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帶清音去的正是晚上那間房間。

房間不大,分了中間一個正廳,左邊一個書房,右邊一個耳房。一走進正廳,中間擺了一個銅鼎,上方是一張黃梨木的方幾,一左一右擺了兩張黃梨木的太師椅。

陳王直接帶清音去了左邊的書房,陳吳站在門邊猶疑了一下,終究沒有跟進去,隻是守在門口,可是麵容上還有著尚未褪去的激動。兩隻眼睛也是熠熠生輝,在早晨的薄霧中就像蓮葉上的露珠,顯得晶晶亮亮的。

清音跟著陳王進了書房,隻掃了一圈書房。

陳王的書房擺設極為簡單,不過就是麵對著門的牆上一溜兒擺了兩個大的書櫃,裏麵裝滿了各種各樣的書,不過能隱約看見更多的還是兵書之類的。

書櫃前麵一張太師椅,一張黃梨木的大書桌。書桌上有文房四寶,另外有一本翻開的書,想來是陳王時常在讀的,因為書的邊角都有磨損的痕跡。清音隻瞟了一眼,卻發現並不是兵書,而是一本用奇怪的文字寫的,看內容有些像是一本雜記。隻是說那文字奇怪,可清音看著卻覺得熟悉的很,上麵的字她好像都認識一樣。

陳王見清音的注意力一直在書桌上的書上,就上前小心翼翼的捧了起來,遞給清音問:“你喜歡?”

“這個不像是這裏的文字?”清音如實說道。

“這是我的妻子寫的,想當初我也不認識,後來他花了很多時間,才教會我。”提起已逝的妻子,陳王的眼底升起濃濃的哀傷,還有化不開的深情,眼裏也氤氳了一層水霧,轉臉看見清音,才笑著拭了拭淚水,把書放回到桌上,對清音說道:“瞧我,不是帶你來看畫像的嗎?”

說完就把清音往南邊的牆跟前引。

隻見牆上掛著一塊湛藍色的湖綢,陳王走近,先是凝了凝神,才伸手去揭,當湖綢滑落的那一瞬間,清音看見牆上掛著一張仕女圖,那仕女言笑晏晏,眉目含情,微微上揚的唇角,帶著一點點俏皮和狡黠,身上穿著一件藕荷色的綢緞衫子,可是頭發卻像她今天一樣,隻用了一根翠色的緞帶在腦後緊緊的紮了一個馬尾。如果不是清音事先知道畫中人是陳王已故的王妃,這猛一見,也要以為是誰趁自己不注意才畫下的。

不說她和先王妃有十分相似,可是七分卻是真真的,隻是卻如陳王所說,他們兩個在眉目間隱有幾分不同,畫上的女子,濃眉大眼,透著點蓬勃英氣,而她與之相較而言,卻更纖弱了些。隻是那一顰一笑間透露的神韻,卻宛如同一個人。

清音驚的張大了嘴,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再看到畫中女子脖子上隱約透露出來的一塊玉佩,雖然隻有半截,可是也足以讓清音看的真切,那和自己脖子上掛著的玉佩絲毫不差。清音下意識的摸向脖子,手指的指腹摸上那帶著自己體溫的玉佩,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隱情。

就在她越往下想的時候,她的頭有開始疼了起來,起初隻是太陽穴上突突的跳動著痛,後來就蔓延到額頭,最後整個頭就像是有東西在裏麵亂撞,想要衝出那頭骨的枷鎖一般,她雙手抱頭,努力想要把頭顱裏的痛楚給擠壓出去,可是那痛楚絲毫沒有削減,反而越來越劇烈,引發的身體也是一陣緊過一陣的抽搐。

陳王發現清的異常,著急的叫喚起來:“清音姑娘,你怎麽了?”

“啊——”清音終於忍不住,張大嘴仰頭大叫一聲,身子一軟,就癱了下去,陳王眼尖一把撈住清音的身子,連忙朝門外大叫:“吳!”

陳吳幾步奔進書房,就看見清音滿麵蒼白的暈倒在陳王的懷裏,也急的白了臉:“王爺,這是……”

“快請大夫!”陳王一邊囑咐,一邊打橫抱起清音,穿過正廳,去了西邊的耳房。耳房那邊備有一張矮榻,平時陳王有時候看書,或者處理公務累了,也會在那裏歇歇。東西倒是都一應俱全的。陳吳雖是年老了,可是因為著急,腳下也沒有停頓,幾步就出了書房,出了院子,吩咐門口的守衛去請大夫,自己又去端了一壺熱茶,才折身回去。

小心的把清音平放在床榻上,陳王喊了半天清音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隻是看著昏迷中的清音眉頭皺的緊緊的,牙關緊咬,腮幫子也僵硬的微微有些抖,陳王的心跟隨著清音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反應,或是揪緊,或是放鬆。手心攥著清音的柔荑,冰冰涼涼的,連忙用雙手使勁兒的搓著。偶爾清音的睫毛輕輕的抖動兩下,陳王以為清音就要醒過來,忙湊身上前呼叫,可是不過隻是抖了兩下,清音卻還是沒有醒過來。

等了一會兒,就見清音的雙唇都青紫了,陳王急的跳起來,奔到門邊,不時的往院門口張望。

好在陳王府是在帝都的內城,侍衛腳程也快,不過一刻鍾就請了一個大夫前來。

“大夫,你快給瞧瞧,這位姑娘到底得的是什麽病?”那大夫剛到門邊,隻跨進一隻腳,陳王就扯了他的衣裳,往耳房裏拖。

大夫苦不堪言,可是誰叫人家是大周第一的異性王爺呢,也就不好發作,跌跌撞撞的撞進了耳房,撲到了清音的床榻邊,彎腰看了一眼清音的麵色,急忙蹲身下去,搭手上了清音的脈搏。

如此來回好幾次,那大夫卻是緊皺眉頭不說話。

“如何了?到底是什麽病啊?”陳王見狀忙問。

“這個……”那大夫把清音的手放回到被子裏,起身麵露難色,吞吞吐吐的。

“到底是個什麽病?”不會是絕症吧?剛才她就那麽突然就發了病,而且這病情來的這麽猛烈,便是陳王活了五十餘年了,也從來沒有見過的。

“這個,請恕老夫無能,不能診斷出來!”大夫拱手懦懦的道。

“什麽叫不能診斷出來?你不是這帝都都有名的大夫嗎,怎麽可能這麽一個小小的疾病都診斷不出來?”陳王聽完,氣憤的喊道。

“王爺,小人行醫已有三十餘載,可是從未見過這種脈象。”大夫搖搖頭道:“從脈象上來看,這位姑娘不僅沒有生病,而且身體強壯,便是一般的男子隻怕也比不上她。可是她卻麵色鐵青昏迷不醒,這著實讓老夫也摸不著頭腦啊!”

“沒有病,為何突然就暈倒了,而且還昏迷不醒?”如果說來人不是帝都有名的大夫,陳王或者還要說他是庸醫誤人,可是此人也是帝都赫赫有名的,醫術有時候連宮裏的禦醫都要遜色三分。既然他都這樣說,那陳王就不得不懷疑了。可是清音昏迷不醒,卻是事實啊!這一點,如何能解釋得了呢?

“不知道這位姑娘在昏倒前有沒有特殊的事情發生呢?”大夫想了想問:“有些人會在受到劇烈的刺激之後,突發昏厥症狀。”

刺激?他們剛才就在看簾兒的畫像而已,清音看著看著就頭痛欲裂,然後就昏倒了,那裏有什麽特殊的事情發生了?陳王百思不解:“沒有!”

“那就請王爺恕老夫無能了,王爺不妨請宮中禦醫上門會診,想來應該有人能治!”大夫搖搖頭,拱手向陳王行了禮,就等著陳王許他離開。

如此看來也隻能這樣了!宮裏的禦醫那麽多,總有一個有辦法能夠救治她的。可是陳王早上才讓陳康去向皇上告假,這若是禦醫上門來,得知自己並沒有受傷,到時候傳到周武王的耳朵裏,難免又要引的周武王的一番猜忌。隻是如今清音這事又耽擱不得了。陳王一咬牙,喚來陳吳:“吳,拿我令牌派人去請宮中的禦醫!”

揮手讓大夫出了院門兒。

這時,陳康領了個人正巧回來,聽到陳王要請禦醫,以為是父親身子不爽快,急忙跑進屋裏:“父王,何事要請禦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