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小覷他了!
三日後,秦王一行人便啟程前往紫夜了。
路上,秦王反複地想著那晚洛傾城的話,眸底亦是忽明忽暗,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切,竟然是早就在了人家的預料之中了!更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是還陷些就落入了別人陷阱之中!
秦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權利?多麽誘人的東西,誰不想要?可是,前提是也得有那個命呀!
一想到了昨晚上洛傾城身著一襲夜行衣出現在了自己的府中,秦王的心底裏頭便是說不出的複雜、後怕!
自己的秦王府,向來自詡守衛森嚴的親王府,在洛傾城的眼裏,竟然是宛若自家後院兒?這來去一遭秦王府,竟然是如入無人之境?
他該說是洛傾城的身手太好?還是該說自己王府的守衛太過鬆泛了些?
秦王一行人順利地進入了紫夜國的境內,一到了邊關,便有梁城派來的官員等候,沿途護送相迎,無論吃、住,端的是氣派大方,這讓在千雪不得誌的秦王,一時間是感受到了被人敬重的美好滋味。
一路上,餐餐皆為山珍海味,所下榻之處,必是奢華富貴之地,莫說是那侍奉的下人了,便是前來迎他的官員,亦是個個低聲下氣,將秦王骨子裏的那抹有些灰暗的欲望,一點兒一點兒地,勾了出來。
躺在了上等錦帛的軟褥之上,美人環繞,鶯歌燕舞,輕言慢語,聲聲昵儂,這等被視為君主的日子,徹底地將他長久以來的壓抑、克製、隱忍,統統地掀翻了!
原來人生在世,也可以這般地美好奢靡?
瓊漿玉液,歌舞不絕,這才是一個王者該當享受之福!
曾幾何時,他也曾是躊躇滿誌,想著終有一日,自己會成為最高位置的那個君王,可是現在呢?自己離那個位置已然是越來越遠,到底是自己的才華不夠,還是造化弄人?
秦王時而感慨,時而怨天尤人,時而又是覺得如此在這佳人美酒之間,醉生夢死,倒也是極好的!
不管他到底是有了多少的想法,不管他有多迷戀這一路上對他的款待,最終,他仍然是到達了梁城。
一入梁城,身為皇家親王,自然是再不能當著滿京貴族的麵兒,太過驕奢了。遂安安靜靜地住進了館驛,隻等著休息一日後,再與蒼溟和北漠派來的王爺,一同進宮赴宴。
秦王的心情是有些緊張的,特別是當他在馬車裏,掀著簾子看到了那碩大的梁城二字時,心底多多少少是有些焦慮的。
他是知道肖東逸曾經潛在了千雪的身分的,他也是知道,能在千雪潛藏了這麽多年,而不被發現,這個肖東逸的本事,可是不容小覷的!
而且,一想到了,當初他還是南宮逸的時候,從小到大,自己雖然是從未正麵欺負過他,可是卻沒少做一些挑撥了齊王去對付他的事,隻是不知道,這些,肖東逸是否知道?又知道多少?
再想到後來齊王被禁,良妃與自己的母妃二人在宮裏明爭暗鬥,到底,還是會讓他有了幾分的惱意的吧?
秦王突然就想到了良妃的死!
雖說不是他們下的手,可是到底也是因為良妃被他的母妃算計,才會徹底地失了寵,以至於最後也未曾保住了一個妃位。這一點,倒是現在的慧嬪,極為相似了!
隻不過,不同的是,自己的母妃還活著,可是良妃的母妃,又或者是養母,已經死了。秦王真正擔心的,便是這個了!
當初良妃對肖東逸可是真正的疼愛,又是常常維護,畢竟也是養育了他十多年,不知道肖東逸會不會將良妃的死,算到了他們的頭上!
若是他感念養母之恩,再想著殺了自己泄憤,自己可真就是送上門來任人家宰殺了!
次日的晚宴,無論秦王是有些畏懼,還是有些尷尬,都是要麵對這位新的紫夜皇了!
三呼萬歲之後,肖東燁在龍椅上落坐。
因為秦王是三國使者之中,身分最為高貴的親王,故而,他是坐在了其右側的首位,如此近距離的感受到了肖東逸身上的王者之氣,讓秦王的心,猛然就漏跳了一拍!
秦王的心情是激動的!
這是他第一次,距離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竟然是這樣近?雖然這不是千雪國的皇位,可也一樣是君主之位!是一樣的龍椅,一樣的氣勢,一樣的權利的象征!
縮在了寬大衣袖下的手,是微微有些顫抖的。秦王微微垂下了眼瞼,再略偏了些頭,當年他們兄弟幾個入座,自己何時不是在他的上首的?何曾會料想到了,他也會有今日!
隻是一個位置,他二人之間,隻是相差了一個位置,可偏偏就是這一個,讓他們二人的身分、地位,產生了巨大且不可逆轉的差距。
這種強烈的心理落差,在他剛剛坐在這裏,仰望著那把空置的龍椅時的激動的心情,已是被一種強大的卑微感、壓抑感吞噬殆盡!
秦王到底也是皇室中長大,很快便將自己的情緒掩飾了下來,再舉杯恭賀時,已是一片泰然。
肖東逸似乎也果真就是初識秦王,兩人簡單交談了幾句後,便不再有什麽言語,甚至是視線上的接觸也未曾有了。
一頓晚宴,各懷心事,即便是不知肖東燁曾為千雪安王的王孫公子們,也是暗自揣測著這位紫夜國新帝王究竟是有著幾分的本事?
傳言這位新皇手段陰狠毒辣,繼位不過短短幾日,便將紫夜的兵權,大多數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如今,他有定王府和穆將軍府兩大強悍勢力相助,朝堂上,已是很難再聽到對其置疑的聲音。
特別是在他直接就下令將大皇子和六皇子兩人軟禁之後,這朝堂上已經人人自危,惴惴不安,大有草木皆兵的架勢。
新皇的手段淩厲,動作宛若雷霆,新政令的推行,亦是舉措快捷,將一個老頑固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秦王一點一滴地回憶著這幾日讓人打探來的消息,對於這位曾經不以為意的病皇子弟弟,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看走了眼!
事實上,他看走眼的,又豈是這一人?
當初寒王兵權在握,他所想的,亦不過是拉攏與利用,何曾想到過,他那樣聲名狼藉之人,竟然是也能問鼎寶座?
如今再看看這紫夜新皇,肖東逸,不亦是如此?自己當初何曾將他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呢?做不成千雪皇,可是他卻成了紫夜的皇帝!不僅如此,想想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就衝著他最新推行的那些政令,也知他壓根兒就不是什麽窩囊之輩,根本就是一直在藏拙罷了。
秦王感歎人世無常,曾經自信滿滿的自己,如今卻是隻能屈居親王,當初自己瞧不上眼的兩人,一人成了太子,一人成了紫夜新皇。
人生在世,果然就像是一盤棋局,不到最後,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勝是負!
晚宴就此散了。秦王許是因為心情不好,沒有飲太多,卻已是醉態漸生,由宮人扶著,才上了殿外的軟轎,出了宮。
肖東逸回到了自己的寢殿,看著屋內來回晃動的燈燭,眸色漸深。
“事情辦的如何了?”
“回皇上,一切順利。這一路上,秦王都是被歌舞所迷,而且,對於您派出去的那位王麗華,他也是甚為寵幸。”
“朕要的不是這個!”肖東燁的聲音一冷,眸光微寒。
那黑衣人有些驚懼地,將本就已是極低的頭,再壓低了三分,“回皇上,所有的官員及侍婢們,對於秦王的態度,都是格外地恭敬,對待秦王,所行的禮數,也是宛若對待一位君主一般。”
肖東逸這才點點頭,“告訴王麗華,千萬不能插手政事。隻要是秦王提及政事,讓她千萬不可答話,秦王可不是傻子,讓她自己將嘴巴管嚴了,千萬不能露出一絲的破綻,若是讓他有所察覺,她也就不必再活著了。”
“是,皇上。”
“太上皇現在何處?”
“回皇上,太上皇仍然在穆太妃的宮中,已經有月餘了,未曾出來過。不過,仍然是不斷有暗衛進出,顯然,太上皇還是派人去尋找什麽,不過,因為都是太上皇的心腹,而且,皇室暗衛裏的規矩甚嚴,所以,屬下並不清楚太上皇在找什麽。”
“嗯,太上皇那裏,定然是有什麽不能言說之事,你們切記,不要打擾到太上皇和穆太妃。”
“是,屬下遵旨。”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惴惴不安道,“啟稟皇上,那您看,皇後宮中?”
新皇即位,卻是並未下旨敕封太後,而是隻封了一個穆太妃,皇後未廢,卻也未曾在太上皇的聖詔中提及隻言片語。而肖東逸這裏,也是未曾對此表態,仿佛宮中根本就是沒了這麽個人似的,倒是徒增了幾分的悲涼和詭異。
“裴氏?哼!讓她好好兒活著。朕自然是還有用處的。”
“是,皇上。屬下告退。”
夜色如水,靜諡微涼。
肖東逸一襲明黃色的龍袍,在這本就有些柔和的燭光中,一動不動!
雙拳微微蜷起,許久,才重重地舒出一口氣,眼瞼微闔,睫毛微抖,似乎是在強力地隱忍著什麽,不願發泄出來。
“傾城,洛傾城!”
低低地吐出了這麽幾個字後,肖東逸微微低了頭,好一會兒才深吸了一口氣,再抬起頭,眼眸睜開時,已是一片冷戾!
“南宮夜,朕是不會放過你的,絕不!”
風過,燭滅,華麗富貴的一座寢殿之中,竟然是無端地多了幾分的詭異和陰暗。
而回到了館驛的秦王,則是朦朧迷醉之間,便與美姬一起倒在了榻上,一晚纏綿。
這名美姬,不是別人,正是秦王在他剛剛進入了紫夜境內時,便刻意安排人送上的美人兒,麗姬。其在紫夜的身分,便是一名從三品的武將之女,因是庶出,身分卑賤,被人利用,送上了秦王的床榻。
秦王以前也是見過王麗華的,隻不過美人兒,他見得多了,起先在京都時,那王麗華可是算不得顯眼兒的,更重要的是她的身分太低,還真就不是秦王能看上眼的!再加上他還要多多的仰仗武家,平日裏,與這美色一事,向來還是看得很是慎重的。輕易,是不會對什麽美人兒動心的。
如今美人在懷,特別是武影兒並未隨行,如此一來,他自然是越發地**不羈了起來!先前在往梁城的路上時,便與那麗姬是不分黑天白夜地巔龍倒鳳,如今雖是到了梁城,可是這館驛之中,自然還是他這個王爺最大!
而且,秦王發現即便是到了梁城,這些迎接和服侍他的官員及下人們,態度上,仍然是一如既往地恭敬,並無絲毫地慢怠。這讓秦王,又多少有了些虛榮心上的滿足感,讓他覺得,他在紫夜,還是蠻受人重視的。
也因此,秦王在館驛的表現,也是愈發地不成體統了起來。
肖東逸得到了這個回報的時候,也隻是淡然一笑,並未多言,次日,命人將秦王請進了宮中,在禦花園,與他飲酒一敘!
禦花園因為新皇登基大典的舉行在即,所以,亦是布置得格外靚麗隆重。
看著這繁花似錦,五彩繽紛的禦花園,秦王突然就想起了早先的寒王府。
最早他去寒王府的時候,寒王府裏雖然是辟出了一塊兒後花園,卻是並未見人精心打理,也不過就是長著幾株還算過得去的花也就是了。
不知何時起,寒王府裏漸漸地便有了春色。特別是在寒王被皇上下旨賜婚前後那會兒。他記得曾去過一次寒王府,裏頭不僅僅是花團錦簇,更是打理得精心別致,讓人流連忘返!
當時他還覺得奇怪,後來才知,洛府的三小姐,可是個出了名的極為愛花之人。隻要是花草之物,皆為其心頭之好。
如今,再看這花香滿園的禦花園,秦王則是別有深意地看了肖東逸一眼,看來,他對洛傾城,仍未死心呢。
“不知紫夜皇陛下,請本王來此,有何見教呀?”秦王最先打破了沉默,淺笑問道。
“秦王兄何必如何客氣,若是不嫌棄,就直接喚我一聲東逸就是。”
秦王一愣,聽這意思,他是不打算在自己麵前再裝下去了?
“紫夜皇這是何意?”
肖東逸挑了眉,一笑,“秦王兄何必明知故問?既然是已認出了朕,有些事,還是說開了的好。朕,是個行事大方之人,不喜歡總是躲在了陰暗處。如今,朕為紫夜國君,自問並沒有什麽不如其它皇兄皇弟的地方。自古以來,便是能者居之。所以,這紫夜皇的皇位,朕,坐得是實至名歸!”
“本王聽不明白。”
“秦王兄,你來紫夜,是南宮夜的意思吧?”
秦王的眉心一動,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一緊,不著痕跡道,“紫夜新皇登基,父皇派本王前來觀禮恭賀,有何不妥?”
肖東逸冷眼看他,“何必自欺欺人呢?你雖不是太子,可到底是皇上的親子,千雪皇成年的兒子,也不過就隻有那麽幾個!皇上如何會願意再失去一個兒子?”
秦王的手倏地一抖,“你這是什麽意思?肖東逸,不要以為你現在成了紫夜的皇,就膽敢對我千雪皇室指手劃腳了!”
“怎麽?忍不住了?”肖東逸卻像是絲毫沒有看到他眼氏的憤怒,反倒是低笑了兩聲,“你不會那麽天真的以為,南宮夜會放過你吧?”
“哼!太子並非如此小心眼兒之人,肖東逸,將你的這套挑撥離間的手段收起來吧。”
“是麽?如果朕告訴你,朕已經接到了密報,南宮夜已經派了自己身邊兒最為精銳的暗衛,兵分兩路了。你不想知道都去哪兒了嗎?”
秦王的眼神一閃,一股莫名的恐慌便從心頭跳起,再漸漸地浮上了眼底,“胡言亂語!”
“既然是秦王兄不想知道,那朕也沒有必要無端地送上門來招你厭恨。罷了,就當朕什麽也沒說吧。隻是,怕是不出三日,便會有著流血事件的發生了。嘖嘖,隻是不知道,到時候,是哪一個路先得手呢?”
肖東逸說完,龍袖一甩,大步離去。
徒留在此的秦王,則是身子一軟,神情沮喪!
剛剛肖東逸話中的意思,雖未言明,可是這暗示,也已經是足夠地明顯了!兵分兩路?如今千雪真正能阻了他的路的,還能有誰?
秦王一出了宮門,便直接吩咐了自己的心腹先去給遠在了北地的武業父子送去消息,要他們加倍小心,切勿大意。而他自己,則亦是回到了館驛後,便命隨行的暗衛,都多加小心。
而秦王的這些吩咐指派,自然是毫無保留地,全都到了肖東逸的耳朵裏。
“很好!這個秦王,果然是比齊王要聰明一些。倒是讓朕費了些心思。”
“皇上,那咱們什麽時候動手?”
秦王輕叩了一下龍案,看著龍案上躺著地那個泛著舊的荷包,好一會兒,才移開了眼,喃喃道,“明日,可是慧嬪的生辰呢。這份兒大禮,就當是朕送給了慧嬪的吧。”
“是,皇上。”
三日後,千雪國京城,太子府,靜園。
“今日的藥可用過了?”夜墨一下朝,直接就匆匆地回了靜園,先在東次間兒換了衣裳,才回到了寢室。
傾城並未躺著,隻是坐在了屋裏逗弄著小花梨玩兒。聽到了夜墨的聲音,眼皮也沒抬,隻是有些敷衍地問了一句,“回來了?”
夜墨的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瞪了一眼正在桌上來回地蹦蹦跳跳,逗著傾城淺笑的小花梨一眼。
“今日的藥可用過了?”再問了一遍。
“用過了。”傾城的眼底閃過一抹不耐煩,“你不要每次回來都逼著我喝藥不成嗎?那會讓我覺得你是一個十惡不赦之人!”
話落,竟然是還撅起了嘴,顯然是真的有些不開心了。
“你呀。”看到她的氣色,果然是自那日之後,越來越好,夜墨的一顆心也是漸漸地放回到了肚子裏,“可用過早膳了?”
傾城點點頭,卻未出聲兒,正拿著一隻盤子裏的一粒蝦仁兒,逗著小花梨玩兒呢。
夜墨再次緊了緊眉,“丫頭,無崖今日可有過來診過脈了?”
“嗯,來過了。這會兒估計在膳房,為我準備午膳呢。”
“哦?難得他倒是有份兒好心情了。”
傾城白他一眼,“這些日子的午膳,不都是他做的麽?你可曾做過一次?哼!一點兒都不知道心疼人家,連份兒像樣的粥,你都是沒有熬過一回呢。”
夜墨表情微滯,熬粥?他當然會!當初在外行軍打仗,怎麽可能會沒有一些野外的生存技巧?隻是,他是真的不認為,他做出來的食物,能入得了這丫頭的口,怕是連瞧上一眼,都會讓這丫頭嫌棄的。
傾城接連咯咯輕笑了幾聲,原來是小花梨好不容易搶到了一粒蝦仁後,竟然是發現,上麵被惡意地抹了辣椒!這會兒正用兩隻小前爪子不停地拍打著自己的小嘴巴呢。
夜墨一瞧,這樣子還真不是一般地滑稽,難怪傾城會笑得這般開心!
隻是,傾城笑得眼睛還留有一條縫兒的時候,猛地便止了聲兒,眼睛再睜大時,那小花梨早已經是變成了一道銀白色的拋物線,被夜墨給拋到了窗外的花叢裏。
“喂,你做什麽?”
夜墨一把拉住要出去安慰那隻銀貂的傾城,直接就將其圈禁在了自己的懷裏,“丫頭,有正事兒要跟你說。”
傾城這才有些不情願地低眸看他,與此同時,外頭傳來了小花梨似乎是有些憤恨的吱吱聲。
夜墨的眸光一寒,“再叫,本王直接將你扒了皮,剝了骨,將你的皮毛做成一大氅的領子。”
這話似乎是極為奏效,反正那小花梨後來是沒有再吱吱了。而且最直接的後果,便是一連三天,都未曾再在這靜園裏頭出現過。亦或是出現過,反正是隻要夜墨在太子府的時候,就沒有人見過它。
“說吧,臣妾洗耳恭聽。”傾城笑吟吟地伸手摟了他的脖子,麵上卻是頗有些打趣地看著他。
夜墨輕搖了下頭,對於傾城,他一向都是沒有辦法的。
“秦王在梁城遭到了刺殺,是兩日前的消息,今天才傳回了京都,今日的早朝上,便有人借此說事兒了。”
“哦?”傾城卻是難得地兩眼放光,一臉的喜悅,“這麽說來,是有人在拿這個,暗指你容不下兄長了?”
夜墨點頭,“雖未直言,不過也差不多了。就差直接說是我派了人去行刺秦王了。”
“那秦王到底是有沒有受傷?”
“沒有。聽說是他身邊兒的一位美人兒幫他擋了一箭,不過傷得也不重。”
“美人兒?”
夜墨唇角浮上一抹笑,點頭,“是進入紫夜後,肖東逸安排人送過去的。表麵兒上的身分,是一位官家庶女,身分不高。可是實際上,你卻是認得此人的。”
傾城微微眯眯眼,眼睛一轉,“王麗華?”
“不錯!正是她。消息說,這位美人兒現在名叫麗姬,人長得美豔不說,而且聽說還極得秦王的寵愛。這一次的行刺事件,便是她舍命相救。”
“舍命?她才舍不得呢!”傾城輕嗤一聲,“分明就是那肖東逸的詭計罷了!”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王會如何想?秦王留在京都的這些心腹們會如何想?還有,我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會如何想?”
“哼!饒是他算計精準,也仍是漏算了一拍。”
“不錯!這一次,倒是咱們的好機會。”
傾城突然歪了頭,眸底有些探究地看向他,“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消息隱瞞於我?”
“有麽?”夜墨說著,還極為無辜地眨了眨眼,原本是十分萌的動作,現在出現在了他的這張冰塊兒臉上,竟然是讓傾城打了個哆嗦,直接就有些嫌惡道,“太可怕了!”
夜墨不解,眸子微沉,“再說一遍?”
“說你呀!”傾城直接就在他的頭上敲了一記,“以後莫要在我麵前再表現出這等讓人汗毛倒立的表情!明明就應該是小花梨的專利才對。”
夜墨雖不知她在說些什麽,不過聽到她的意思大概是在拿他和那隻小銀貂作比較,當即便黑了臉。
“不許拿它和我相提並論。”
傾城扁扁嘴,這個男人竟然是這般地小氣,罷了,不與他計較就是了。
“你快說,是不是還有什麽消息未曾透露給我?”
“我們低估了肖東逸,他同時還派出了一路人手,直接就對北地的武乾父子動手了。”
“什麽?”傾城聽得一驚,若非是因為夜墨此刻正摟著她,定然就是會驚得站了起來。“那武乾父子現在如何了?”
“武業輕傷,無礙,至於武乾?”夜墨的眼神一暗,不語了。
傾城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此事定然是超出了他的控製,畢竟,他們誰都沒有想到,肖東逸竟然是如此膽大,連在邊關的武乾父子,他都敢動?
“是不是武乾他?”
夜墨搖搖頭,“肖東逸讓他早先留在了京城的心腹,盜走了武夫人的一支發釵,然後再以此為要挾,將武乾父子引了出來。武乾原以為是自己的夫人被他們抓了,所以才會冒險離了軍營,也釀成了大禍。”
“這麽說,武乾死了?”傾城仍然是有些難以置信,他肖東逸竟然是如此輕而易舉地就將他千雪的一員大將給折了!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死了!是為救武業。”
“那現在北地的軍心?”
“我已經派了小舅舅和兵部尚書親往了。另外,撫安侯離北地較近,我已經修書一封,命他們隨時待命了。”
“你是擔心北地會發生兵變?”
夜墨的表情嚴肅,“有可能,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有件事,我一直沒與你說,一來是因為前陣子一直在忙於你的身體之事,故而忘了,二來,覺得也算不得什麽大事,所以便遲遲未曾與你說。”
傾城的眸光一閃,“到底是何事?”
“事實上,武家父子,在我們成親之前,就已經是我的人了!”
“呃?”傾城的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彎兒來,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冰山美男,“你說,武乾和武業,一直以來都是你的人?”
“不!並非是一直以來,而是就在與你相識不久之後,我才與他們父子達成了協議,我保家武家一脈,尤其是秦王,我會保其一命,甚至是許諾其一生的富貴,唯一的條件,便是要他們歸順於我。”
傾城的腦子轉得飛快,饒是如此,她也是覺得似乎是有些不夠用了。
“阿墨,我現在大概能猜到的,就是肖東逸派了兩路人馬,一路對付秦王,其目的並非是要取了他的性命,隻是想激起他的憤怒,亦或是鬥誌!至於另外一路,對於肖東逸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取了他們父子中一人的性命!看來,他倒是如願了。”
夜墨的表情也是有些陰鬱,“是我小看了肖東逸,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會派了人直接就去了北地。枉費我派了那麽多人來保護武家的家人,可是誰能想到,他的真正目的,竟然是在邊關?”
“是呀,邊關二十萬大軍,誰能想到肖東逸竟然是會選擇了他們下手?他的心思,果然是狡詐!”
兩人頓時都沉默了下來,武乾的死,對於整個兒武家來說,定然是一個十分巨大的打擊。而對於夜墨來說,更是十分的棘手。他知道武家父子是他的人,可是旁人未必知曉。
若是再加上朝堂上有人的刻意煽動,看來,京城很快,將又會迎來一盤大清洗了。
良久,傾城才凝眉道,“你預備怎麽做?”
“武乾死了,我自然是不會讓他白死!京城早先沒了鳳家,後來又失了一個王家,看來,也是時候再扶植起一個公侯世家了。”
傾城明白,他這麽說,自然是就是要大力地安撫於武家了。無論是於公,還是於麽,如今,安撫武家,已是勢在必行之法。
“那武業呢?你可要將其調回?”
夜墨搖頭,“我若是有意將其調回,便不會派了兵部尚書前往了。小舅舅身邊還有夜堂等人隨行。他們此去的主要目的,並非是安慰武業。”
傾城一眨眼,一抹光華快速閃過,“你是想要借此機會,將在軍中煽動鬧事之人擒住?”
“不錯!當初你挑了北地的兩處暗樁,可是肖東逸的人,怎麽可能會如此輕易地就放棄了北地?特別是他後來還盜走了兵馬分布圖。所以,軍中定然是還有他的細作。若是不將這些人揪出來,遲早都是禍患。”
傾城點頭,輕咬了咬唇角,“可是這武家那邊兒?”
夜墨淺笑看她,“你的身體雖然是已經大好,可是最好仍然靜養,而且,你一旦是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以後想要清淨,怕就難了。所以,我的意思是,讓你嫂嫂代為去一趟,另外,我已經讓人去通知雲墨宸了,他和雲夫人也會過去。”
傾城擰眉想想,搖頭,“不妥!既然是有心要大力安撫武家,我這個太子妃若是不能親往,很難讓人看出南宮家的誠意來。”
“無所謂。到時候父皇的旨意頒下,眾人便都明白了。”
傾城知道他是舍不得她勞心,輕笑道,“若是到了父皇那裏,自然也是讚同由我出麵的。阿墨,我的身子早好了。現在隻是再調理一二罷了。你忘了師父臨走前是怎麽說的了?我已經無礙了,所以你也不必總是拿我當個瓷娃娃來養。”
“以後會很辛苦。”
“我不怕!既然是嫁了你,自然也就知道自己的肩上擔了什麽,若是怕苦,當初不如不嫁。”
腰間一緊,耳邊傳來了低斥聲,“又在胡說!”
一切正如夜墨所料,北地果然是不斷地開始有人在軍中散布謠言,說是太子動手要除掉將軍。
因為北地沒有了主將,而皇上也並未再派大將前來,所以,這北地的二十萬大軍中,職位最高的,便是武業了!
等兵部尚書和明正先生到了北地後,也隻是將皇上的旨意傳達,並未再有其它動作。武業也一直是將他們一行人,奉為了上賓。
直到某日,明正先生正與武業等人在帳中說話,便聽得外頭一陣叫囂,武業派人出去打探,才知已然是有了幾名校尉、驍騎尉,以及遊擊將軍各自帶領了自己的部下,前來鬧事。
明正先生表情不變,當場的兵部尚書卻是被嚇了個不輕,臉色煞白,這是要兵變的架勢呀!
而武業年紀雖輕,卻是氣勢沉穩,二話不說,與明正先生對視一眼後,便大步出了營帳。
幾人一見他們的主將出現,立馬就打了手勢止聲。
幾人齊刷刷地在帳前跪了,開始力勸武業,殺回京都,活捉太子,為武將軍報仇。
當然,鬧事的,畢竟是少數,可是若是連他們的屬下也算上,竟然是已經有了近萬人!這樣的人數,在軍中雖然算不上太多,可若是不加以製止,再由著其鬧騰,怕是事情,早晚會脫離了武業的掌控。
“來人,將這幾人綁了,立刻施以斬刑。”武業冷聲吩咐,因為突然喪父,他幾日未曾好眠,眼底已是布滿了血絲,此時便是聲音,也是啞了幾分的。
命令一出,四方嘩然。
底下跪著的幾人,顯然是沒有想到他們的少將軍竟然是會直接就下了這等命令,一時,也是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了。
“將軍,此時軍中剛失主帥,若是再斬小將,怕是於軍心不穩呐。”有人開始勸道。
武業不為所動,仍然是冷冷地看著底下跪著的幾人,他知道,這些人當中,就有間接害死了自己父親的凶手,一時,雙眼更是多了幾分血腥色,有些猙獰可怖!
“將軍,您可是擔心皇上會對京中的家眷不利?將軍,如今他們都敢將武將軍暗殺了,還有什麽不敢的?”
“就是,說不定京中的家眷,已經是被他們給關押了起來,更有可能是已經慘遭毒手了!”
“放肆!”聽著他們越說越不像話,分明就是在挑撥自己謀反了!武業大怒,自腰間抽出佩劍,動作極為迅猛地,便直刺進了一名校尉的胸膛。
武業的動作太快,當眾人看明白的時候,他的劍,早已是拭幹淨,入鞘了!
“來人,本將的話沒有聽到嗎?將這幾人煽動鬧事,壞我軍心者,立刻綁了,召集三軍,當眾斬首。”
“是,將軍。”
許是被剛剛武業的動作給嚇到了,他的話音一落,立馬就有人上前將這幾人給綁了,扭送到了操練場上。
而原本是跟著長官一起來的這些小兵們,這會兒已經是完全就嚇懵了!要知道這地上還躺著一個渾身抽搐,尚未完全咽氣的校尉呢!
看著他的血迅速地自鎧甲之中溢出,再開始在地上蔓延著,武業的眸底的猩紅色,似乎是又重了幾分,抬頭看著眼前的將士們,大聲道,“你們別忘了!你們是千雪國最為勇猛的戰士!你們此刻出現在了北地,是為了保家衛國,不是為了一己之私!”
“我武業,在此發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隻要我武業一日活著,必將手刃仇人!可若是再敢有人借著此事,大做文章,動搖軍心,休怪我武業,直接就拿他祭旗!”
話落,便是片刻的沉默。再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威武聲。
明正先生見此,微微頷首,“夜兒果然是沒有看錯人,武業,的確是可造之材。”
同一時刻,傾城身著一套水藍色的太子妃常服,出現在了武府,看著滿是素縞的武府上下,心裏說沒有一丁點兒的難過,那是不可能的!傾城微微垂了眸,肖東逸,這筆帳,我遲早是要讓你還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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