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桃園回來之後,梁景秀每天都在有意無意地等著,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何會這般在意,即便許元治真的來了,她大可打馬虎眼,讓梁廣替她背鍋。

許是等的時間久了,到後來她自己將這個事情忘記的時候,許元治登門了。

梁德友對於許元治的拜訪也充滿疑惑,論官職,他一個正四品小官自然攀不上正三品大官,而且他是大理少卿,許家是吏部尚書,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縱然梁德友有千般不解,但他依舊十分熱情道:“廣兒去學堂了,還未回來。”

“那見一見景秀小姐亦可。”許元治嘴角微微向上揚起,“我知近日兩兄妹得了一副古畫,因我對古畫有些研究,故而想過來借閱。”

梁德友嘴上“嗯嗯”地應著,心裏卻在想這一雙兒女何時結交了許府的人,然疑惑雖有,但還是趕緊讓人將小姐先行請來。

梁景秀一連問了三遍後確定來者確實是許元治不錯,隨後又問了三遍,確定對方是請她見麵而不是哥哥。

梁景秀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她記得自己報了哥哥的名字。

但眼下不得不應著頭皮去見這位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好的男子。

許元治並不是第一眼就瞧出梁景秀的女兒身的,直至瞧見她身旁跟著的人才猜到的,隨後一試就確定了。

其實女扮男裝對於許元治而言並非是什麽大事,他青梅竹馬的蘇宰相千金蘇明珠每每要溜出府都是以男裝示人,他早已經見怪不怪,因而不過是調侃兩句,即便對方自報了家門,他也無心追究下去。

隻是不湊巧蘇明珠要得春居圖被人搶了,而搶圖的人與他有誤會的人恰好又是同一人。

因而即便最開始他無心追究,到了此時也不得不去打聽了,而卞城梁府梁廣的傳聞不少,多數說此人頑劣,性子衝,但為人極其講義氣,論是誰有難能幫忙的絕不袖手旁觀。

再打聽時聽說了梁府小姐的怪異傳聞,許元治從不信鬼神傳說,但是奈何傳聞過於詭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而這樣的好奇心令他在梁景秀出場之後便直勾勾地盯著,今日她換了女裝,穿了一件粉色的織錦長裙,群上繡著點點素花朵兒,倒是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

“許公子?”梁德友見對方失禮便故意咳嗽了幾聲以作提醒,“這是小女梁景秀,景秀,叫人。”

梁景秀雙手交疊置於右腰,左腳向後點了點,“許公子。”

許公子雙手抱拳以示回禮,“景秀小姐。”

雙方見禮後入座,梁德友問道:“方才許公子說是你哥哥近日得了一張圖,叫……”

“春居圖。”許元治並沒有故意隱瞞的意思,“便是那日在……”

“女兒知道。”梁景秀突然站了起來,她臉上掛著最大的假笑,“哥哥的圖就在他房裏,哥哥一早已經在等著許公子來看畫,我帶他去吧?”

梁德友雖不明白自己的一雙兒女何時認識了這號人物,但轉念一想,梁廣一心想從武,認識武官亦是正常,於是對於梁景秀的反常並沒有放在心上。

然待到梁德友離開之後,梁景秀突然將人拉到角落,迫得對方緊貼牆壁,“你來梁何事?”

許元治落落大方,“那句梁府梁廣是何人說得?”

梁景秀臉微微紅了一些,“前幾日不來,為何偏偏挑今日?”

“你在等我?”許元治嘴角一勾,饒有興趣地看著梁景秀,“不過這是不是有些太著急了?”

梁景秀翻了一個白眼,她雙手環胸一臉冷漠,“你想如何!告訴你,若是想向我爹爹告狀,趁早死了這份心,天塌下來我哥頂著!”

許元治低頭笑了笑,“我想要春居圖。”

“我不知道什麽春居圖。”梁景秀擺了擺手,“我素來不喜歡字畫,你尋錯人了。”

“那日在桃園搶的就是春居圖。”

但梁景秀決定裝傻到底,橫豎他們此刻在梁府內,許元治必然不敢亂來,即便他目中無人,她亦有自保的能力。

“蘇丞相之女想要這副春居圖,願以十倍的銀兩……”

但許元治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梁景秀打斷了,“你說誰?”

“蘇丞相。”許元治心想對方應當是聽見丞相之名嚇懵了,“我們願以當日所拍價格十倍作為交換。”

“可是蘇明珠?”

“啊?”許元治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過幾日是丞相誕辰,明珠一片孝心,知丞相一直喜歡春居圖真跡,因而四處尋找,終孝感動天,在桃園尋得,可惜差一步,因而今日我來懇請二位割愛。”

梁景秀並沒有認真聽許元治的話,她聽見蘇明珠的名字後,腦袋便像是炸了一般,直至後續對方一連問了三遍,她這才晃過神來,繼而忍不住笑成了花朵兒。

這樣的反應許元治始料未及,相比直接的拒絕或者接受都更加滲人,“景秀小姐可是認識明珠?”

何止隻是簡單的認識二字便可道清他們之間的關聯,“若是沒有她便沒有我啊!”

“她救過你?”許元治與蘇明珠是青梅竹馬,對方的事他沒有不知道的,但他對於梁景秀並沒有記憶。

“你說蘇小姐是想要春居圖對吧?”盡管梁景秀已經很克製地壓製著自己的興奮,但臉上的喜悅騙不了人。

許元治恍過神,隨後點了點頭,即便此刻對方表現出一副恨不能立刻將圖獻出來的樣子,但他仍需客套道:“若是能割愛……”

“那不成。”梁景秀不按常理出牌,她臉上帶著笑意,“蘇小姐想要,為何要許公子來討,顯得沒有誠意。”

許元治陰沉著臉,都道女人翻臉比翻書都快,果真不虛。

“既然要畫,那……”梁景秀抿了抿嘴,“明日在天香閣開一桌是基本禮儀吧?”梁景秀見許元治還有些猶豫,便又道:“我們做東,春居圖便當作是我們見蘇小姐的見麵禮。”