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可怕
李淑華和商錦秀並沒有在李家停留太久，她將白玉化瘀膏親自交到蔡依藍手中，跟她說了幾句話，又讓木槿將青兒的雙臂接好，就帶著商錦秀離開了。
蔡依藍看著她們的背影遠去，牙齒緊緊咬著唇，想要出言挽留，青兒卻已經撲進她懷裏，伸出雙臂緊緊抱著她，抬起頭一臉驚喜地問：“娘，我以後是不是就不用再給人當下人了？”
蔡依藍看著她額頭上的傷，心中一痛，最終無奈地點了點頭。青兒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她雖然有心想為青兒謀個好前程，卻也不想青兒被人作踐。
即便這件事是青兒做得不對，可看著她這個淒慘的模樣，蔡依藍便什麽氣都生不起來，隻餘下心疼。
罷了罷了，就算青兒留在商家能有好前程，可給人當婢女到底不是長久之計，如今他們一家能脫了賤籍，倒也不算壞事。更何況，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
這個孩子要不了多久就要出世了，她總不能再把這個孩子送到商家當下人。
蔡依藍想到這裏，認不出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自己滾圓的肚子。
李羅氏將李淑華等人親自送了出去，出去的時候，她的臉上還帶著笑，滿臉都是感激。可等大門一關，她的臉色瞬間就拉了下來。想到青兒額頭上的傷，她氣得跺了跺腳，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是伸手摸了摸袖子。
袖子裏有個袖帶，李淑華給她的身契和銀票都裝在裏麵。隔著衣料感受到紙張的觸感。李羅氏臉色這才好了些。
坐在馬車上，李淑華和商錦秀什麽都沒說。她們沒說。作為婢女的木蘭和木槿也不敢說什麽。馬車裏的氣氛很壓抑，木蘭和木槿都敏銳得察覺到李淑華和商錦秀的心情不好。自然不敢在這個時候觸她們的眉頭。
商錦秀看李淑華臉色不太好，就主動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娘，您別多想了，這些事情總會來的。”
李淑華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到底顧忌著木蘭和木槿還在，便什麽都沒說。於是，四個人就這麽一路沉默著回了家。
進了內院後，四人剛下了馬車。商錦秀就看見了蘭琪，還有神色有些別扭的商錦雲。她詫異地看了商錦雲一眼，沒想到商錦雲竟然也在。
商錦雲很是不自在，不過，看見李淑華後，她還是飛快地跑到了李淑華身邊，親熱地抱住了李淑華的左邊胳膊。麵色猶豫了一瞬，她才問道：“娘，您已經把青兒送回她家裏了啊？”
李淑華看著她的模樣。就忍不住皺起眉頭，淡淡地問道：“雲兒，你想問什麽？”
商錦雲敏銳得察覺到李淑華的不悅，心裏頓時更緊張了。她眼圈一紅。就說道：“娘，雲兒知道錯了。”說到最後，聲音的調子都有些不對了。
李淑華抬起她的下巴。果然看見商錦秀在流淚。見狀，李淑華的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帶著商錦雲和商錦秀一起回了屋。蘭琪擔憂地看了商錦秀一眼，卻沒跟著去。而是轉身走了。
蘭琪清楚，李淑華大概是有什麽話想對商錦秀和商錦雲說，她跟上去就不太好了，於是很是體貼地避了開。
進了屋，李淑華在貴妃椅上坐下，拉過商錦雲問：“雲兒，你剛才說你知道錯了，那麽娘現在就問你，你可知道你哪裏錯了？”
商錦雲扁著嘴，飛快地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商錦秀，然而埋著腦袋說道：“我不該聽信青兒的話，懷疑娘和姐姐。”
李淑華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在商錦雲滿懷期冀的目光中，她卻又問道：“還有呢？”
“還有？”商錦雲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然後想了很久，她終於不太確定地說道，“難道是拜師的事情？”
李淑華這一次點頭很幹脆，她的臉上沒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商錦雲看著她的臉色，心裏頓時怕了。李淑華卻拉著她問道：“你為什麽覺得你姐姐幫青兒？”
商錦雲的小眉頭擰起來，想了想說道：“娘，我覺得青兒很聰明，又喜歡學功夫。她每次看我練功的時候，樣子看起來都特別羨慕。我問她是不是想學，她說明明很想，卻還跟我搖頭，說蘭師父不會教她，就算她想也沒用。”
李淑華歎了口氣，她聽了商錦雲的話，哪裏看不出來青兒分明就是故意在商錦雲麵前做樣子？目的就是為了博取青兒過度泛濫的同情心？
李淑華無奈道：“所以你就覺得她可憐了？就想幫她了？”
商錦雲被她看得一陣心虛，她雖然年紀還小，很多事情不明白，可她被蘭琪訓斥過後，自己一個人仔細想了青兒的所作所為，心裏也有了一些感覺，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於是，她便不再隱瞞，很幹脆地說道：“當時她這麽說了之後，我就說帶她去求蘭師父，讓師父收她為徒弟。青兒卻不願意去，還說蘭師父肯定不會答應，除非姐姐肯幫忙說情。”
李淑華看著一臉‘我錯了’的商錦雲，又是無奈又是憤怒又是心疼，還有些愧疚。要不是她疏忽了對商錦雲的管教，商錦雲怎麽會輕而易舉地就被青兒給蠱惑了？商錦雲這次跟著青兒一起逼迫商錦秀，事情做得很不對，可她才七歲多還不到八歲，她這個做娘的又能如何呢？
好在，現在青兒已經被她打發回家了，日後不用擔心青兒再來蠱惑商錦雲了。
李淑華看著商錦雲，見她雖然一臉小心翼翼，眼神卻很懵懂，就猜到她雖然是知道錯了，卻並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李淑華不希望以後再出這樣的事情，就耐心跟她解釋道：“雲兒，娘問你，你姐姐對你怎麽樣？”
商錦雲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她又不是白眼兒狼，自然知道商錦秀對她的好。
李淑華便繼續問道：“那你覺得，是你姐姐對你好，還是青兒對你好？”
商錦雲立即說道：“當然是姐姐！”是，她是喜歡青兒，因為青兒一直陪伴著她長大，可感情上，她還是更喜歡商錦秀。
想到這裏，她就很不住想打自己一頓。她明明那麽喜歡商錦秀這個姐姐，當時怎麽就鬼迷了心竅，不僅信了青兒的話，還幫她逼迫商錦秀？她的腦子有病嗎？
李淑華不再問，而是說道：“雲兒，你姐姐平時怎麽對你的，不用我說你自己應該知道，青兒想學功夫，這是青兒的事，你想幫她沒什麽，但是，你不能為了幫她就逼你自己的親人！還有，青兒想拜師是青兒的事，蘭師父肯不肯收，是蘭師父的事。這些事情，跟你姐姐有什麽關係？青兒為什麽一直要你姐姐成全，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商錦雲當然知道為什麽，她當時還推波助瀾了：“青兒是想通過姐姐讓蘭師父答應這件事。”說完這句話，商錦雲心裏更愧疚了，不敢再看商錦秀。
李淑華告訴她：“雲兒，青兒覺得蘭師父跟你姐姐關係好，覺得隻要你姐姐說情，蘭師父就一定會收她為徒，所以才一直逼迫你姐。可是雲兒你想過沒有，蘭師父是你姐姐的師父，也是你的師父，要不要收徒是她的意願，不管是你還是你姐姐，都沒有資格逼她。”
商錦雲頓時愧疚得頭都埋得抬不起來了。她抓著李淑華的手腕，猶豫了片刻，終於轉頭朝商錦秀說道：“姐姐，雲兒對不起你，雲兒以後不會這樣了。”
商錦秀看她已經想明白了，心裏一鬆，一直麵無表情的臉上就浮起了笑容。她笑著說道：“雲兒，我還是那句話，不管你以後做什麽，都不要讓真正關心你的人傷心，這就夠了。”
然而，這句話說起來簡單，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做到的。
商錦雲用手背擦了臉上的淚水，狠狠地點了點頭，保證道：“姐姐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了，以後做事情一定三思而後行，決不讓你們傷心。”
李淑華看她胡亂地擦臉，把自己擦得跟花貓一般，忍不住就笑了。她這一笑，商錦雲就羞紅了臉。
李淑華笑著讓她先回去，說是還有話要對商錦秀說。商錦雲一開始還不肯走，直到李淑華瞪了她一眼，她才不甘心地走了。
出去後，商錦雲慢慢走著，心裏突然就生出一些別樣的情緒。無數個畫麵在她腦海中飛快閃現，最終，化為青兒的臉。青兒在她身邊的時候，一直表現得很溫柔大方，善解人意，還經常陪著她解悶兒。因為這個原因，她對青兒自然越來越喜歡，感情也越來越深。
眼看著青兒雖然是婢女，身上卻有一股大家氣度，商錦雲還很是惋惜了一陣，覺得青兒當一個婢女太可惜了。
如今，再想起這些想法，商錦雲就覺得自己真是太傻了。
腦海中，青兒那張總是笑得溫柔的臉突然變得扭曲猙獰，一雙漂亮的眼睛裏閃爍著瘋狂的嫉妒和不甘。
想到青兒攻擊商錦秀時的模樣，青兒隻覺得一陣陣心寒。
老天，她當初到底放了一個什麽樣的人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