓷的瓶子,陰森森地朝她走了過來。

林昭言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隻是下意識地掙紮起來。

那些婆子死死按住她,高聲道:“夫人,奴婢勸您還是合作一點,否則到頭來吃虧的還是您!”

林昭言不聽,死亡的恐懼令她無比害怕,她拚了命地掙紮,拳打腳踢,總算將為首那婆子手中的毒酒瓶給折騰灑了。

林昭言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為首的那個婆子就臉色一變,狠狠扇了林昭言一個耳光,“賤人!給臉不要臉!老爺讓你三更死,你就沒有這個命留到五更!我掐死你!”

尖利粗糙的手指撫上林昭言的脖頸,隨後慢慢用力,林昭言即刻喘不上氣來。

那婆子依舊在罵罵咧咧,“誰讓你這樣愚昧蠢笨,明明知道老爺同大姑奶奶……”

林昭言隻覺得越來越喘上不氣來,眼前一陣陣發黑,意識也慢慢模糊,根本聽不清那婆子後麵所言。

她腦中突然閃過周霆琛那充滿恨意的眼神,他說:“你等著,我一定會……”

她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麽,隻是那時候也有一雙手牢牢扼住她的脖頸,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用力,壓迫她胸腔內所有的空氣。

她隻能拚命地扭動掙紮,細如蚊呐的呼救從喉嚨口絲絲溢出。

“救我,救我,救我……”

感謝天空已微藍、熱戀^^的打賞~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