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秀給範進上了藥,隨之用布條將其包紮完畢,她笑道:“我這技術還不算是退步吧。”

範進皺了皺眉頭,“你如何能知曉我的名字?”

話問完後又道:“也是,我見你同那個捕快似乎是認識的,哼。”

“怎麽不說你聲名遠播?”

範進白了一眼梁景秀,“可別以為我會放鬆警惕,若是不軌……”

“你可是餓了?”未等對方將話說完,梁景秀問道,“若是覺得餓了,我這邊正好有幹糧。”

範進的肚子比他的回答快了一步,於是那梁景秀又道:“別怕,我不過是一介女流,便是你受傷了,我也未必是你對手,加之我也沒有那麽癡傻,你不害我,我何必要檢舉你?”

自打範進被抓起來之後,他便再也沒有進食過,倒不是他性子烈,不過隻是擔心這食物裏被人做了手腳。

梁景秀似乎猜透他的心思,先吃了一小口的幹糧,“我又猜不到你會夜闖我的房間,自然不可能提前給我自己所食之物下毒。”

聽之有理,範進這才拿起食物小心地吃了起來,然便是這般亦不能放鬆警惕,可因為肚子餓得厲害,便也不自覺地加快了進食的速度。

“你兄嫂是你哥哥殺得。”

範進一愣,隨之因為差點噎住而忍不住咳嗽起來,一旁的梁景秀給他倒了一杯水,還小心地囑咐著他,“小心些,慢一些。”

範進本已經鬆開的刀又重新舉了起來,“你是何人!”

但梁景秀並未直接回答,“我見高大人也覺得此案有疑點,不過事隔多年,苦於沒有證據。”

可範進並不想聽這句話,他的刀緊緊挨著梁景秀的脖頸,“我問你何人!”

“卞城梁府二小姐,梁景秀。”

範進重複了一遍後,“我可不認識你!”

“我沒有惡意,不過是……”若是說幫這個字未免太過於自大了,梁景秀抿了抿嘴,“你瞧,現在不是認識了嗎?”

未等範進開口,屋外有人聲問道:“梁小姐,梁小姐睡了嗎?”

梁景秀看了一眼範進,後者將刀按得更實了,使得前者被割出的傷口滲出細微的血漬。

“回答他。”範進對了口型。

“啊,怎麽了?”梁景秀搭腔。

“船上逃了一個命犯,我特地來問問小姐可是睡得踏實?”

梁景秀瞥了一眼範進,後者給了指示她這才敢繼續說道:“無妨,沒什麽緊要的。”

但話音才落,門“啪嗒”一下便被踹開了。

這對於屋裏的兩人來說皆是始料未及的,因而兩人愣了片刻,索性範進的反應速度夠快,用刀架著梁景秀,將其拖到了一旁,隨之說道:“你們都給我讓開,否則我便殺了這女娃娃。”

高熙皺了皺眉頭,方才他在屋內聽梁景秀說話便知其有些不對勁,他怕拖得時間越久對於梁景秀而言便越危險,於是反其道而行,直接踹門將其中景象攤在麵前。

“別傷了梁小姐。”高熙皺了皺眉頭,“你便已經是死罪了,何苦還要在拖一人?”

範進聽此笑了起來,便是如此才需要拖一人當作墊背,他瞥了一眼梁景秀,“你好像很是在意這女娃娃。”

反正橫豎他都是死罪,臨了再拖個墊背的,他高興,他樂意。

高熙發覺自己失言,然此時再佯裝不在乎已經來不及了,他道:“那你想如何?”

“我若是生,這女娃娃便是生,我若是死,這女娃娃便一塊死。”

這話才說完,那許元治便匆匆趕來,他本想抽出骨扇去偷襲那範進,可後者一早便猜到他的企圖,“瞧著這女娃娃可真是搶手,但是別想著偷襲能成,我手上的刀,可不慢。”

高熙與範進交過手,自然知曉他所言非虛,因而將許元治的骨扇按下後搖了搖頭。

“便依你而言,待船兒靠岸之後,我便放你下船。”

得了高熙的保證之後,範進又讓對方拿了熱菜熱湯來。

方才是怕暴露身份不得已隻得借著月光包紮,啃著冰冷的幹糧充饑。

但眼下他已經暴露,手上還捏著一張底牌,於是便沒有道理還需要繼續隱忍,最壞的結果不過就隻是一個死,可此番與前麵不同,他本該孤零零地死掉,但如今有個美人陪著自己,心中不免生了些許的底氣。

“這高熙倒是對你有些意思,”範進喝了一口熱湯,當下覺得整個身子舒服起來,“我又見另一位也對你有些意思。”

吃飽喝足之後,範進啐了一口痰,”女人本就是禍害。”

他說這話除卻是為了心中一口惡氣,便也是為了挫一挫被他挾持的女子的銳氣,但未料及對方不僅不害怕,反而笑了起來。

梁景秀越笑,範進心裏越是不耐煩,他總覺得自己被此人輕視了。

然正當他要發起火來時,梁景秀突然一本正經道:“我知曉你哥哥殺你兄嫂時,將那把凶刀藏在何處了。”

範進先是一愣,繼而發起狠來,“你到底是何人!”

這句話範進問了數遍,但梁景秀並未改變她的回答,“卞城梁府的二小姐,梁景秀。”

“那你如何識得我?”

對此梁景秀故作玄虛,見對方入了自己的圈套之後,轉而小聲說道:“若是我說我能參透未來過去呢?”

範進是信鬼神之說的人,但又見梁景秀年紀輕輕,不似有些本事的,“你可別誆我!”

“你五歲那年阿娘死了,往後是你大哥帶著你,你與你大哥感情本很好,隻是那兄嫂後來勾.引你,你本想避一避,可被大哥誤會,而後大哥少了他妻嫁禍於你,至此,你二人兄弟感情生變,你不得已隻得去當了江洋大盜。”

範進確實與梁景秀並不相識,然她所言雖說並不是特別詳盡,但確實真有其事。

“你……”

梁景秀抿了抿唇瓣,“如何,我能替你翻案。”

範進的眼眸中閃現出一絲光亮,但很快那光亮又黯淡了下去,他早已經沒有了回頭路,便是拿了大哥這個真凶還了自己的清白又如何,他身上的罪責早已經不是這一樁了。

“或許是我的名聲太大了吧,”範進冷笑道,“眼下便是你替我翻案又如何,我根本不在乎這個,多一條命少一條命,於我而言,並不重要。”

不重要嗎?

命案於範進而言確實並不重要,但重要是他的哥哥。

到底是誰殺了他的兄嫂於範進而言其實並不重要,那個相依為命的哥哥不信任他才令他痛苦不堪。

而此時在屋外的許元治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便是他心中清楚,梁景秀的功夫雖不太行,可自保應當沒有問題。

於是他便細細聽著屋內的動靜,想著不能錯過梁景秀給自己的信號,以免令對方的安全出現意外。

高熙瞥了一眼許元治,“許公子放心,高某必定全力以赴保證梁小姐的安危。”

“那便是最好。”許元治冷嘲熱諷道。

然這話才說完便聽見屋內的一陣嘈雜,許元治心裏一緊,用力地推了推門,但門後似乎有東西抵著。

“可有別處的進口?”

梁小姐的船艙靠著外頭的河,除非從河麵上破窗而入。

於是幾人又隻得老實守在了屋外,許元治問道:“離船到岸還有幾日?”

“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