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皇子的死訊傳出,登基大典取消。百姓們一麵為這個年僅十歲的小皇子心傷的同時,更多的卻是為這周家不能繼續統治天下而歡呼雀躍,不過當聽到要迎回九皇子的那一刻,百姓們又蠢蠢欲動,試圖阻止皇後此舉。

一時之間群情激奮,紛紛湧向宮門,意欲要徹底的打消皇後的意圖。

皇宮門口並沒有因為一個新皇上的逝去,就平息百姓心中的怒火,反而比之先前更加的激烈。

然而宮門口的士兵得了旨意,隻要有誰膽敢違背上諭,直接當場斬殺,以儆效尤。一時間,皇宮門口的百姓和士兵們扭做一團,帶頭幾個鬧的最厲害的百姓,當場斃命,死狀慘不忍睹。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幾條剛才還活生生的人命頃刻之間就倒在自己麵前的血泊中,百姓們更是義憤填膺,紛紛退離宮門。士兵們以為百姓是因為他們的雷厲手段給震懾住了,才鬆了一口氣。畢竟那些百姓中大多也有自己的至親好友,隻是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他們在對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動殺機的同時,內心裏也是相當的不好受。

誰能料到,那些百姓的退去並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回家去取武器了。有的手中拿著家裏做菜的菜刀,有的拎了鐵鍬,有的扛著鋤頭,一個個自發的從家中又湧向宮門口,高喊著要周家的人退出皇城,還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生活。

士兵們眼看著情勢已經一發不可收拾,雖然有皇後的上諭,但是卻被百姓們強大的氣勢震撼住,一時間不敢輕易的再動殺機,隻能盡量的用手中的刀劍將宮門守護看緊,另外派了人去稟明皇後情況。

如此僵持了半個時辰,驚動了城中留守的禁軍,也就是被龔有道安置在帝都城裏,隨時預備著皇宮有變的時候,出兵占領皇宮。

禁軍們從城中各地奔湧而至宮門口,一到宮門,便揮動手中的利刃,當場又斬殺了好幾個百姓,本來以為這樣就能喝止住暴(和諧詞)亂的百姓,可是沒有料到的是如今的帝都城的百姓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更加有恃無恐的和禁軍們也對峙起來。頓時宮門口血流成河,死傷的百姓和士兵們,癱倒在血泊中,整個帝都城都彌漫著一股腥甜的血腥氣。

“王,不好了,百姓們動亂了!”令狐接到探子的回報,不無震驚,慌忙向玄颯稟報。

“什麽?”玄颯同樣震驚不已,急忙對令狐囑咐道:“傳令下去,即刻攻城,切不可讓百姓無辜枉死!”

“是!”令狐眼角瞟了瞟帝都城的方向,微有遲疑,還是恭敬回道。

正當禁軍和百姓們廝打的熱火朝天的時候,帝都城外‘轟隆轟隆’的巨響響徹天地,遠遠聞見宛如天空中的巨雷震響,仿佛大地都為之震撼著如同憤怒的胸膛,劇烈的顫抖著。

帝都城門口守衛的禁軍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人全部絞殺,城門洞開,遠遠望去,隻看見城外黃沙滾滾,紛遝而至的密集的腳步聲和馬蹄聲。百姓們想起城外巨石上的話,本來已經有些頹喪的氣焰,又精神振奮的高呼道:“天兵神將來了,天兵神將來救我們了!”

一時間百姓們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禁軍們微微有些錯愕,眼前仿佛產生出一幕幕的幻覺,好像真的有一隊人馬從天而降。

衡量左右,方知道如今最大的隱患還不是眼前這些毫無章法的百姓,而是城門外即將進城的隊伍,禁軍頭領慌忙囑咐身邊一個士兵,讓他即刻進宮回稟皇後旨意,調來城外的護軍前來助戰,那士兵慌不跌的還未行禮,就要往皇宮的方向奔去,可是才剛一轉身身子就僵持不動。禁軍頭領無奈推了一把,那士兵已經歪歪的倒在了地上,頭領這才看清楚,那士兵的後背,穩穩的沒入一支箭矢,不偏不倚正中左胸,鮮血頓時染滿了他整件衣裳。

禁軍微微錯愕,轉頭就看見城門口,一個青色身影端坐在一匹白色駿馬背上,手中一柄銀光閃動的弓箭,此時那人已經搭了滿弓,一支箭矢破空而來,禁軍頭領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隻覺得胸口一陣微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下意識的伸手在胸口一摸,頓時鮮血沾滿了雙手。

百姓們見禁軍的頭領在對方不費吹灰之力的情況就,就一箭斃命,紛紛驚叫著高呼。

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太子殿下,果然是太子殿下!”

百姓們紛紛回過神來,注目望去,端坐在馬背上的青年男子,麵容豐神俊朗,一襲青衫在隨風飄揚,宛如從天而降的天神將領,渾然一身正氣,摹的高喊著:“太子殿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跟在玄颯身後的是令狐和慕容長天,禁軍們見自己的頭領已經死了,訓練有素的隊伍雖然有些心慌,但是還是果斷的迎上前去,與玄颯帶來的人廝殺在一起,百姓們見戰事已起,如今自己也再不是沒有後盾的孤身作戰了,戰鬥的意識更加的強烈,很快也投入到戰鬥之中,雖然沒有武功,但是因為有了勇氣,三人一組,五人一夥兒合力,竟然也殺了不少的禁軍。

百姓們軍心大振,衝向皇宮的方向。宮門口守衛的士兵見大勢已去,自是不敢再做無妄的掙紮,幹脆丟了手中的兵刃,直接繳械投降。

慕容長天的隊伍留守在城中收拾殘局,玄颯卻是再也不願在戰爭中逗留,隻巴不得即刻衝進皇宮中搜尋林一的下落。令狐帶領雲隱的隊伍緊跟其後,很快就與聞訊而來的禦鈴軍交上了手。然而禦林軍雖然武功高強,但是終於雙拳難敵眾手,不過短短幾個時辰,玄颯他們就已經將皇宮的形勢控製住了。

玄颯一路往勤政殿的方向飛馳而去,拉動了身上的傷口也渾然不覺,一路上隻心裏默默的念著,林一千萬不能有事,但是卻不由自主的因為角進宮這麽久還沒有一星半點的消息而莫名的恐慌。一路上居然暢通無阻,極其順利的就到了勤政殿的門口。

勤政殿已經被大火毀於一旦,變成了一堆黑乎乎的廢墟,空氣中還彌漫著被水澆熄火焰殘留下的嗆鼻的焦臭味兒。玄颯眉頭不由自主的緊緊擰在一起,隻覺得胸口一陣憋悶,仿佛就要喘不過氣來,彎腰扶著廢墟的一根柱子,別過臉張大了嘴慌忙的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稍微覺得好受了些。

“王……”身後一陣輕微的足步聲響,玄颯扭頭就看到一臉落寞和絕望的角。雙眸一收,緊緊的拉著角的手:“她在哪兒,快帶我去見她!”

“王,對不起,奴婢沒用……”角再開口,嗓音哽咽,眼眶一紅,眼中就有了濕意。

“你說什麽沒用,她到底在哪裏?她不會有事的,絕不會有事的!”玄颯語調激動,似是不置信的瞪大了雙眼,眼中巴巴的望著角,生怕從他的口中得到讓他後悔一生的結局。

“奴婢來的時候,勤政殿的火勢已經凶猛不堪,門口還守衛著好多禦林軍,奴婢與他們一番搏鬥,卻還是沒有能衝進殿中,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大火將一切吞噬……”角語帶哭腔的緩緩說道,嗓音中充滿了濃濃的自責和悲慟。

玄颯愣愣出神,這時才留意到角渾身上下有多處刀劍的傷口,頭發也蓬鬆散亂,麵色蒼白,顯然受傷不輕。片刻之後,玄颯突然瞳仁放大,唇角下意識的揚了揚,突然發瘋似的衝進廢墟,徒手在廢墟上撥弄著坍塌的瓦片,燒的焦黑的柱子,口中喃喃道:“不會,不會……清音……你怎麽可能會有事呢……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我明知道,可還是用……用了你……你說過等我的,隻要今天一過……我們就永遠的在一起……”

碎裂的瓦礫將他的雙手割破,鮮血混著灰燼糊滿了一雙手,原本整潔的青衫也沾染上斑斑點點,牽動舊傷口流出的鮮血染上青衫,宛如盛開在草地裏一朵朵嬌媚的花朵。

“王,小姐已經走了,請你保重身體啊!”角雙眼迷離,甩了甩頭才看清楚玄颯雙膝跪在廢墟上,一身的狼狽,慌忙踉蹌上前去拽玄颯。

“滾——”玄颯雙目通紅,隱有淚光,扭頭惡狠狠的看向角,怒喝一聲,從來沒有見過玄颯如此的角突然怔住,摹的捂住嘴無聲的哭了起來,卻是再也不敢上前去勸了,隻能眼看著玄颯失魂落魄的樣子,愈加的心疼萬分。

“颯!”一襲白衣飄然而至,一個輕柔的嗓音溫和的喚道。

玄颯身子一僵,跌坐在廢墟上,臻首雙眼木然的望著雲長子,神情落寞而無比哀傷的說道:“道長,是我錯了,對嗎?”

雲長子手中拂塵在空中輕飄飄的劃過,語調依舊是平和冷漠的:“人生中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數,豈非論個孰對孰錯就能計較分明的!”

“道長……”

“如今你雖大仇得報,然而天下並未穩定,百姓們都巴巴的等著你能帶給他們更加富足穩定的生活,這一刻,並不是你亂心的時候!”雲長子說完,身形翩然而下,宛如一隻翩飛的白色蝴蝶。

天下為重!玄颯不免在心底冷笑一聲,同整個天下相比,一人性命何足掛齒?

令狐此時帶著人押了皇後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