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是從後院柴房燒起來的,待下人們發現的時候,大火已經連燒了三間屋子,再想救可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趙府的管家瞧著那通天的活幾乎與天空染成了一色,他嘴角一撇,整個人便跌坐在了地上,此刻隻是哭亦無法形容他的心情,他木訥地看著前方,趙府全完了。
待大火燒盡,整個趙府便也隻剩下框架了。
梁廣問道:“可有人員傷亡?”
管家答不出來,自大少爺死了之後,趙府便解散了一批下人,開支用度也比往常少了很多,但偌大的趙府,缺了銀兩可不行,“自大少爺死後,便將一些園子給棄了,如今起火之地便是早些死後棄掉的,堆了些雜物,起火時沒人注意,結果被發現時已經救不過來了。”
在棄掉的院子裏起火,怎麽看都不像是自然發生的,梁廣皺了皺眉頭,“可是清點過人數,可都在?”
“應該都在的,”管家用手袖擦了擦額頭,“三小姐不在府上,而小少爺應當是跑出去玩了,這幾日他總是出去玩,好幾次都是三小姐將人去找回來的,那小姨娘死了之後,小少爺就像是……”
管家歎了一口氣,隨後露出難堪之情,“你瞧我,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些有的沒的。”
“大人,”官差從前方救火回來,他瞥了一眼老管家,隨後在梁廣的耳旁說了些什麽。
隻瞧著梁廣臉色一變,“完全認不出來了?”
“皆已經燒黑了。”
梁廣皺了皺眉,他看著管家說道:“後院的火滅了,但是有兩具屍體,一大一小,你且去認認。”
管家一愣,隨著官差匆匆而去。
此時梁景秀與許元治他們便也到了趙府,他們來此也有數次,因而此番瞧著隻剩下框架的趙府不免有些唏噓,“這趙府這般大,即便是燒,也不至於燒成這模樣吧?”
“好像是用了什麽助燃物去,前麵火勢大的時候,用水也滅不掉,隻能讓其自己燒。”梁廣對此十分懷疑,但又全然沒有證據,不過皆是猜測罷了。
“趙長臨呢?”梁景秀發現趙府發生這麽大的一件事,但趙府的當家人卻不在跟前。
“說是去花街柳巷尋.歡去了,我派人去找了。”梁廣皺了皺眉頭,“方才官差說後院有兩具屍體,一大一小,我恐怕……”
“哎,”梁廣歎了一口氣,“先去瞧瞧吧,瞧瞧管家認屍認得如何。”
那兩具屍體早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但從外形來看,大的那具屍體在保護小的那具。
仵作好不容易將兩具屍體分開,隨之發現兩人交疊之處有火未燒盡之處,於是經過管家辨認,發現這衣物竟是三小姐和小少爺的。
管家的嘴角發白,顫顫抖抖地半天說不出話來,“這,這……”
梁景秀瞧了一眼許元治,“你怎麽看?”
“總覺得有些蹊蹺。”
趙府失火是人為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死者是趙英和趙長澤卻令人覺得匪夷所思,“聽聞最先著火的地方是後院,且已經廢棄了?”
管家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待發現時已經燒到了前院,府裏人手不足,想救但是救不了。”
話音才落便見趙長臨衣冠不整地一路小跑地朝著他們而來,途中好幾次因為絆到自己的腳而摔跤,他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這是怎麽了?”
“你家失火了,問我們怎麽了?”梁廣瞥了一眼趙長臨,不屑道,“趙兄著實好風.流,聽聞府上發生了許多事兒,便是這般也沒擾了趙兄的雅興。”
趙長臨知曉梁廣這是譏諷他,但他全然沒有放在心上,“及時行樂罷了,得春樓的姑娘個個功夫了得,能讓人醉生夢死,若是梁兄有興趣,我改明兒請梁兄一塊?”
梁廣飛了一個白眼,“後院起火發現兩具屍身,經過管家辨認,說是三小姐和小少爺。”
趙長臨的眼神變了變,但很快又恢複了常態,“哎,生死有命啊。”
“你不傷心?”
“傷心有用?”
梁廣沉默了片刻,直至官差來報,說是在趙長臨的房間裏發現了一包毒藥,隨之有仵作來報,說兩具屍體雖麵上看著是被火燒死的,實則是毒藥毒死的。
趙長臨退了兩步,正要逃,卻被梁廣一下擊中了膝蓋骨,使得他要逃跑時,整個人先跪趴在了地上。
“你逃什麽!”梁廣上前蹲在趙長臨的身旁。
“我怕你們冤枉我!”趙長臨一臉陰鬱。
“若是麽做過怕什麽冤枉!”梁廣起身拍了拍手,“將人先帶回縣衙去。”
此事過於簡單明了,證據皆都擺在明麵上,然梁廣隱隱覺得整件事太過於巧合了,失火,死了趙三小姐和趙小少爺,兩人被燒得麵目全非,唯獨擁抱在那一塊的地方露出衣衫被管家認出身份,隨之查到趙長臨房中有毒藥,仵作又來驗證兩具屍體燒之前已經被毒死。
朱嵐見對方若有所思,便問道:“可是覺得案件另有隱情?”
“不過覺得過於簡單了。”梁廣抿了抿嘴,“每一件事才發生便已經將證據擺在了麵上,幾乎不費力氣。”
“還有,”梁廣的思緒在腦中快速地轉了一圈,“便是要將兩人毒死,又為何要放火燒了?”
“許是不想被人發現身份?”朱嵐解釋道,“結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梁廣依舊覺得這件事看似證據全麵,卻又覺得滿是漏洞,他起身道:“許應該再去問問趙長臨,他好像一直都不肯認罪?”
於是兩人便去了牢房,隻是未料及,等待他們的竟是一封絕筆信和趙長臨上吊的場麵。
趙長臨的褲腰帶被解下來懸掛在了房梁之上,他的屍體掛在半空中,死狀慘烈。
絕筆信梁廣請了趙府的管家來辨認,確實是趙長臨的筆跡無誤。
可前番抵死不認罪的趙長臨,在這一封絕筆信中將一切罪責扛了下來。
他眼瞧趙府落敗,心中生了憤恨,於是便殺了妹妹與弟弟,然當下事跡敗露,他心生悔意,便畏罪自殺。
至此,趙府完完全全地落敗了。
梁景秀道:“我見你去過一趟趙府,可是有什麽發現?”
許元治回過神來,“我隻是記起趙長生跟我說過,在桂花樹下給他的女兒埋了幾壇上好的女兒紅。”
“你莫不是連他人女兒的嫁妝都貪吧?”
許元治“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他用骨扇敲了敲對方的頭,“我同長生亦算是相識一場,於是便想著將這酒挖出來,同一些銀兩一塊送到了他遺孀手中。”
梁景秀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隨後又問道:“我總覺得趙長澤那惡鬼一般的人,不該會是這般下場。”
“那應該是何種下場?”許元治問道。
“禍害遺千年才對。”梁景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