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啟一聽慕容珞知道那丫頭是誰,一時就高興的拉著慕容珞的手:“二哥,你知道是誰?到底是那個院子的?”

慕容珞摸著淡青色的下巴,鳳眼一眯:“你說是個眼生的,我倒是想起曾聽母親身邊的人提起過,前日大哥回府帶了個丫頭回來,現下應該是在婉兒的院子裏伺候的!”

“婉姐姐?”慕容啟沉思片刻,拍額說道:“我就說嘛,平日裏也沒見過,原來是婉姐姐院子裏的!”

慕容珞底下頭斜眼睨了慕容啟一眼:“那丫頭怎麽欺負三弟了?倒叫你記掛在心上了?”

察覺到慕容珞語氣中的嘲諷和戲謔,慕容啟麵色一紅,吞吞吐吐道:“不就是前日裏無意間被那丫頭撞倒,還嘲笑了我一番!”

慕容啟說的雲淡風輕,然而慕容珞卻猛然拔高嗓音,大喝一聲:“放肆,竟然不知道你是父親大人最最寵愛的慕容三公子麽?嘲笑你,不就是嘲笑父親大人,也是嘲笑我們滿慕容府麽?這還了得,不給這個賤丫頭一點教訓,還不知天高地厚了!”

慕容啟那裏想到自己簡單一句話,竟然惹的慕容珞如此這般氣惱,當即勸誡道:“二哥,其實也沒什麽,想來那丫頭也不過是剛進府,又在婉姐姐院子裏伺候,平日裏自然不認識你我,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哼!做丫頭,即便是沒有見過你我真容,難不成那院子裏的婆子丫鬟們就沒有教導過,在院子裏遇見什麽樣的人要行什麽樣的禮?”慕容珞抿嘴一線,厲聲喝斥道。

遭了!慕容啟隻不過是想打聽出她是那個院子的,小懲大誡罷了,而更重要的是,在這王府之中,每個人看見他都是小心翼翼,謙卑恭順的,隻有她敢肆無忌憚的取笑嘲諷自己!所以自己想要找到她,更多的其實還是想和她玩玩的,哪成想竟然會惹出這樣大的亂子。

二哥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前年有個丫頭不小心扯爛了他的一件新衫子,當場便給打死了。去年一個丫頭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得罪了他,竟然被賣進了勾欄。那丫頭雖然得罪的不是他,但是瞧慕容珞的樣子,隻怕逮到了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

怎麽辦才好?都怪自己一時多嘴!

“三弟,你想什麽呢?”慕容珞拍了拍慕容啟的臉,隨即拽著他就往梅園的方向走:“走,二哥現在就陪你去找那丫頭,看小爺不好好收拾這個賤蹄子。”

“二哥……”慕容啟雙眉緊擰,被慕容珞拽著手臂一路向前,突然,他彎腰半蹲:“哎喲,哎喲!二哥,我,我突然肚子疼!”五官擰成一團,看著竟像是十分痛苦的樣子。

慕容珞唇角微不可查的輕輕一揚,爾後蹙緊眉頭,俯身假裝擔憂的詢問:“三弟怎麽了?怎麽突然間肚子就疼了起來,是不是早上吃壞了什麽東西啊?這可怎麽是好啊,要不我先送你回去,請大夫來好生瞧瞧!”

“哎呀!好,好,勞煩二哥了!”慕容啟眸中神色一晃,雙唇更是哆嗦了起來。

慕容珞卻在心裏無聲的冷嗤一聲,父親寵你又如何,不過是個姨娘生的賤種!

林一自然是不知道在她身後發生的一切的,要不是慕容啟,說不定她現在已經是慕容珞砧板上的魚肉了。

祥林嫂並沒有責怪她出去的時間太久了,隻是依舊守在廚房門口的台階上,見到林一笑盈盈的回來,舒了一氣。

“嫂子,你腿腳不利索,怎的又站在外麵吹風!”林一邁上台階,一手挎著籃子一手攙了祥林嫂。

“透透氣!”祥林嫂的嗓音還是那般粗個低啞,但是林一現在卻越聽越是親切。

“今兒個又有大螃蟹。”林一一提起螃蟹,就禁不住砸了砸嘴角的唾液,又揚了揚腕上的籃子:“張嬸說嫂子腿腳不好,特意取了她珍藏的桂花酒,說是給嫂子驅驅寒呢!”

祥林嫂看她眼神中無限的神往,語氣淡淡的說:“今兒個是十五,晚間我們收拾了用吧!”

十五了麽?中秋?不知不覺林一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個月了。看著籃子裏的桂花酒,林一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唇角不由自主的揚起一抹淡笑。

晚上一輪銀色的圓月高懸在頭頂墨藍色的天幕上,點點繁星點綴,一副寧靜高遠的景致。

慕容婉由紅玉陪著去了正院和家人團聚,梅園裏就隻剩下祥林嫂,紅珠,靈兒和林一。

祥林嫂也囑咐他們在院子裏擺了桌子,備了一些小菜,點心和當季的水果,螃蟹也蒸的剛剛好,林一把桂花酒燙了熱熱的,給四個人都斟滿了酒杯。

紅珠對林一雖說不如先前那般仇恨了,也還是不溫不火的樣子。靈兒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竟然話也不多。祥林嫂也是鮮少開口。在前世時,隻有老院子在世的時候,她的中秋還能和老院子一起過,後來老院長去了,她離開了孤兒院,一個人在出租的小屋裏,都是自己一個人買一個散裝的月餅,坐在窗口看著月亮發呆。今晚不管這些人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態度,總算不用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過中秋了,林一打心眼兒裏是高興的。

席間就聽她一個人說話,不過也隻是說說祥林嫂辛苦了,紅珠勞累了,靈兒機靈之類的,又說自己初來乍到的,多虧了大家的照顧。反正都是刻意的討好,勸的三個人酒也喝了不老少。

紅珠剛開始有些扭捏,不願意多飲,後來祥林嫂發了話,紅珠也就不便堅持了,隻是紅珠的酒量不好,不過喝了兩三盞就暈暈乎乎的,滿臉酡紅,忙推手搖頭,晃晃悠悠的回了廚房,自己的領地。

林一一邊和靈兒閑話家常,一邊偷偷注意著紅珠那邊的動靜,不一會兒就看見紅珠竟然伏在桌子上睡著了。林一心中竊喜,又和靈兒說了一番同病相憐的體己話,惹的靈兒想起自己的身世,也是個沒爹沒娘的,被繼母賣進了府裏。

靈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嚶嚶低泣,林一陪著落了會兒淚水,不多時靈兒也招架不住了。

見祥林嫂和靈兒也都醉倒了,林一挨個兒把他們都扶回了房間。她隻是知道紅珠是住在慕容婉的繡樓裏的,卻不知道具體的房間是那間,隻好先扶到自己的房間歇著。取了紅珠腰間的鑰匙這才偷偷的回了廚房,悄悄的打開了那扇神秘的藥櫥,在碼的整整齊齊的藥包中隨便打開了一包。果然在其中發現一種白色的粉塊兒,忙撿了一塊兒出來包在絹巾裏,又將一切都重新歸到原位,才把鑰匙放回了紅珠的腰間。

做完了這一切,她深深的舒了一口氣,正要離開,就看見紅珠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亮晶晶的眼珠在夜色中帶著深深的戒備和濃濃的寒意。

林一訕訕一笑:“紅珠姐姐方才醉了,妹妹怕你著涼了,又不知道姐姐住哪個房間,才把姐姐扶到妹妹房間休息。”

紅珠下意識的摸向腰間,騰的從**彈了起來,就往廚房裏衝。出了門,就看見祥林嫂還坐在原來的位子上酌著桂花酒。聽見聲響回頭朝紅珠咧了咧嘴。

紅珠略做遲疑,還是不放心的回了廚房,親自打開藥櫥檢查了一遍,才算放了心。

林一陡然見到祥林嫂也是嚇了一跳,低垂著眼瞼,挪到桌邊坐了下來,麵色微紅,給自己斟了一杯早已經涼透的桂花酒,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祥林嫂,正巧祥林嫂也看著自己。勉強扯了一個笑容,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轉而舉頭望明月了!

這時,外麵院子裏響起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林一的一顆心一下子就揪緊了,難道是慕容婉?

緊接著就聽見紅玉的聲音:“紅珠,紅珠快來!”

果然是慕容婉又發病了!林一臉色一白看著祥林嫂從凳子上起了身,自己也忙慌慌的朝廚房那邊奔了過去,紅珠已經倒了一碗湯藥出來,險些和林一撞上。

紅珠嗔怒的瞪了林一一眼疾步走在前頭,林一也顧不了那許多,緊跟了上去。

進了正廳就看見慕容婉一臉鐵青,牙關緊咬的依在圈椅裏,發髻淩亂。紅玉站在她的身後不停的扇著風。

紅珠幾步上前,熟練的用銀勺撬開慕容婉的牙關,灌了一碗藥汁兒進去,不過須臾就見慕容婉恢複了神色。

慕容清從來沒有真正的見過慕容婉發病的樣子,顯然已經被嚇的不輕,況且才聽聞慕容婉‘病’的真實的情況。雖然後來他思前想後總覺得林一所言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如今當真見識過,不過一碗湯藥,不過瞬間就讓麵如死灰的慕容婉恢複了紅潤,而且精神熠熠,容光煥發。

斜眼睨到站在門邊的林一,悄無聲息的移步到林一身邊,和林一相視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惶恐,驚愕還有質疑!

林一點了點頭!慕容清神情一黯,算是徹底的相信了林一的說法!

此時,院子裏一個尖利的婦人的嗓音:“王妃駕到!”

慕容清眼中燃起憤怒和仇恨的火焰,雙拳攥的緊緊的,站在他身邊的林一仿佛聽見他骨節的‘咯咯’作響,輕輕的扯了扯慕容清的衣袖,見慕容清鬆開了拳頭,才退到暗處,福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