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玉漱苑,有三個人今夜都終將難眠了。

陳康裹在被窩裏,手臂上的傷口癢的難受,撓又撓不得,心裏也想著林一的樣子,更是鬱悶煩躁,起身隻著了一件寢衣在房間裏來回踱著步子,還是覺得心亂如麻,幹脆開了閣樓上的一扇小窗戶,倚窗而立,夜晚清涼的風拂透了身子,才覺得舒暢了些。

而慕容婉因著和林一敞開了心裏的隱秘,也是激動的半晌都睡不著,拉著林一和她同榻而眠。林一心裏有事,又覺得似對慕容婉心有愧疚,不能專心,幹脆就假裝熟睡。

“姐姐,你睡著了嗎?”半天沒有聽見林一應話,慕容婉小聲的喚了喚,卻聽著林一輕微均勻的呼吸聲,才低聲呢喃:“姐姐這些日子這麽辛苦,婉兒還不知體諒姐姐,都是婉兒不好,婉兒以後一定好好的報答姐姐!”

說完閉上眼睛,腦海中幻想著很多美好的未來,甜蜜蜜的漸漸睡著了過去。

感覺到慕容婉睡的沉了,林一才睜開眼睛望著帳頂,回想起和陳康相處的一幕幕,她真巴不得以後都不要和他再見麵,但是現在的玉漱苑,隻有她和簡單能光明正大的接近陳康,而能近身照顧他的人選,也非他莫屬,就是她想要逃避也是無處可逃,無聲的歎了一氣,卻是再也無眠了。

第二天早膳時間,林一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勉為其難的給陳康送飯。

敲了敲門,卻半天沒有聽見屋裏人的回音,試著推了推房門,門從裏麵上了門閂,以為陳康還沒有起床,就先行離開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林一伺候慕容婉進了早膳,簡單給慕容婉把完了平安脈,去到陳康的房間,還是沒有得到回音,回來找林一問話:“世子早上可有用膳?”

“還沒有呢,一大早我去敲門沒反應,我估摸著還沒起,就先回來了!”林一一邊低著頭收拾東西一邊無精打采的道。

“奇怪!這個點兒,世子應該早就起了啊!”簡單抬頭看著天色,疑惑道。

咦!對哦,陳康從來不是個賴床的人,就算是受了傷,也大多是早飯點兒以前就起床,自己簡單梳洗然後要練功的,今天的確有些異常了。難道是昨天的事?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想到這裏,林一再也坐不住了,就往陳康居住的閣樓跑去。

門還是緊鎖著,林一身子弱小,力氣不夠,也推不開。

好在簡單也察覺到異常,隨後跟了來,直接一腳就踹開了房門。

林一跟在簡單身後抬腳衝了進去,在屋子裏到處尋找陳康的身影,才發現陳康隻著了寢衣,麵色蒼白,額上細密的滲著汗珠,竟是昏迷在打開的窗戶下。

不待簡單上前,林一已經扶起陳康的身子,靠在懷裏,感覺到陳康渾身滾燙,林一著實嚇了一跳,手上慌亂的不知所以,隻是緊皺眉頭,輕聲的呼喚:“殿下,殿下,你醒醒!”

“見鬼!”簡單低聲咒罵一句,不理林一,一把從林一的懷裏抱起陳康,可惜簡單雖然健壯,但是陳康體重也不輕,好不容易才平放在榻上,簡單也不顧一臉的汗水給他診起脈來。

林一本來半蹲在地板上,突然感到懷裏空落落的,眸中已經噙滿了淚水,恍惚間才反應過來,從地上爬了起來,緊步跟到榻邊,胡亂的拉過被子把陳康裹了嚴實,抬眸眼巴巴的望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簡單。

雙唇哆嗦著,半晌才怯懦的問:“殿下,殿下無礙吧?”

“無礙?”簡單向來不是個沒有理智的,就算是當初慕容婉病重的時候,簡單也沒有這麽失態過,林一深知陳康的情況肯定是不容樂觀的,眼淚奪眶而出。

“簡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殿下啊,要是殿下有個什麽閃失……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殿下也不會生氣,你,一定要,救救……”林一泣不成聲的懇求道。

這個時候,慕容婉也已經穿好了衣服,長發隨意的挽了一個發髻,跟了過來,就看見林一淚流滿麵,陳康昏迷不醒,簡單麵色凝重,小臉一白,捂著嘴噤聲不語。

簡單扭頭狐疑的盯了盯林一,麵上隱有慍怒,雖然不知道陳康和林一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也有些心疼林一,才放緩了語調:“行了,世子沒有性命之憂!你也不用太過著急了!”

沒有性命之憂!簡單是禾邑名醫,一定要相信他的話,一定要相信他的話!

林一不斷的催眠著自己,但是還是不放心的問:“那世子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啊?”

“世子本來受了那麽重的外傷,身體還沒有調養好,現在又鬱積攻心,加上受了風寒,所以才高燒昏迷不醒,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蘇醒過來,我現在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簡單心裏雖有諸多疑惑,但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世子的身子,其他的等世子醒來之後再慢慢的問吧。

鬱積攻心?簡單說的其他的話,她都沒有聽仔細,隻有這四個字,她的心聽的分外的真切!果真是自己的緣故!但是難道自己在他的心裏已經有了這麽重要的地位了嗎?不過才相處短短數日!

簡單給陳康紮了針,才去開藥方,又囑咐林一如何照顧,才急速的離開抓藥去了。

林一一直心係陳康,沒有注意到慕容婉輕步靠近。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這樣的,我要是早知道這樣,我一定會好好跟你說的!”看見**眉頭緊鎖,一臉痛苦的陳康,林一真心的自責。

慕容婉剛才被嚇的不輕,現在才有些醒過神,擔憂不已的走到林一的身邊:“陳康哥哥真的沒事嗎?”

“婉兒,你怎麽來了?”林一這時才發現慕容婉,想起剛才自己說的話,有些驚愕的站起身來,推著慕容婉往門邊去:“風寒是會傳染的,婉兒身子才剛好些,切不可再染上了。”

“可是,陳康哥哥不礙事嗎?”慕容婉感覺林一不願意讓她和世子在一起,好像並不僅僅隻是因為自己身體的緣故。林一剛才發現自己也在的時候,眼神閃爍間好像是在掩飾什麽,到底是什麽呢?

“簡大夫不是說了嗎,性命無憂!”林一故作鎮定。

“我擔心陳康哥哥,就讓我留在這裏吧!”剛才簡單那鐵青的臉,慕容婉看的真真兒的,她可沒有林一那種自我安慰的能力,所以心揪的緊緊的,就怕自己離開半步就會是永別。

“婉兒,這裏有我就行了,何況簡大夫馬上就會煎好藥送過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我……”喜歡一個人不是說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喜歡他不就是要不顧一切的守護嗎?慕容婉單純的這麽想著,癟著嘴倔強的不願意離開。

“行了,婉兒你不要在這裏添亂了,你要是不怕公子擔心,想讓我一個人照顧兩個病人的話,那你就留在這裏吧!”林一心情有些煩悶,突然語氣就不好起來。

林一從來也沒有這麽跟自己說過話,慕容婉一時間從心裏不能接受,但是卻更加認定陳康的情況緊急。

兩個人還在僵持著,**昏迷的陳康卻發出一聲呻吟,林一連忙撲了過去,陳康現在的麵色已經由先前的蒼白轉而一種不正常的紅,臉上還在不住的淌著汗,牙關緊咬著,嘴唇也有些幹裂開來。

林一本來是照顧過病人的,隻是在這一刻,腦子裏一片空白,把簡單剛才囑咐的話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反而是慕容婉還能理智的做出正確的反應,三兩步走到盛了涼水的銅盆邊上,投了一張棉布,展開覆在陳康的額頭上。

冰涼的棉布接觸到陳康發燙的皮膚,陳康發出一聲舒服的輕鬆低吟,麵上的肌肉也隨之鬆了鬆。

自己口口聲聲稱自己是奴婢,但是真到了這樣的關鍵時刻,卻還不如一個慕容婉!看來愛情的力量會讓人毀滅,也會讓人變的強大!

慕容婉不停的奔跑在床榻和銅盆之間,林一不便再趕她離開,隻好跟著慕容婉加入到換棉布的行動中來。

慕容清聞訊而來的時候,就看見慕容婉頭發散亂,麵色緋緋,不停的在林一和銅盆之間來回。而林一臉色蒼白,蹲在床榻邊上,細心的擦拭著陳康額頭上,臉上,甚至脖頸上的汗水。陳康抖著雙唇似乎在喃喃著什麽,垂在被子外麵的手裏攥著林一的一角衣衫。

看著林一細白的十指,在陳康上下滾動著的喉結上輕柔的移動著,他隻是稍一怔楞,便抬步上前,輕輕的推開林一,自己手裏搶過林一手裏的棉布,接替林一的工作。

“哥哥,陳康哥哥退燒了嗎?”慕容婉又換了一張濕冷的棉布,遞給慕容清。

慕容清低頭就看見慕容婉被凍的通紅的纖纖十指,突然莫名的就發了怒:“這些事是小姐做的嗎?”

“都是奴婢不好……”林一話沒有說完,陳康的吼間發出輕微的一聲低吼,緊接著眼瞼動了動,緩緩眯起一條縫隙。

“哥哥,陳康哥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