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丫頭窩在**足足說了一夜的話,七娘擔心慕容婉的身體情況,隻是見慕容婉難得的興奮和高興,也就隻是留心照料著,臨近天亮,慕容婉終於才漸漸的有了困意,七娘暗暗的舒了一口氣,服侍著慕容婉睡下了,見林一卻是滿臉凝重,毫無睡意,便問道:“姐姐,你不歇歇嗎?”

“不了,這天也亮了,我想先去王爺那邊看看!”林一輕輕的搖頭說道。

“姐姐還記得去王爺院子的路嗎?”七娘一邊給慕容婉掖著被角,一邊問道。見林一搖了搖頭,七娘又看了兩眼慕容婉,見慕容婉睡的沉,鼻息也均勻了,就說道:“那姐姐先在這裏歪一歪,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給姐姐洗漱,也換一身衣裳,再領姐姐過去請安!”

林一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小廝的衣裳,的確覺得不太適合見慕容長天,也才輕聲的應了。隻是想起七娘也是一夜未眠,就有幾分歉意:“要不你也先歇一會兒,想來王爺那邊不會這麽早起,我們晚些時日過去請安也是可以的。”

“哎!不用了!”七娘歎了一口氣,下了床,便又繼續說道:“自從府裏出了公子那檔子事兒,我雖不在王爺跟前伺候,可是也對那邊院子的狀況有所耳聞,王爺那是整宿整宿都睡不著,如今若是知道陳王爺還惦記著他,說不定對他的身體還有所助益呢!姐姐,且在這裏等等,我很快就能收拾好了!”

是啊!出了這樣大的事,不是連自己的爹爹都不能踏實嗎?更何況是這件事的直接受害者呢?

好在林一當初在容萱閣的衣裳都還留著,雖然林一現在個子已經長出了一頭,但是有幾件,當初做的新衣裳,是撿稍大了點做的,勉勉強強的也能湊合著穿。七娘又給林一梳了個體麵的雙環髻,雖沒有佩戴珠環翠玉的,七娘看著卻不禁有些感慨,林一雖然麵容與過去並無多大的變化,隻是那眉眼之間的神情卻比過去堅毅了許多,波光流轉之間,總能看見幾分淡淡的哀傷與重重的心思來。心裏又暗暗的歎息了幾聲,這半年多以來林一的經曆,幫林一簡單梳洗了,又查看了慕容婉的情況,這才隨林一出了房門。

林一來的時候是在晚上,院子裏的情形都看的不真切,如今天色大亮了,才看清楚,容萱閣的院子裏都滿滿當當的種著花花草草,看樣子,收拾的也是十分的細心,現在雖是隆冬時節,大部分的花卉都不過隻剩下些綠葉或者枝幹,倒是有幾株梅花開的還豔麗,也不免透著些蕭瑟之意來。不過想來,春暖花開的時候,一定也是很壯觀的吧!林一隻覺得腦子裏有些癢癢的,好像在最深處有幾根觸須在撓動一般,有什麽東西就要打開,卻又始終找不到那扇走到過去的門,不免又覺得有些心煩意亂。

七娘注意到林一麵上的異動,便上前輕輕的拍了拍林一的肩頭:“姐姐,這些花過去都是你和小姐親自打理的,隻要假以時日,你定然會記起來的!”

林一轉頭看向七娘,愣了片刻,才會心的笑了笑:“我們走吧!”

出了容萱閣,一路往東,不多時就來到了慕容長天的院子,林一一路上對各處的景致都很好奇,卻沒有過多的去留意,就想七娘說的,這些原是她熟悉的地方,隻要假以時日,她一定會想的起來的,如今當務之急,就是慕容府闔府的安危。

院子門口,隻守著一個年老的管事,老遠瞧見七娘,唇角扯了扯,歎了一氣,皺了皺眉頭:“是大小姐有事嗎?”

“不是的,隻是大小姐擔心王爺,所以特命我前來給王爺請安!”七娘福了一禮,回了話,林一頭壓的低低的,縮在七娘身後也跟著福身一禮。

“哎!王爺昨兒又是整夜都沒有睡著,這會兒也不知道怎麽樣了,你先在這裏等著,我去回了話,看王爺願不願意見你!“那管事一邊唉聲歎氣,一邊說著話就往院子裏走。

“大小姐那邊說了,一定要讓奴婢見到王爺,確定王爺無虞,她才能放的下心,還請管事大叔好生說項。”七娘瞥了一眼林一,急忙著急的喊道。

“哎!如今也就隻有大小姐還惦記著王爺了!”那管事回頭又搖頭歎了一口氣,才點了點頭往正廳邊上的廂房走去。

等那人一走,林一這才敢抬起頭來打量慕容長天的院子,隻覺得似乎也有幾分熟悉的,好像過去應該是來過這裏的。隨意的轉頭在院門外睃了幾眼,就看見拐角處一個身影,迅速的閃身而過,林一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急忙縮了縮脖子,又低眉順目的恭敬站在七娘身後。

不多時,那管事就回來了,對七娘說道:“你們進去吧,正巧王爺也要了解大小姐的情況,你好好說話,莫再要王爺受刺激了!”

“奴婢省的!”七娘和林一屈膝一福,才娉娉婷婷的往廂房的方向走去。

慕容長天的院子,除了門口守門的管事,便是連一個粗使的丫頭的影子都看不見,院子裏冷冷清清的,到處都透著一種蕭瑟和落寞來。林一又在心底感慨了幾聲。

“奴婢七娘給王爺請安!”到了廂房門口,七娘福身行了禮,隻聽見裏麵一個蒼老疲憊的嗓音問道:“大小姐那邊近日病情可好?”

“大小姐已經無大礙了,隻是記掛王爺的身子,特意讓奴婢過來給王爺請個安!”七娘規規矩矩的回了話。

“無礙就好,無礙就好!”慕容長天嗓音極為低沉,但是聽完七娘的回話,明顯也聽的出語氣中透著點慶幸來:“你先回去吧,告訴婉兒務必好生將養身子,為父這邊,她不必常放在心上。”

“王爺……”

“還有何事?”慕容長天不過才說了這麽兩句話,可是嗓音卻已經是疲憊不堪。

“……奴婢帶了一位故人前來覲見王爺!”

“故人?”慕容長天有些驚訝。

“還請王爺賜見!”林一這時朝前走上兩步,湊到門邊,壓低了聲音朝裏麵說道。

“你是誰?”慕容長天雖然覺得這聲音有幾分熟悉,可是還是警惕的問道,卻並沒有馬上開門。

“奴婢奉了陳王爺之命,前來看望王爺!”

“陳兄?”慕容長天還有些遲疑,但是想到來人是跟著慕容婉身邊的七娘前來的,也才稍微的放鬆了警惕,隻聽見房間裏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之後,慕容長天的身影就出現在林一與七娘的眼前。

這一見,便是連七娘都驚呆了,倒吸了一口氣,才勉強鎮定住心神。林一也驚詫不已。

眼前的慕容長天衣衫淩亂,形如枯槁,麵容憔悴,眼神渾濁,最最惹人注意的便是那一頭披散開來的銀絲。分明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垂暮老人,那裏還有半分王爺的影子。

七娘忍不住就紅了眼眶,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王爺,您這是……”隻是說道這裏,卻如骨鯁在喉怎麽也說不下去了,隻好緊緊的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痛苦失聲,又引的慕容長天傷心難過。

慕容長天似乎渾然未覺,隻是轉臉看向林一,因為背著光,一時也沒有看清楚林一的相貌,隻是覺得有些眼熟,待到看仔細眼前的人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丫頭,再想起府門外外森嚴的守衛,遂警惕的問道:“你是陳兄派來的人?何以為證?”

“王爺不記得奴婢了嗎?”林一開口問道,見慕容長天茫然的搖了搖頭,七娘這才解釋道:“姐姐原是大小姐身邊的林一,後來在靈音山上失蹤了,如今是陳王爺的義女!”

“是你?”

“王爺,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王爺讓奴婢進屋裏與你細說!”林一想起先前拐角處一閃而過的身影,蹙了蹙眉頭,往院門口睃了兩眼,那管事已經踮腳在往這邊看,便說道。

慕容長天稍微思忖,也就讓身,讓林一進了裏屋,七娘卻守在門外。

林一與慕容長天進屋,還不到一刻鍾,院子裏就有一個婦人的聲音吵吵嚷嚷的過來了:“王爺,不好了……”

來人正是蘇姨娘,也不管院門口管事的阻撓,闖了進去,剛走到廂房門口卻看見七娘,再看慕容長天的房門緊閉,狐疑的問:“你怎麽在這兒?婉兒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