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的國都,帝都,那是整個大周王朝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自然不同於清音沿途所經過的任何一個城池。同樣是青石板鋪就的大街,卻比她所見過的都要寬出一倍,足足能供兩輛寬大的馬車同時經過,相互之間還會隔開很大的距離。

街道兩邊都是兩層更甚是三層四層的高大建築,每一座都無處不透著奢華和精致。此時尚是清晨,卻已經有好幾家店鋪大門大開,裏麵燈火通明。其中一間是個酒樓,店堂裏三三兩兩的坐著幾桌客人,或安安靜靜的用餐,或者是湊在一起低語。另外有幾家的活計正打著哈欠在卸門板,準備開門營業。

清音緩步走在街道的中間,時不時的環顧四周,打量著這個似曾相識卻有陌生的城邑。身邊偶爾有兩個挑著擔子的小販,低著頭從身邊匆匆擦身而過,好像根本就沒有任何人留意到她。

漸漸的天色越發亮了起來,街上的行人也慢慢的增多,每個人都穿戴整潔,麵容幹淨,卻能在眉間眼底看到隱隱的哀愁。這就是帝都的子民!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其實內心並不一定都是幸福的。就在清音暗自思忖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就是一個爽朗的少年的喊聲:“讓開,讓開,都給我讓開……”

伴隨著喊聲,身邊的人紛紛避讓,清音也本能的避開退到街邊,抬眼看去,是一個身著白色長袍的少年,雙腿跨在一匹潔白如雪的寶馬背上,街道中間有兩個小販因為身上擔子過重,避之不及,被那少年的馬鞭揚翻在地,身上也染了血跡,明明痛的臉都扭曲了,卻半點聲音也不發出,反而怯懦的跪伏在地上,額頭不停的敲擊著青石板,發出一聲聲沉悶的聲響。

看著那小販額角上不聽滴落的鮮血,清音心底的仇恨滕然升起,腳下一點,輕飄飄的在街道中間一晃而過,在眾人眨眼之間,她的身影已經重新隱沒在人群裏。

街道中間馳騁的白馬,突然揚蹄嘶吼,馬背上的少年驚恐萬分,雙手死死的拽緊韁繩,卻終究還是被受驚的白馬摔下馬背。街上的人先是一驚,緊接著看到少年在地上滾了兩圈,渾身都染了泥汙,樣子狼狽,本來想笑,可是礙於是天子腳下,能馳馬當街的人,必定身份不凡,不是王公那也是貴族,就這樣想笑不能笑,統統憋的一張臉通紅。

少年撐地而起,攥緊馬鞭,把身上的灰塵撣了撣,闊步行到清音所站的隊伍麵前,抬手在空中揚了一鞭,惡狠狠的道:“是誰驚了本皇子的座駕?”

眾人皆怯懦不語。

少年順手撈了離他最近的一個人,手臂一揮,那人就滾倒在地上,眼看著少年的馬鞭就要抽在那人的身上,清音一慌,眼尖看見腳邊一顆石子,腳尖一挑,石子穩穩的打在少年的後腦勺。

少年吃疼,下意識的伸手去捂,摸到一手濕膩膩黏糊糊溫熱的**,攤開手心在眼前一看,麵色突的變的蒼白無血色,兩眼一翻,腰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這時,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郎,腿夾一匹棗紅色的小馬,追了上來,一看見地上癱軟的少年,勒住馬韁,縱身下馬,幾步跳到少年跟前,扶起少年昏厥的身子,焦急的呼叫:“九皇子,九皇子,你怎麽了?”

此時街道兩邊的人知道了那少年的身份,生怕被追究起來,自己吃罪,趁著那少年還沒有蘇醒之際,紛紛四處逃竄。先前被九皇子抽打的小販也慌忙的拾起擔子,連裏麵散落一地的東西也顧不得去拾掇,慌忙逃開了。清音也接著混亂逃竄的人群,貓著腰偷偷的溜了出來。

獨留下那小廝著急的往四周大喊:“來人,還不來人,這可是九皇子,若是有了差池,你們全部都要拿命來償。”

他不喊也就罷了,偏這麽一威逼恐嚇,連剛剛經過不知情的也都逃離的遠遠的,就怕被殃及。

最後還是兩邊的店家,知道那九皇子在自己的地盤外麵受的傷,那些路人上麵或者找不出來,到最後難保不會牽罪到他們這些人身上,也有人心裏是打著救了九皇子,那便是皇家的恩人,說不定以後上麵會看在這個的份上,對他稍微好那麽一點,少征點稅收。

其中一個是酒樓的老板,扭著肥肥的屁股,屁顛顛的跑了過去,又招呼了兩個小二,幫那小廝把九皇子給抬進了廂房,同時也派了人去請大夫,等九皇子的身影離開,街道上才重新恢複了人來人往。那些新來的人絲毫不知道在他們踩的大街上,剛剛發生了什麽?或者並不是他們不知道,不關心,而是在帝都生活的他們對於這樣那樣的事情,早已經習以為常!

來帝都第一天就懲治了一個跋扈的皇子,一想到將來她還會讓更多的王公貴族,在她手中吃虧,清音的心情很是嗨皮。一路哼著小調,跳梭梭的繼續朝前,不過才行了半條街,就覺得腹中饑腸轆轆。按著肚子,在街道兩邊望了望,找了一間相對幹淨卻不是那麽富麗堂皇的酒肆。

跨腳進去,那店小二眼角瞟到門邊有人影晃動,轉身笑嘻嘻的,待看清楚清音的一身打扮,撇了撇嘴,急忙迎了上來,在離清音三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肩上的白帕子,在清音麵前甩了甩,把清音逼退到門外,直接退下門口的台階,斜眼睨著清音,一直手點了點門邊的一塊牌匾,用鼻音怪裏怪氣的說道:“不識字啊?沒看見本店門口寫的是什麽?”

清音看了看門上掛著的牌匾,那是幾個繁體書寫的字,裏麵她模模糊糊能認出幾個來,不過卻沒有看清楚完全的意思,但光從店小二鄙夷的態度就知道上麵寫的一定不會是好話,昂著頭叉著腰:“我還真不認識,請教這位小哥了!”

店小二挑了挑眉,甩了甩帕子掩住口鼻:“哎,這年頭,什麽阿貓阿狗都敢往我們城裏來,字都不認識幾個,還盡都巴望著在城裏掙錢,也不撒泡尿好好看看自己長的什麽德行?”說完,扭頭就要回店門。

清音跟著店小二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自己,才發現自己一身短打的練功服,因為三天日夜兼程的趕路,早已經汙濁不堪,也難怪那店小二要把自己當做那沒錢的鄉下人。不過,鄉下人又怎麽了?難道他就是這帝都土生土長的?自己也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小二,還狗眼看人低,清音那裏會幹,腳尖一點,嗖的擋在店小二的麵前。

店小二不查,要不是清音抬手擋住他的頭,他就撞上清音的胸口了。

猛的發現自己的臉被清音髒兮兮的手蓋著,店小二猛的退後兩步,用帕子使勁兒的擦著額頭怒斥道:“你這臭乞丐,做什麽混呢?髒了小爺的俊臉!”

噗!那店小二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雖然生的也還算五官端正,可是和俊俏那是一點邊兒都沾不上的。清音忍不住就忘記了他剛才罵自己是乞丐的話,哈哈笑著,自顧自的走進了大廳中,隨便找了一個位子大刺刺的坐了下來,一腳踏上旁邊的長凳,背上的包袱重重的往桌上一丟,露出裏麵幾錠白花花的銀子來。

那店小二可是個機靈狡猾的,一看見清音包袱裏的真家夥,立馬換了一張臉,眉開眼笑的陪著笑臉,哈著腰,走了上前:“這位公子,是要吃飯啊,還是住店啊?本店特色菜有醬燒排骨,翡翠雞柳,清蒸石斑,黃金蝦仁……”

那店小二一麵細數著店裏的招牌,一邊看著眯著雙眼的清音,手偷偷的就滑向桌邊,剛要接觸到銀錠子,清音手掌在桌子上一拍,桌上竹筒中的竹筷子跳了一隻出來,直接插到店小二的手指前,嚇的他臉色一白,急忙收了回去,在衣裳上來回擦著:“嗬嗬,公子,你看看,你要吃點什麽?”

“我要……”清音信手拈了一錠銀子在手心滾動,睨著店小二放著賊光的雙眼,遲疑了半天才說道:“我要一碗大肉麵,湯多肉少,麵多!”說完就把銀錠子收回了包袱。看那店小二失望的樣子,清音從腰間掐了一個散碎的銀果子,丟到店小二的身上:“一間上房,要能沐浴的。”

不是清音對店小二介紹的那些東西不感冒,她也好久沒有好好的吃一頓好的了。可是她此次來帝都身上的盤纏有限,誰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混到陳康身邊,所以必須節省著點用啊!不過打賞給那店小二,也是有目的的,畢竟這帝都對於她來說,陌生的很,那陳康的府邸在哪兒,她還摸不著方向呢,而這店小二是個勢利的,對於城中的王公貴族,一定略知一二,所以她才會舍得在自己隻吃一碗大肉麵的時刻,打賞給那店小二比那碗大肉麵還貴重的銀果子。不就是為了將來在店小二身上套話嗎!

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是是是,公子,放心,小的即刻就去辦!一定給公子安排一間最好的房間!”那店小二得了賞賜,果然笑咧了嘴,點頭哈腰的退了下去:“一碗大肉麵,多湯少肉少麵,上房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